茫茫大雪，昏黃的光。
    中年人癱軟在黃湯中，口中不斷發(fā)出驚恐的怪叫聲。
    餛飩老者吧嗒吧嗒抽著旱煙，也不害怕，似乎活了很大的歲數(shù)，這樣的場景見過不少。
    又或許是年紀真的大了，沒幾年好活，也不擔心突然的死去。
    城主府管事葉青天瞳孔怒睜，他的身軀愈來愈干癟，直至化作灰飛，消失在虛影手中。
    “啊！”
    “啊。”
    “啊啊啊啊。”葉黑驚恐怪叫的，他想要求饒，可是他害怕極了，他怎么都開口說不了話，只有不斷啊啊啊。
    “殺了他，你就可以離開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趙無疆邪魅之氣在緩緩斂去，他溫和一笑，對著少年郎柔聲開口。
    在少年眼前，風雪凝聚成一柄晶瑩剔透的冰刀。
    少年伸出的手在劇烈顫抖，他滿臉悲苦，牙齒都把唇瓣要出血跡。
    趙無疆沒有催促，沒有再多說什么話，而是靜靜看著。
    餛飩老者磕了磕煙袋，隨后深深吸了一口。
    時間在流逝，少年猛然握住冰寒刺骨的冰刀，他哆嗦著走向臃腫的中年人。
    “啊啊啊。”中年人驚駭欲絕，不斷驚恐怪叫著。
    “啊！”少年也怒吼一聲，一刀斬了下去。
    “噗呲！”
    這一刀，斬在中年人葉黑身下，血水一瞬迸射出來，淌在積雪中。
    “啊！”葉黑撕心裂肺痛苦吼叫，再下一刻，一柄冰刀刺穿他的喉嚨，刀尖斜斜從腦后的脖頸窩刺了出來。
    葉黑倒地，“咚”得一聲，重重揚起風雪。
    “呃...”手刃完仇人的少年滿手是血，他跪倒在地，滿臉淚水，不斷干嘔著，嘴角不斷淌出涎液和血水。
    “呃呃...”
    風雪嗚嗚，少年郎俯身痛哭。
    趙無疆將一枚符箓和一個儲物袋擱置在小桌上，緩緩起身：
    “無論你今后想去哪兒，想做什么，這些東西，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幫到你。”
    少年郎緩緩停止了哭泣，紅腫著臉望了過來，看向小桌旁，風雪中，有著蒙蒙暖光的男子：
    “老...恩...恩...公，您為什么要幫我？”
    趙無疆又在小桌上放下餛飩的銀錢，眸光幽深：
    “這是這個破爛的世界，欠你的。”
    他緊了緊衣衫，緩緩走入風雪，走向城主府。
    少年郎追了上來：
    “恩公，我名寧夜，我能知曉你的名諱嗎？來日我必報恩！”
    趙無疆沒有回頭，只有一句話隨著風雪緩緩漂向少年：
    “若是有朝一日你好起來了，記得多去幫幫其他正在遭受苦難之人，便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餛飩老者緩緩吐出一口青煙，柔和一笑，面帶欣慰。
    少年郎怔怔立在原地，熱淚盈眶，目送著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
    良久，他向著餛飩老者道謝，拿起儲物袋和符箓，向著另一處黑暗走去。
    風雪吞沒了他的身影，掩埋了他離去的路。
    混沌老者吧嗒吧嗒抽著煙，孤單立身在這條長街上唯一的昏黃光亮中。
    老者蒼老的眸子不再渾濁，不再無光，而是漸漸模糊起來，再一眨眼，眸生重瞳，一眼萬年，時光在他眼中翻涌。
    老者仿佛看到多年后，連天的大戰(zhàn)，世界滿目瘡痍，萬物生靈一敗涂地。
    少年守護一座廟宇前，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渾身是血，依舊死死扶住紫金鑲嵌青玉色的大纛。
    面對漫天強者，他用盡生命最后的一縷光，意氣飛揚，怒視群敵：
    “吾生于微末，命如頑石，天降劫難又如何，吾雖身死，但吾師之道，長存于世，亙古不朽！”
    他雙眸怒睜，直至悄無聲息，他死了，他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離開了凄苦的人世間。
    他挺拔站立，如多年前走向城主府的那道如青松般的身影。
    他死死攥緊大纛。
    鋪天蓋地的迷失者，背叛者，妥協(xié)者紛紛掠向他身后的那座廟宇。
    廟宇內(nèi)，立著一尊無面的金身。
    金身之后，躲藏著悲苦的生靈。
    有小孩嚇得慟哭。
    有老者怒罵天道不公。
    生靈的哀嚎在廟宇內(nèi)響起。
    有人默默祈禱，誦念著禱告語。
    “妖神大人，求您醒來吧，看看這個世界，救救我們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