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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

    她在趙國的時候尊卑觀念很淡薄,都是跟宮人玩成一片的,誰知道他這里連塞個蜜餞都不行啊?又不是毒藥!
    輕哼一聲,沈在野張嘴想吐掉蜜餞,可不知怎么的,一個不小心,竟然直接咽下去了!
    姜桃花已經(jīng)乖乖地捧了手在他面前,示意他吐在上頭,她好拿去丟了。
    “爺?”
    沈在野看著她的手沉默。
    這種尷尬的事情還真是頭一回遇見,已經(jīng)吞下去了,要怎么吐?但要是不吐出來,他剛剛不白吼人家了?
    “你先去叫人準(zhǔn)備晚膳吧。”他一臉鎮(zhèn)定地道。
    桃花一愣,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又轉(zhuǎn)頭看看外面的天色:“現(xiàn)在才未時剛過,您就要吃晚膳了?”
    分明剛剛才用過午膳好么!他是飯桶嗎!
    沈在野皺眉:“還這么早,那你去讓人做些點(diǎn)心。”
    還真是個飯桶,桃花撇嘴,站起來看著他道:“那您把蜜餞吐出來,妾身一并帶出去吧。”
    沈在野:“……”
    你說這女人,記性這么好干什么?就不能忘記他嘴里還有蜜餞這回事嗎?!氣不打一處來,沈在野黑著臉道:“已經(jīng)化在嘴里了,你別管了。”
    啥?化了?震驚地看他一眼,桃花又看了看旁邊剩余的蜜餞。乖乖,這可都是桃肉做的啊,要怎么才能這么快含化?
    腦子一轉(zhuǎn),她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揶揄地看沈在野兩眼,嬉皮笑臉地道:“爺該不會是嘴上說不喜歡吃,喉嚨卻誠實地把蜜餞咽下去了吧?”
    屋子里一陣沉默,沈在野皮笑肉不笑地抬頭看著她:“我突然覺得,可能還是你的血適合給寶劍開封,要不咱們?nèi)ピ囋嚕俊?br/>     “爺您好生休息!妾身先去吩咐人做點(diǎn)心了!”臉上神色瞬間正經(jīng),桃花屈膝行了個禮,扭頭就往外跑。
    沈在野冷眼瞧著她的背影,哼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旁邊放著的蜜餞。
    倒是……沒有想象中那么難吃,甜膩之后還有余香一直在口中,當(dāng)真將藥味兒都壓下去了。
    抿了抿唇,他抽出枕頭下的冊子,繼續(xù)看。
    天黑下來的時候,沈在野就準(zhǔn)備去書房了,去之間把姜桃花拎過來,認(rèn)真地強(qiáng)調(diào)了幾遍:“晚上就在側(cè)堂休息,不要出門。”
    “妾身明白。”桃花點(diǎn)頭:“正好今日有些疲乏,妾身也想早睡。”
    “嗯,去吧。”
    “是。”
    老老實實地退出主屋,桃花才翻了個白眼。
    他要是不這么說她還會當(dāng)真什么也不知道地早睡了,可偏生這樣嚴(yán)肅地警告,她想壓下好奇心都困難。
    “青苔,你去院子門口蹲著吧,別讓人瞧見了。”進(jìn)了側(cè)堂,她小聲道:“若是晚上有人進(jìn)這院子,你也不必做什么,回來稟我一聲便是。”
    “遵命。”
    吩咐完,桃花就去繼續(xù)看這府中的花名冊,邊看邊等。
    子夜剛過,青苔就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主子,的確有人來了,裹著斗篷,看身形是個男人,有些胖。”
    桃花聽著,手撐著下巴問:“往書房去了?”
    “是。”
    三更半夜的,沈在野不幽會美人,倒幽會個胖男人?什么口味啊這是!
    書房里。
    沈在野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孟太仆,后者一直在擦額頭上的汗,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要是平時,孟太仆其實是不至于這么慌亂的,畢竟有瑜王撐腰,又有沈丞相這樣的姻親,出去都是給別人臉色看的人物。
    但是如今,他得罪的恰恰是沈在野,這比得罪了瑜王都可怕。而且若是一般的小問題也就罷了,自家女兒為了爭寵,竟然差點(diǎn)要了相爺?shù)拿?br/>     這不是要拉著他孟家上下一起去死嗎!
    “我不是不通情達(dá)理,只是令媛此回過錯嚴(yán)重,若是還留她在府里,難保哪天沈某就沒命了。”沈在野開口,一點(diǎn)感情也沒有地道:“當(dāng)初送孟氏進(jìn)我相府,大人似乎就說過,若是孟氏犯錯,你定然會帶回去嚴(yán)加管教。”
    那只是說說而已啊!真把女兒從相府領(lǐng)回去了,那不是叫滿朝文武看笑話么?瑜王也不會放過他的!
    “相爺,下官也知道蓁蓁罪無可恕,可是您能不能……給下官一個將功補(bǔ)過的機(jī)會?”孟太仆搓著手道:“下官愿意為相爺效犬馬之力!”
    斜他一眼,沈在野淡淡地道:“大人該效忠的是皇上,與沈某有什么相干?”
    “話是這么說。”孟太仆上前兩步,小聲道:“可忠君之余,下官還是有別的事可以做的。朝廷最近新買兩千匹馬,要興建馬場,已經(jīng)撥款下來了。相爺要是愿意,下官便將最好的幾匹寶馬,并著款項的三成利潤,送到您府上。”
    “荒唐!”一拍桌子,沈在野臉色難看得很:“大人主管馬政,竟然一直是這般中飽私囊的?”
    腿一抖,孟太仆連忙跪下磕頭道:“相爺明鑒啊,太仆之位,歷朝歷代的人都是這么坐過來的,不止下官一人如此,這從上到下,都是默認(rèn)了的啊!”
    一個人貪污叫貪污之罪,一群人一起貪污就叫法不責(zé)眾,若是從上到下全在貪污,那就叫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了。
    沈在野心里冷笑,看了孟太仆許久,才伸手將他扶起來,抿唇道:“沈某入朝不過兩年,有些事情知道得還不是很清楚,錯怪大人了。既然是上下都默認(rèn)的,那也無可厚非。”
    孟太仆一喜,連忙抬頭看著他道:“相爺可愿收下?”
    臉上滿是猶豫,沈在野低頭不語,像是在顧忌什么。
    “下官知道相爺一向是兩袖清風(fēng),不想被人詬病。”眼珠子一轉(zhuǎn),孟太仆自作聰明地道:“下官有法子,讓您能半點(diǎn)不沾污水。”
    “什么法子?”
    “每次興建馬場,購買馬匹,利潤的大頭都在上面。”孟太仆道:“下官這次便將賬從上頭走,再不經(jīng)賬面地送到相府。如此一來,誰也查不到那筆錢哪里去了。”
    眼神微動,沈在野輕輕勾了勾唇:“大人可真是睿智。”
    瞧他這臉色像是允了,孟太仆大喜,連忙試探性地道:“那蓁蓁的事情……”
    “大人誠心至此,沈某自然也愿意再給她一次機(jī)會。”沈在野道:“不過丑話還是要說在前頭,若是令媛以后再犯這等錯誤,那就算大人將整個馬場送來,沈某也講不得情面了。”
    “多謝丞相!”孟太仆連忙行禮:“下官一定讓賤內(nèi)到府上好生管教蓁蓁兩日,以后定然不會再給相爺添麻煩!謝禮之后也會立刻送過來。”
    “嗯。”打了個呵欠,沈在野疲憊地道:“沒有其他的事,大人就請回吧。沈某這身子,還得好生歇息兩日呢。”
    “是…是……”連聲應(yīng)著,孟太仆飛快地就退了下去,圓滾滾的身子一個不注意差點(diǎn)撞在門框上。
    湛盧看得搖頭,等人走出去了,才低聲道:“這人瞧著真不堪用。”
    “不堪用的人多了去了,人倒是沒關(guān)系,關(guān)鍵是他的位子。”輕笑一聲,沈在野在面前的冊子上畫了個勾:“湛盧,你去安排接下來的事情吧。”
    “是!”湛盧應(yīng)了。
    聽著院子里些微的人聲和腳步聲,桃花也知道沈在野多半是完事兒了,立馬躺上床裝睡。
    “你家主子休息了?”湛盧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青苔應(yīng)了一聲:“早就休息了。”
    外頭安靜了一會兒,接著門就被推開了,湛盧進(jìn)來,掃了一眼床上鼓起的被子,才放心地退出去。
    可真夠謹(jǐn)慎的啊,桃花睜開眼,看著黑漆漆的帳頂想,沈在野今天又會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呢?
    第二天天亮,梅照雪等人就被叫到了臨武院。
    “你們怎么看人的?”沈在野捏著封東西,皺眉看著梅氏:“不是說把綠茗好生關(guān)起來了么?”
    梅氏有些莫名其妙:“的確是好生關(guān)起來了啊,就在后院的柴房……”
    “那這是什么?”伸手把信丟過去,沈在野大怒:“堂堂相府,竟然讓人來去自如,傳出去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梅照雪一驚,連忙接住信來看。
    “奴婢綠茗,受人之托,陷害于孟氏。然良心不安,輾轉(zhuǎn)已久,故而想告知相爺事情之真相:下毒并非孟氏吩咐,奴婢也并非孟氏之人。今日逃命,還望爺看在奴婢坦誠的份上,饒奴遠(yuǎn)走,莫再相追。”
    心里一跳,梅氏轉(zhuǎn)頭問身邊的丫鬟:“去柴房看過了么?”
    丫鬟小聲囁嚅:“奴婢不知。”
    “……”梅氏皺眉,轉(zhuǎn)臉就朝沈在野跪了下去:“是妾身失責(zé),請爺懲罰!”
    沈在野揉著眉心,重重地嘆了口氣:“人跑走許久了,要追也追不上,倒是這信……”
    信上說孟氏是冤枉的,那現(xiàn)在誰該去道歉賠禮?
    梅照雪咬牙:“雖然信上之言也難辨真假,但妾身愿意去軟玉閣再次審問。若是沒有孟氏要害爺?shù)闹苯幼C據(jù),那妾身便自罰一月月錢,并向孟氏道歉。”
    人是她審的,結(jié)果是她判斷的,這事兒她怎么也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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