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綿明顯感覺鐘屹帶了一腳剎車，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緊攥著方向盤，眼睫快速地眨了眨。
    “放心吧，我又不在你家過夜。”
    她冷冷清清地說著，鐘屹抿唇笑，喉結也跟著動了動。
    “我家倒是有空房間。”
    “算了，我不想負責。”
    鐘屹險些被自己嗆到，扭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依舊是那副興致怏怏的樣子。
    他突然有些好奇，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什么她的眼睛里，不管什么時候，都沒有一丁點神采，整個人像一潭死水，不會笑，也不發脾氣。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冷冰冰的不好接近，卻又長得那么可愛。
    周綿歪著腦袋看著前面，嗓音低沉又寂寥：“我不想開始一段新的關系，朋友也好愛情也好，我不想負責，所以你放心吧，我吃個螃蟹就走。”
    真不錯，他第一次聽到她說這么長的句子。
    “難道該緊張起來的不是你么？你深夜跟一個男人去他家吃飯。”
    “沒什么好緊張的，在我這里不會有故事的開始。”
    周綿冷冷清清地說完，把鐘屹的話茬堵得嚴嚴實實，他無奈地笑了笑，忽然有些好奇，之前來餐廳的那個男人，到底是怎么成為她的男朋友的。
    “那你以前的故事，是從誰開始的？”
    他故作無意地問。
    周綿眉頭蹙了蹙，想都沒想地答道：“忘了。”
    鐘屹感覺她有些不高興了，心里正想著找找別的輕松的話題，忽地又聽到她低低地嘆了口氣。
    “忘了是怎么開始的，也不清楚是怎么結束的。他總是說我很好，我很珍貴，就好像把我裝在一個很漂亮的碗里，可是又告訴我，他不喜歡這個碗了。既然我這么好這么厲害，為什么又不喜歡這樣的我了呢？”
    她語氣淡淡的，像在講述著一件別人的事情，沒有喜怒，整個人很是平靜。
    鐘屹雖然腦子很好，但是在理解起這些拐彎抹角的隱喻的時候，顯然有些不夠用了。
    他一瞬間想過很多種安慰的說辭，卻總覺得有些詞不達意，想了許久，他沉吟著點點頭，“總會有人喜歡你所有的樣子的，如果你愿意開始的話。”
    周綿聳了聳肩：“算了，我不愿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間過得很快，車子拐進了一個小區，在郁郁蔥蔥的小道上開了幾分鐘，就到了地下車庫。
    這個小區周綿知道，他們經理之前買了這里的房，溫居的時候她來了。
    風景不錯，樓層高的話，能看見青山大橋和江景。
    鐘屹兩手滿滿地提著食材，周綿幫他摁了電梯，便抬著眸子看上跳的數字。
    兩人誰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周綿突然感覺自己像第一次跑到鄭璟家里一樣，有種莫名的害臊。
    鐘屹開了門，紳士地請她先進去，然后忙碌地去鞋柜里找了一雙黑色的耐克拖鞋給她。
    周綿道了謝，便踩著寬大的拖鞋直愣愣地走進了客廳，大眼睛隨意地到處看看。
    他的家里非常整潔，家具不多，很多留白的地方，廚房是弊端很多的開放式廚房，流理臺邊擺著幾個高腳凳，上面做了架子，掛了很多高腳杯。
    鐘屹直接去處理起了食材，周綿有些無聊，又不好在他家里亂轉，便站在落地窗前看青山市美麗的夜景。
    沒多久，鐘屹沏了一壺茶過來，放到了她旁邊的餐桌上。
    “這是姜茶，螃蟹性寒，不祛寒會胃痛。”
    周綿這才找到搭話的機會，客氣地問道：“需要我幫忙嗎？我會洗菜。”
    鐘屹沖她爽朗地笑，“恩，如果你愿意的話。”
    她去水槽幫他洗菜，他拿起一把尖刀，利落地處理著面前那些她壓根叫不出名字的魚。
    一米九的大個子，弓著身子細致地做著飯，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周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其實她廚藝不錯，因為鄭璟之前老是抱怨單位食堂的飯菜太難吃了，又忙，沒時間出去吃，她便開始照著教程做各種各樣的便當給他送過去。
    三年兩個月，無論天晴下雨，雷打不動。
    但是她現在，是能填飽肚子就行，能點外賣就點外賣，不能點，就餓著。
    “喜歡吃壽司嗎？CBD那邊有一家非常有名的日料。”
    鐘屹一邊將她欽點的螃蟹上鍋蒸了起來，一邊找個空檔跟她聊天。
    周綿搖頭：“那里很貴。”
    隨便一頓兩千多塊，她在紀念日的時候好不容易預約到了位置，卻被鄭璟放了鴿子，回家以后還被周慧子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鐘屹云淡風輕地點點頭，“下次帶你去吃。”
    周綿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怔怔地偏著頭看著他非常認真的側臉，扔下手里洗好的菜，就跑到那邊喝茶去了。
    他的周到和親切好像已經融入了他的個人習慣中，說的每一句話都精妙得恰到好處。
    這樣的男人，用陳曦的話來說，海王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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