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最好的都給了他</br> 陳樨和衛(wèi)嘉過了兩天舒心日子。崔霆不堪重負上門擾亂鴛夢,逼迫衛(wèi)嘉回去上班。陳樨飛往北京參加新戲的劇本研讀會。</br> 拜江海樹發(fā)布的狗血視頻所賜,陳樨過往在大眾心中的高冷面具被打破了,她身上沾染了煙火氣,在某網(wǎng)站的女神排行榜上首次跌出了前二十名,還破天荒地收到了婆媳劇的劇本。</br> 身為一名職業(yè)演員,陳樨覺得自己什么角色都能挑戰(zhàn),但現(xiàn)任經(jīng)紀人和艾達都勸她珍惜回春的職業(yè)生涯。</br> 陳樨接了黎陽導演的古裝大片,掛著特別出演的頭銜在里面飾演女三號。劇本研讀會結(jié)束,黎導請她和幾個老朋友去一間特別有名的私房菜館吃飯。大廚自配當日菜單,調(diào)料用得極為謹慎,據(jù)說吃的是食材的本味。陳樨邊吃邊想,其實這跟衛(wèi)嘉的風格也差不多嘛——都是掌勺人說了算,愛吃就吃,不愛吃滾蛋。味道寡淡是為了健康,油鹽放多了他偏說是照顧她的口味。</br> 黎導見陳樨吃得心不在焉,還以為她仍為被壓番一事不悅,寬慰道:“放心好啦!這個角色適合你,我會把你的戲份拍得很出彩!”</br> “這可是您說的,我記下了。”陳樨揚眉笑了。</br> 她身在名利場上當然在意咖位和身價。被壓番很郁悶、看秀不是第一排、出席活動與別的女星撞衫、新聞通告里被艷壓……這些都令人火大。但是當陳樨想到與衛(wèi)嘉有關(guān)的事,腦子里又換了一番天地。上次那個美劇還沒來得及和他看到結(jié)局;他燒的排骨總是有點硬,下回得燉久一些;還有,海米煲冬瓜不能算海鮮,這個必須說清楚!</br> 宋女士總說自己的基因和陳教授融合得不徹底,導致陳樨性格分裂。陳樨倒覺得自己和他們都不像,她大概天生是個特別俗的人,因此在一段十分小市民的感情里如魚得水。</br> 那枚加號戒指戴著戴著就忘了它的存在,不是特殊場合陳樨不會脫下來;斷了一截又被衛(wèi)嘉接上的潤唇膏她十分嫌棄,可是在同行面前用起來也沒障礙。陳樨追逐了許多年,掙扎了許多年才承認她沒什么追求和夢想。努力工作是為了日后不想工作就不必工作;嘗試過各種新鮮事物,還是盼著回去和衛(wèi)嘉吃飯,晚上睡覺把腳搭在他的身上。</br> 陳樨在黎導的新電影里戲份不重,春節(jié)前所有工作告一段落,安安心心回了金光巷過年。那晚,陳樨犯困了,衛(wèi)嘉還靠在床頭用筆記本電腦看狗的開顱取蟲手術(shù)。</br> 在陳樨眼里,獸醫(yī)堪稱天底下最麻煩的職業(yè)之一。普通醫(yī)生只需要了解人類,全科獸醫(yī)各種動物都會經(jīng)手,他們需要給不會說話的治療對象治腹瀉、接骨頭、配種、接生、驅(qū)蟲、防疫、化驗……順帶安撫發(fā)狂的寵物和搞不清狀況的主人。下班后還得不停地看書、聽講座,一直更新專業(yè)知識。然而,在普通顧客眼里,他們和美發(fā)店tony沒什么區(qū)別。</br> “好看嗎?”她問衛(wèi)嘉。</br> “還行。”衛(wèi)嘉騰出手摩挲她的耳朵。陳樨產(chǎn)生了一種他要從那里入手探查她腦子有沒有寄生蟲的錯覺。</br> “你給動物接生的時候,看到小生命誕生有什么心情?”</br> “很臟,有時很血腥。”</br> “麻木不仁的家伙……那就說說動物絕育的事,具體是怎么操作的!”</br> “你這樣合適嗎?”衛(wèi)嘉笑著抓住陳樨亂摸的手,“明天讓不讓我上班?”</br> 他合上電腦陪她躺了下來,往常她睡前會看一會劇本等他關(guān)燈。</br> “下一部戲是什么時候?”</br> “暫時沒有安排,等我生完孩子再說……我懷孕了。”</br> 她背對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清晰感覺到抱著她的手臂變得僵硬。</br> 衛(wèi)嘉坐了起來:“你說的是真的?”</br> “兩個多月了,就上回的事。”</br> 衛(wèi)嘉沉默了。怪他昏了頭,大致估算了一下覺得日期沒問題。安全期這事要是靠譜,地球上的人口絕不是現(xiàn)在這個數(shù)目。陳樨對他的反應絲毫不感意外。衛(wèi)嘉一直明確地表示他不想要孩子。她了解衛(wèi)嘉,她擠入了他的壁壘,受感情所累,他接受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為她做什么都可以。結(jié)婚是兩個人的事,孩子卻意味著要負擔起一個未知的生命。這對于半生都在為別人而活的人來說是不可承受之重。</br> 衛(wèi)嘉坐在床畔發(fā)了好一會呆,不想驚動她,連燈也沒開。陳樨傍晚才到家,飛機上沒睡成,上床后又折騰了一輪,這會兒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她明知衛(wèi)嘉的反應絕對稱不上一個準爸爸的喜悅,還是捂著被子睡著了,迷迷糊糊間似乎嗅到了陽臺飄進來的煙味。只一瞬,他又把煙掐了。</br> 第二天陳樨醒來,另一半被子是涼的。她披了件衣服去找衛(wèi)嘉,他人在廚房。一夜不睡的結(jié)果是案板上葷素齊備。</br> “不是大后天才過年?”</br> “平時就不用吃飯了?”</br> 陳樨把臉貼在衛(wèi)嘉的背上說:“嘉嘉,我想過了。我對生孩子這件事也不感興趣。因為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有點好奇他會長成什么樣,僅此而已。你不想要,我們就不要。熊孩子都是禍害!”</br> “大清早的不許胡說。”衛(wèi)嘉回頭正色道,“我昨晚把家里的煙全扔了,從今天開始,你那些極端的飲食方法得改一改。我工作上也會注意防護……你剛發(fā)現(xiàn)懷孕就該告訴我的,沒滿三個月,回來還瞎撩一通。”</br> 陳樨揮了揮手:“行了,饒了我的耳朵吧!別告訴我這里全是今天的早餐!”</br> 衛(wèi)嘉的表情也有些別扭,擦干手抱著她甕聲道:“我會對你們好的。”</br> “放屁!”陳樨推開他,“我和孩子會對你好的,你乖乖等著享福吧!”</br> “不要整天把屎尿屁掛在嘴上,對胎教不好。”</br> “我們的小崽子百毒不侵。”</br> ……</br> 孕期陳樨沒有接戲,趁肚子還沒顯形接了幾個商務活動,參加了電影節(jié)的頒獎典禮,踩著高跟鞋與別的女星爭奇斗妍。她是個閑不下來的人,除了繼續(xù)健身做瑜伽,與衛(wèi)嘉安排的科學飲食作斗爭,還找到了一項新樂趣。</br> 陳樨用頭罩蒙面錄了幾個測評香水的視頻發(fā)在網(wǎng)上,一開始只是打發(fā)時間,沒想到她對氣味的高敏感度、圍繞化學成分展開的的分析和流暢辛辣的語言表達竟然頗受歡迎,沒多久就有了粉絲追著她持續(xù)更新。于是她把自己的存貨都搗鼓了出來,隔三差五就出一個新的點評系列,想到什么說什么,立場十分主觀,漸漸在某帶貨app上小有名氣。由于她視頻里的背景畫面很接地氣,收藏的香水卻高貨極多,被粉絲戲稱為“貧民窟香水一姐”,還有品牌合作找上門來。</br> 陳樨驕傲地宣告:“以后我不拍戲了還可以靠嗅覺混飯吃。”</br> “做緝毒犬嗎?”衛(wèi)嘉說完,被枕頭砸了一臉。</br> 無知的獸醫(yī)指望不上,陳樨的小視頻錄得越來越考究,江海樹導演功不可沒。對于陳樨懷孕一事,江海樹的情緒反復在欣慰和失落之間徘徊。她和嘉哥有了小寶寶,這是多好的事。可是當他們有了自己的親骨肉,他這個不尷不尬的繼子豈不是更可笑了?陳樨沉浸在自己的香水帶貨事業(yè)中,對江海樹的小情緒渾然未覺,一心壓榨他的勞動力,讓他在緊張的高三生涯騰出時間給她剪片子,剪得不好還會被數(shù)落一通。</br> “長兄為父,你馬上就成年了,要學會為家里出一分力。你嘉哥在這個年紀已經(jīng)把大馬場打理得有模有樣。”陳樨語重心長地對江海樹說。</br> “您不是說那是個破馬場嗎?”江海樹嘴上申辯,心里卻被“長兄”二字暖化了,恨不得立刻背著弟妹,扛起家庭的重擔。他心里涌起許多贊頌兄長的詩篇,還決心要給小寶寶準備一本詩畫集,記錄他(她)出生前的點滴。</br> “媽,您放心。我會向嘉哥學習的,以后弟弟妹妹盡管交給我!”</br> 陳樨沒有對江海樹的豪言壯語發(fā)表任何意見,在她聽來這約等于放屁,他只是個剪片子的工具人。衛(wèi)嘉冷眼旁觀他們的表演,孩子輪不輪得到江海樹操心暫且不提,這一會叫“媽”一會叫“哥”的稱呼讓人發(fā)指,“弟弟妹妹”加入進來后,簡直聽不下去。</br> “你把稱呼改改!”他提議道:“你可以叫我叔叔,也可以叫名字。”</br> 江海樹心潮起伏,凝視著衛(wèi)嘉叫了聲:“爸!”</br> 衛(wèi)嘉面無表情地說:“算了,原來怎么叫就怎么叫。”</br> 江海樹去療養(yǎng)院看尤清芬,對她說了這事,尤清芬發(fā)出老鴉般的笑聲。她從不提返回金光巷,衛(wèi)嘉定期會向醫(yī)生了解她的身體狀況。常來跟尤清芬聊天的人是自幼在老人身邊長大江海樹。一老一小的話題通常圍繞著陳樨和衛(wèi)嘉的奇葩言行展開。尤清芬話說得狠了,江海樹會生氣,隔一周又屁顛顛地來了。</br> 陳樨懷孕一事尤清芬也是從江海樹那里聽來的消息。她木著臉坐在輪椅上,許久方嘆道:“嘉嘉他爸……會高興的。”</br> 兩周后,尤清芬在療養(yǎng)院過世。她殘燭般的靈魂困在朽木身體里,離開未必是不幸。江海樹哭得一塌糊涂。衛(wèi)嘉平靜妥當?shù)亓侠砹擞惹宸业纳砗笫拢凑账?jīng)的托付將紅水泡放生,骨灰也撒進河里。她珍惜的遺物都收在貼身的小布包里,里面有一支口紅,一枚碎鉆戒指,剩下的全是她本應服用的藥物,有些藥在嘴里含過了,趁人不備又吐出來。衛(wèi)嘉看著那些藥有片刻愣神,他只把這件事告訴了陳樨。陳樨抱住了他。他們處理了藥物,讓口紅和戒指隨她去了,</br> 宋女士對自己即將晉升為外婆這件事表現(xiàn)得更為平靜,只是生出幾分“不許人間見白頭”的感慨。</br> 陳樨埋怨:“你是不是我親媽?一點都不關(guān)心我!”</br> 宋女士說:“一個衛(wèi)嘉還不夠把你照料得像活祖宗一樣?別怪我不提醒你,孕期要注意控制體重,生孩子容易塑形難!孩子出生如果我還在,帶來讓我瞧瞧。最好長得像我們家的人,不要像你爸那張棺材臉……”</br> 陳樨對著電話翻白眼:“你這話簡直沒有道理。我的孩子,不像我就該像衛(wèi)嘉。你們湊哪門子熱鬧?”</br> 可衛(wèi)嘉也說孩子像她們家的人是好事,跟她姓陳也沒關(guān)系。</br> 陳樨調(diào)侃道:“要不你改名叫陳衛(wèi)氏好了!”</br> 衛(wèi)嘉笑:“這名字和陳衛(wèi)倉成同輩兄弟了,我有點接受不了。”</br> 衛(wèi)樂有消息后,宋女士和衛(wèi)嘉有過一次長達一小時的跨洋通話。陳樨追問他們到底聊了什么,宋女士說:“打聽那么多干什么,閑的!我總算可以安心合上眼了。”衛(wèi)嘉則用一通笑鬧搪塞了過去,陳樨急眼了,他才摸著她的后腦勺平靜地說:“都過去了。”</br> 沒過多久,他們接到馬小有火燒火燎打來的電話,說有中間人找他辦理現(xiàn)在租用的這套沿街鋪面帶住宅的過戶手續(xù),他還以為遇到了騙子,可是公證人員告訴他,房子已經(jīng)正兒八經(jīng)地屬于他了。與此同時,樂樂也收到了一封署名為“明明”的手寫信,上面只有致歉的話語。馬小有看不明白,衛(wèi)樂更是一問三不知。他知道這事必然與衛(wèi)嘉和陳樨有關(guān),堅稱哥哥嫂子平時給他們小夫妻倆的補貼已經(jīng)足夠,再說自己有手有腳,可以養(yǎng)活家人,那么大一筆饋贈讓他感到惶恐。</br> 衛(wèi)嘉也覺得馬小有和衛(wèi)樂收下這些饋贈不妥。但宋明明沒有與他廢話,她說這錢又不是給他的,讓他不要婆婆媽媽。陳樨想了一個晚上,也開口讓衛(wèi)嘉別管這事。這些年宋女士從未主動提起過衛(wèi)樂,但是從吳思程口中陳樨知道她從未放下過這件事,衛(wèi)樂的走丟甚至一度左右著宋明明在生死之間的抉擇。</br> “隨她去吧。”陳樨對衛(wèi)嘉說。</br> 常玉哭哭啼啼地來找陳樨,說川子在里頭過得很不好。他錦衣玉食慣了,從大明星跌落成階下囚,自己心里過不去那道坎,里頭的人也拿他當猴子看。正式收監(jiān)不到半年,他在里面數(shù)次打架斗毆,這么下去不但減刑無望,還會吃更多的苦頭。從小川子最聽陳樨的話,常玉盼著陳樨看在過去情分上勸勸他。</br> 陳樨想,她受夠了孫見川,那點情分早被他消耗殆盡。衛(wèi)嘉第二次受他牽連時,陳樨活剮他的心思都有!</br> “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衛(wèi)嘉說。</br> 陳樨斜了他一眼:“我給你送塊牌匾,上面寫著‘圣·嘉嘉’好不好呀?你一點也不恨他?”</br> 衛(wèi)嘉把注意力從專業(yè)書上收了回來,他說:“談不上喜歡,也沒到恨的地步。我身上那些事大部分是我自己的決定……要不是孫見川,我怎么會認識你?”</br> “這么說我還欠他一份謝媒禮?”</br> 陳樨到底去監(jiān)獄里探望了孫見川。出乎意料的是,他表現(xiàn)得比陳樨想象中的更為平靜,氣色也還好。他們隔著玻璃聊了幾句近況,孫見川說自己剛進來時情緒波動是比較大,在教導員的開解下已想通了許多,也習慣了里面的生活,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爭取早日出去。</br> “樨樨,謝謝你還肯為我打點,我都沒臉見你了。”他低聲道。</br> 陳樨驚訝:“我什么都沒做!”</br> “可是……”孫見川也感到迷茫。他進來后只有常玉來看過他,除了哭沒別的。可時常有人以常玉的名義給他寄東西,不多不少,都是他用的上的。監(jiān)區(qū)獄警和教導員也說讓他家里人不要再送煙了,不符合規(guī)定,他們會根據(jù)實際情況對他重點關(guān)照的。常玉是個只會圍著丈夫打轉(zhuǎn)的家庭婦女,她做不了這些事。</br> “是妍姐。”陳樨想了想,心下了然。</br> 段妍飛離職后,哪怕她反咬了孫見川一口,孫見川依然向她兌現(xiàn)了優(yōu)渥的補償金。兩人共有的寫字樓,他也主動將自己的那部分產(chǎn)權(quán)無償讓渡給她。這都是為了回報段妍飛曾陪伴過他走過的那些歲月。</br> 孫見川的刑期落定,段妍飛曾有一次向陳樨痛罵他的傻缺和蠢笨,罵著罵著就哭了。陳樨應付幾句就掛了電話,那是他們之間的恩怨,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br> “妍姐對我不壞,可惜我不愛她。”孫見川失落道,“樨樨,我只愛過你。”</br> “真的愛我?川子,你想象得出我們睡在一起的場景嗎?那太奇怪了。”</br> “我不是你想的那么下流……”</br> “不是下不下流的事。你愛我,你為我做過什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欲望、了解、付出……這些都沒有,你只是習慣性地依賴我。我和你媽有什么分別?只是比她更年輕,更有力量罷了。但我不缺你這個孩子。”</br> 探監(jiān)時限到了,陳樨起身。她懷孕六個月,四肢纖細依舊,不留意看不出肚子顯形。</br> 孫見川這才醒過神來,震驚道:“你有孩子了?是衛(wèi)嘉的?”</br> “廢話!嘴張那么大,風噎死你!”</br> “樨樨,你和衛(wèi)嘉過你們的。我為找到樂樂出過力,這能抵消你討厭我的那部分嗎?只要你別不理我就行了!“</br> “我考慮考慮,等你出來再說。”</br> “那我能不能做你孩子的干爹?”孫見川看到了曙光,臉色一喜,”教父也行!”</br> 陳樨扶著腰說:“滾蛋!”</br> 衛(wèi)嘉在監(jiān)獄外頭等著她。他又拿到了駕照。陳樨的騷綠色超跑賣給了崔霆,今天他開的是用來接送寵物的二手小面包,車身還有診所的廣告。</br> 剛結(jié)束探監(jiān)的人心情不錯,一上車就在司機臉上“吧唧”親了一口。衛(wèi)嘉擦掉口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從游樂場出來。”</br>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我恨不了孫見川那二貨了,因為我比他過得好!”陳樨洋洋得意。</br> 江韜的遺產(chǎn)糾紛落幕,陳樨保住了江海樹應得的那一部分,她自己也從債務中解套了,雖然兩相抵消約等于凈身出戶,但是不要緊呀!她還年輕,有手有腳有能力,被人安穩(wěn)地愛著,她有一無所有的底氣。</br> 衛(wèi)嘉也在考慮應聘北京的寵物醫(yī)院,安頓下來之后再重新開診所。江海樹爭氣的話也會回北京上大學。衛(wèi)嘉說陳樨的職業(yè)留在金光巷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何況還要為孩子考慮——北京的小動物們也需要他!崔霆氣得半死,陳樨則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淡定。她得承認,衛(wèi)嘉愿意跟她走,勝過了一切情話。</br> “有那么好嗎?”</br> “當然了。你看你——有車有房,沒爹沒娘,貓狗雙全,貌美體健,好得不得了!就是戒指寒磣了一點。”</br> “下回你買個有大寶石的,我們換著戴。”</br> 衛(wèi)嘉發(fā)動車子,笑容淺淡,眉眼平和,像一個男人在草原上牽著他的馬,馬上坐著他的女人和孩子。</br> “我們?nèi)ツ膬海俊?lt;/br> “去巷口那家面館!”</br> 陳樨一臉期待,衛(wèi)嘉的平和出現(xiàn)了裂隙。她懷孕四個月后多了個詭異的愛好,喜歡生蒜的味道——不是吃,只是聞。可是不挑食的衛(wèi)嘉唯獨不碰大蒜,他做菜也鮮少用蒜做調(diào)料。陳樨常常錯開飯點的時間去巷口的西北面館看老板夫婦剝蒜,一看就是大半個下午,仿佛窺見了宇宙的奧秘。</br> 面館的夫婦倆是老實巴交的人,知道她是獸醫(yī)診所衛(wèi)醫(yī)生的家屬,隱約聽說還是個名人,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她不吃面,給她搬凳子她說站著對身體好,不時險象環(huán)生地拉個筋,還很客氣地問有沒有打擾到他們。有天衛(wèi)嘉下班,面館的老板給他送了一袋蒜。</br> “別去了。”衛(wèi)嘉從后排拿出一個密封盒。陳樨揭開蓋,盒里是剛剝好不久的蒜瓣,顆顆潔白飽滿,不帶半點外皮殘留。</br> 她陶醉地沉呼吸一口:“剝蒜小妹手真巧,我是不是還得給你整件貂!”</br> “聞就聞吧,必須剝得完美是什么道理?”衛(wèi)嘉鼻子眉心全皺了起來,“只能剝成這樣了,我得緩一緩!”</br> 陳樨笑了。</br> 有些事分明是沒有道理的,可他們已將最好的都給了對方。</br> (全文完)</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