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復始，萬象更新。

　　今天是元旦節，也是慕思也18歲的生日，在這雙喜臨門的日子里他卻郁郁寡歡的，從他今天睜眼開始，他就等著安祁陽給他過生日，手機不離身，生怕不能及時看到安祁陽的消息，他也想過安祁陽會直接來找他，他就站在玄關門口等著，可等的人遲遲不來。

　　現在已經晚上9點了，慕思也坐在客廳離玄關最近的位置，挎著個臉，雙手捧著手機，死死地盯著屏幕上和安祁陽的對話框，嘴里罵罵咧咧的：“安祁陽大笨蛋，該不會不記得我的生日了吧。”

　　他也不是希望能收到什么禮物，只是想收到一句祝福，想知道安祁陽心里是記著他的。

　　程芮依覺得慕思也今天的狀態很是奇怪，吃飯的時候也一直看著手機，跟他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心不在焉的樣子，嘴里還總念叨著什么。

　　她皺著眉，靜靜地坐在了慕思也邊上，手在慕思也的背上輕輕摩挲，背上的觸感讓慕思也注意到了坐在左邊的程芮依，他趕緊將手機屏幕熄滅，手機藏在了身后，身子往右邊傾了傾：“媽......媽，怎么了？”

　　程芮依雙手緊緊相握：“你今天是怎么了？一天都愁眉苦臉的，今天不應該是個開心的日子嗎？”

　　“沒......沒事，你看錯了。”

　　程芮依輕輕往后仰了下，看著慕思也緊緊握在身后已經亮起來的手機，她的嘴角自然地舒展開，撣了撣衣袖，漫不經心地說著：“我覺得有時候人啊，主動點比較好，這樣才能早點爭取到機會。”她撂下了這句話，拍了拍慕思也的肩膀后就起身離開了。

　　慕思也的牙齒輕咬下唇，眼神透著疑惑，不明白程芮依怎么突然會說這種話，但她這話確實又是說的他現在的狀態。

　　見程芮依已經回房，他趕緊拿出手機，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Yang.]：門口！

　　“他不會就在門外吧。”

　　慕思也以為安祁陽是來跟他說“生日快樂”的，結果一開門，他傻呵呵地站著，揉著肚子說：“我餓了，陪我去吃點夜宵唄。”

　　不能說生氣，只能說失望，安祁陽過生日慕思也很早就會開始做準備，安祁陽18歲生日那天，慕思也可是看著表數著秒數，在9月25日0點0分0秒的時候給安祁陽送上生日祝福，因為他想成為安祁陽世界里的第一。

　　慕思也的臉色跟吃了苦瓜一樣，他直接把住門把手想要把門關上，可是被安祁陽擋住了，看著安祁陽不正經的樣子慕思也更是郁悶：“求你了，陪我去嘛，這大晚上的，萬一有人劫色怎么辦？”

　　程芮依聽到門口的聲音后便走了過來：“祁陽來了，怎么不進來啊？”

　　“阿姨好，學習太費腦子了，肚子一直鬧騰，我是想讓慕思也陪我出去吃點夜宵，我一個人挺無聊的。”安祁陽向程芮依眨了眨眼。

　　程芮依看著慕思也不情愿的樣子，她趕緊從他房里拿了件外套給他，推著他往外走：“人家都來找你了，你就陪陪人家嘛，今天一天你都悶悶不樂的，出去透透氣也好。”她也向安祁陽眨了眨眼，“快去吧，別餓壞了。”

　　慕思也還沒說話就已經被趕到門外了，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他的眼睛瞪得溜圓，看著穿著拖鞋的腳，還透著寒風，這時門又被打開了，留了一道不寬的縫，伸出一只拿著鞋的手，放下鞋后，門迅速地被關上，慕思也無奈地換上鞋，對安祁陽翻了個白眼。

　　安祁陽摟著慕思也的肩膀，捏了捏他的肩頭：“阿姨說你今天不太開心，是怎么了？”

　　慕思也抖掉肩膀上的手，瘋狂按著電梯按鍵，語速很快：“沒什么。”

　　南方的冬天，難得看到一場雪，不知是不是老天的安排，跨年鐘聲響起，天空就飄起了鵝毛大雪，一直到傍晚這場雪才停了下來，現在的潭寧已經披上了白色的新衣。

　　這時，小區附近已經沒有什么人了，只剩街燈堅守崗位，兩人穿梭在暖黃色的燈光下，影子時長時短，

　　慕思也嘴邊冒著白氣，他縮著背、雙手插兜，一邊聽著踩雪發出的卡滋卡滋的聲音，一邊聽著安祁陽嘰嘰喳喳的聲音。

　　“讀文科也太累了，要背的東西一大堆，寫一張卷子跟寫論文似的，手酸得要命，一個星期我可以干掉好幾只筆，元旦就放一天假，要寫9張卷子，真不是人干的事兒，今天我這手就沒停過，你看，手都起繭了。”

　　慕思也頓住了，口袋里的手緊緊握拳，濕潤著哽住的喉嚨，沒有刮風，但一陣寒意穿過體內，頭頂著光，但臉上卻一片黑，聲音沉悶：“你......后悔了嗎？”

　　安祁陽繞到了他的面前，向慕思也額前吹了吹氣，劉海稍稍向兩旁岔開，他的手指抵在慕思也的額上：“這位兄臺印堂發黑啊，未妨，方才我已用內力將這黑氣和傻氣都給吹散了。”

　　慕思也眼睛亮了起來，像一只乖巧的小狗，他抬頭看著嘴角噙著笑的安祁陽。

　　“我說你啊，就別亂想了。”他捧著慕思也的臉，“你臉好冰，都凍紅了，冷嗎？”

　　慕思也搖了搖頭，身體里的那股寒意也跟著剛剛安祁陽的那一口氣一起散掉了，現在只覺得他掌心的溫度暖呼呼的。

　　“我們快點到店里去，太餓了。”他帶著慕思也向路口的燒烤店走去。

　　......

　　慕思也看著狼吞虎咽的安祁陽，再看了看他一旁已經被擼光的一大把簽子，慕思也的眉毛不自覺的往上抬了抬：“你這是沒吃晚飯嗎？”

　　安祁陽一次性將烤羊肉從簽子上擼了下來，鼓著腮幫子說話：“對啊，都說了在寫作業了。”

　　“就你一個人在家啊？你爸媽呢？”

　　“他們去陵州喝喜酒去了，估計后天才回，所以我爸讓我明天看著我們班這群小兔崽子，還得打報告。”安祁陽被辣椒嗆到了，他向老板招了招手，“老板，兩罐可樂！還是兩罐啤酒吧！”

　　慕思也一臉疑惑：“喝什么酒啊，明天還得上課。”

　　“怕什么，不就一小罐買么，不醉人的。”

　　慕思也的眉毛一高一低：“真的？”

　　答案是，假的，安祁陽喝完一罐啤酒后就變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穩。

　　慕思也攙著安祁陽走在回家路上，因為兩人體格有差距，安祁陽的重量壓得慕思也路都走不直，步履艱辛，也只能說說話，撒這怨氣：“你這什么酒量啊！太爛了吧！我第一次喝酒，什么感覺也沒有。”

　　安祁陽的手無力地指來指去，說話含糊不清：“我......我沒醉，我還能喝，慕思也干杯！”

　　“你這是醉鬼說醉話。”

　　安祁陽的左手食指在眼前小幅度的左右擺動，他皺著眉嘟囔著：“慕思也，我怎么感覺身體晃來晃去的，”他猛地大叫起來，嚇得慕思也以為自己要原地去世了，“慕思也，快跑，地震了。”

　　慕思也抓住他的左手，無奈地看著他：“沒有地震，你小聲點好嗎？不然待會兒會有人抄家伙來打你的。”

　　安祁陽的手指一下移到了慕思也的唇上，小聲說著：“噓！慕思也說了要小聲，你不乖哦！”然后他的視線轉到了慕思也泛紅的臉頰上，手指也跟著移了過去，戳了戳，露出了癡漢的笑容，“這個蘋果怎么這么有彈性，好軟啊，好神奇，給我咬一口。”

　　雖然這是一個醉鬼的話，但是慕思也的心跳還是抑制不住地狂跳著，見安祁陽馬上要湊過來了，慕思也的呼吸變得急促，他趕緊用手擋住安祁陽的臉：“笨蛋！”

　　這兩個字他說得很用力，是他在發泄著自己躁動的欲望。

　　慕思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安祁陽扛到家門口，本想著把他帶回家，但是安祁陽醉成這樣不知道會鬧成什么樣，他不想驚擾到程芮依。

　　安祁陽一個勁兒地往慕思也的頸窩里鉆，弄得慕思也癢得不行，他推了推他的頭：“你把鑰匙放哪兒了？”

　　安祁陽無力地拍了拍自己左邊的褲口袋，慕思也站在他右邊，根本夠不到，于是慕思也緩緩移動位置，站在安祁陽面前，將他的雙臂搭在自己肩上，這時安祁陽的重量從正面壓向慕思也，慕思也的腿微抖著，身體向后傾，好不容易才把鑰匙拿出來。

　　慕思也扶著安祁陽進了房間，他剛把燈打開，安祁陽腿軟了，往下掉，慕思也趕緊拉住他另一只胳膊，安祁陽癱軟的身體就全壓在他的身上，壓得他往后退，靠在了墻上，碰到了燈的開關，“啪”的一下，房間變得黑壓壓的。

　　慕思也瞪大眼睛，心臟驟停，突然又狂跳，因為兩人的唇碰在了一起。

　　安祁陽把頭靠在了慕思也肩上，還哼唧了幾聲。

　　慕思也大口呼吸著，因為安祁陽把他壓得死死的，更多的是因為剛剛那個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吻，這讓他大腦缺氧，唇上的溫度是真實存在的，在這只有月光的房間里，慕思也眼睛里泛著的光閃動著。

　　慕思也的心就宛如一個玻璃杯，他對安祁陽的感情是純凈水，他每看一眼安祁陽，玻璃杯就會多一滴水，每想他一次，玻璃杯里也會多一滴水，可是他每天都在看著他，每天都在想著他，玻璃杯積水的速度越來越快，水已經微微浮出杯口但還不會溢出來，剛剛那一吻像一塊糖，被投擲在了玻璃杯里，撞擊水面，沉了下去，水不顧一切地溢了出來。

　　他緊緊地抓著安祁陽的衣服，抽泣著，聲嘶力竭地將壓抑已久的情感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安祁陽，你就是個大笨蛋，你太壞了！你為什么要突然闖進我的生活，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為什么要對我這么溫柔，你對我的好全都一點一滴地壓在我心里，讓我越來越喜歡你，我的心變得越來越沉，壓得我喘不過氣，但是我還是控制不住地喜歡你，”

　　“我很害怕你不喜歡我，我的心會碎，會很疼，我怕疼，你太壞了......你要是醒酒之后不記得我說過的話，我就......”

　　慕思也的聲音戛然而止，含著淚的眼睛突然放大，涼颼颼的，他感覺肩膀變得輕松，腰部被緊緊地束縛住，耳朵上有唇部的溫度，這讓他的身體變得酥麻，耳邊傳來溫柔又輕佻的聲音：“我這么壞，你不還是喜歡得不行嗎？”

　　安祁陽竟然裝醉，大腦分泌出的腎上腺素讓慕思也的臉發熱發紅，因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情而羞得不行，他用力推開安祁陽，可是安祁陽卻越抱越緊：“你......你松手。”

　　“我不松。”

　　“你騙我，你沒有喝醉！”

　　“我裝醉才能這么大膽地親你啊，我可不想一直偷偷摸摸地親，沒想到還聽到了某人的告白，我可等了好久。”

　　聽到這句話，慕思也人都傻了，原來安祁陽是真的喜歡他的，可他最后一句話慕思也并不理解：“等了很久是什么意思？”

　　安祁陽擦著慕思也眼角的淚水：“因為......我知道你喜歡我，你要是不喜歡我會拿著我的校服干壞事嗎？”

　　慕思也心里已經把安祁陽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罵個遍了，他居然知道，太羞恥了，不過，現在知道了安祁陽是喜歡他的，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你既然知道我喜歡你，那你為什么不表白，非得等我表白。”

　　安祁陽的眼神柔情似水，但眉宇間卻透著惆悵，他的指尖在慕思也的臉頰上滑動：“因為我也害怕，害怕你不能面對現實，會在乎別人的眼光，如果我突然跟你說了，但是你只想把感情壓在心里，你會很有壓力，我的心也是會很痛很痛的，我想給你足夠的時間。”

　　慕思也恍然大悟，他想到夏沫末那天在操場跟他說的話，她說安祁陽等著他喜歡的這個人向他靠近那最后一步，原來是這個意思。他覺得特別幸福，因為安祁陽喜歡他、在乎他，以前都是安祁陽主動，這次慕思也想成為主動的一方，他直接摟住安祁陽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快速地印上了青澀的一吻，眼里閃動著幸福的光芒：“我只怕你不喜歡我，其他的，我都不怕！”

　　兩人都深深地愛著對方，卻又都因為太愛、太珍惜對方而一直藏著這份心。

　　慕思也的腦中還回想著唇上的溫度，突然想到剛剛安祁陽說的話，他疑惑地看著安祁陽：“你說，一直偷偷摸摸的親，什么叫一直？難道今天不是第一次嗎？”

　　安祁陽的嘴角微提，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