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毫無章法的亂棍打下去,女人被打懵了不說,更是疼的嗷嗷叫。
秀容才不管那些,一腳踩在女人的背上,掄起的棍子一下一下捅著她,“日后,你再敢動我一個手指頭,我折了你一條胳膊。再搶我的東西,我扒光你的衣服,聽清楚了嗎?”
出口的話并不是狠,可秀容氣定神閑的語氣反而聽得人心里瘆得慌。
女人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不適的動了動身子,轉了轉眼珠剛想放低姿態,就看見聽到了動靜姍姍來遲的其他宮女們,卻在進門的那一刻,頓住了腳步,不動了。
殊不知在秀容腳下的女人根本就看不到,秀容抬眸間那一抹涼颼颼的眼神。
女人是又疼又惱又氣,“你們幾個死人啊,還不過來把這個瘋婆子給我抓起來。”
秀容不屑的輕哼了一聲,看似輕飄飄的說道:“你們平時當我是瘋子,也當知瘋子耍起瘋來,那可是不要命的。不惜命的大可過來試試我到底能有多瘋。”
原本兩個和女人交好的宮女想要上前的腳步都躊躇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是有些顧忌的沒邁出那只腳來。
秀容一腳踢開腳下的女人,兩步走到圓桌前,坐上健全的凳子上,抖著手抓起茶壺,掀開茶壺蓋就往嘴里一通灌。
屋子里的女人們噤若寒蟬,盯著秀容的一舉一動,免得她真發起瘋癲來波及到她們。
解了渴,嗓子舒服了,肺里更舒坦了,但秀容的余光里瞥見地上的女人裝似蹣跚著爬起來,可眼神里里明顯的惡毒,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奮起反撲。
秀容直接將手中的棍子丟到女人身上,不給她一丁點反擊的機會。
女人嗷了一聲,倒回地上,瞪著一雙猩紅般的,咬牙切齒的吼道,“你、你莫要欺人太甚了。”
聽了女人的話,秀容哈哈大笑,伸手指著自己,一聲高過一聲,“我欺人太甚?我欺人太甚?”說完,秀容反手就將茶杯丟在了地上,應聲碎成了幾瓣。
氣氛瞬間詭異如斯。
看向秀容的眼神里露出了懼意。
此時的秀容看似在向女人發射死亡視線,實際上她的思緒早就飛遠了。
原來,一直她以為早該消香玉隕的原身竟然還在體內,渾渾噩噩的在這冷宮中挨過了這五年。
五年!而她自己竟然一昏就是五年的時間!醒來就要被迫接受原主這五年來的殘缺不全的記憶。
現在有很多問題困擾著她,原主還在不在?自己為什么會沉睡五年?如果再有相似的經歷,還會不會再經歷一次?
心里是越想越亂,越亂又越要想。
過去了五年,那么現在便是康熙四十三年,努力回想一下,這個時間點好像沒發生什么大事。
也不對,康熙四十二年的時候,好像是康熙殺索額圖,于是康熙和太子的父子關系趨于緊張。
康熙四十七年,在木蘭圍場下詔廢黜皇太子。同年,大阿哥因魘咒太子胤礽,謀奪儲位,被削爵囚禁。
也就是說,她還要挨四年的時間才算自由,也不對,她現在20歲,要熬到25歲才能出宮,那么也要等上五年。
可是現在的情況很不妙,她人在冷宮里,別說四年、五年,這輩子能不能出去都是皇帝老兒才說了算。
娘希匹,怎么會變成這樣!她不會要老死在這冷宮里吧。
秀容一想到自己的境遇,不由自主的長吐了口氣,眉毛都皺到一處去,再看到這些一個個營養不良、還不知愁的宮女們,她就覺得腦瓜子疼,就這樣的還欺負人呢。
“都是住在冷宮里的可憐人,這輩子能不能出去都很難說。你們不團結起來光想著捧高踩低是能出去,還是能吃飽飯?欺負一個神志不清的,就那么有意思嗎?”秀容斂眉,神色肅然的頗有幾分令人懼怕的壓迫感。
被質問的幾個宮女們面露不屑,但誰都沒第一個站出來反駁秀容的話。
唯有那個被秀容暴打的女人爬起來坐在地上,朝地上啐了口帶血的吐沫,一點沒有被打怕的模樣,而是滿臉的不忿,剛的很。
“放你娘的狗屁,我們身在冷宮,對外人來說就是死人。不欺負你取樂,誰特么能悶在這里待得下去。”
換句話說,柿子沒人會挑硬的捏。
秀容聽了女人理直氣壯的話,差點為她豎起大拇指來。
有女人開口,其他人似乎也被壯起了膽子,紛紛七嘴八舌起來。
“你命好,有主人惦記,我們可沒有。”
“但凡你平時有一點正常的樣子,我們也不至于如此對你。現在倒正經起來教訓我們了。”
“敢情平時一驚一乍的說什么身體里有東西來嚇唬人的傻樣是耍我們玩的。”
秀容敷衍的扯了扯嘴角,心想要是她們當了真,無非就是兩種結果,要么她被驅魔老道抓起來施法整個半死不活,要么被原身的言論給當場嚇死。
可原身突然從天牢里蘇醒,而她的記憶應該還停留在被太子強了那個瞬間,精神定會失常,心驚膽戰的一問三不知,又表現出面對生人極大的恐懼,被丟進冷宮對原身來說反而是好事一件。可惜原身的接受能力遠不如她這個后來的強悍,精神就顯得非常不正常了。
“我一覺醒來恢復了神智不行嗎?歸根結底是你們自己不思進取,卻只會找借口搪塞。你們都聽清楚了。打今兒個起,誰都甭想打我的主意,若敢惹我,今天的桂榮就是明天的你們。”秀容不想再和她們浪費口水,反正今天她只是想震懾一下,既然有效果了,她也不打算再待下去,因為她餓了,也沒力氣再打一架。
看著地上的陰影角度和大小,按照原身的記憶,這個時候泉生應該來了。
秀容警告的暼了幾眼想要有點小動作的宮女們,輕抬下顎,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冷宮并非無人問津,只不過一天只送一餐,而且還是殘羹冷炙,大家如豬一般搶奪一番后,輪到原身基本上連菜湯都不剩了。
若沒有泉生,秀容估計原身都挨不過去,餓死是妥妥的了。
當然還有那個人……
那個人每次來都是帶著一個小食盒,一雙繡著銀色花紋的厚底黑靴是原身對男人的唯一記憶,因為每一次男人來,她都不敢抬頭。而每每這個時候,原身都能聽到從頭頂上傳來的一聲嘆息。
原身或許不知道男人是誰,可從男人第一次拎著食盒偷偷來到冷宮找到原身時,秀容仍是從原身的記憶里看到了男人的焦急又關切的臉。
十三……胤祥!
想到胤祥,秀容覺得心臟猛地一悸。
冷宮和上次她生病時住的麗景軒稍有不同。
這里住著犯過錯的妃子和宮女,除了皇帝的命令,無人能從這里走出去。
身為皇子,并不能來冷宮這種地方,每次十三過來都必定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要偷偷摸摸不被發現。
記憶里十四也來過,但來過兩次確認她真的失心瘋了之后便沒有再出現過。
唯獨十三,每次都是滿心期待的來,最后都失望而歸,饒是如此,他仍是沒有放棄過她。
算算時間,十三也有一個月沒來了。最后一次見面,他說過,他要隨同康熙出巡,會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看她。
想到這里,秀容惋惜的嘆了口氣。
原身的記憶雖有畫圈,卻有些失真,她很好奇五年后的十三長成什么樣子了。
“秀、秀容?”一聲小心的試探,拉回了秀容的思緒。
坐在石階上的秀容抬眸,眼神對焦在一個太監身上,當即露出燦爛的笑容,欣喜的喚道。
“泉生。”
泉生怔然,盯著那張熟悉的面龐,熟悉的眼神,內心里忽然忍不住的激動起來,一種不敢想象猜測冒了出來,卻又被他硬生生的給強壓了回去,生怕是個夢。
“你、你……”
“嗯,我清醒了,意不意外,高不高興?”秀容持續發散笑意,伸手去扯泉生的袖子,將人拉下坐在自己的旁邊,眼神就往他可能存放食物的袖子里瞄。
“你真的好了?”泉生的聲音抑制不住的激動上揚,都變了調。
“嗯,好了。給我帶吃的了嗎?我好餓。”秀容沒力氣繼續保持微笑,猴急的去扒拉泉生的袖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啥吃的。
“帶了包子。”泉生的反應及其迅速,適應力也極強,他趕緊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里面放著兩個已經涼透了的包子。
秀容迫不及待的接過紙包,扒開油紙一角,張大開口就咬了下去,耳邊聽著泉生的解釋和自責。
“今天萬歲爺回來了,內務府很是忙了好一陣,我一得空就趕緊跑過來了,包子也涼透了。你慢點吃,別噎著了。”
秀容微微頓了一下進食的動作,將嘴里咀嚼的包子咽了下去后,眼神亮亮的看著泉生,“十三也回來了嗎?”
泉生愣了一下,眼神微暗的點了下頭,“回了,所有隨同萬歲爺出巡的阿哥們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