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裴景行獨自一人坐在回家的車上,中途胃部酸痛,讓司機停車,到路邊吐了幾次。</br> 到最后吐的只剩下膽液,泛苦,有點腥。</br> 是血。</br> 他擦了下嘴角,在去醫院和回家之間猶豫。</br> 這幾天都沒回去陪媛媛,林月柯那小丫頭肯定和王昊黏在一塊呢,也不能陪她,她自己一個人在醫院肯定很無聊。</br> 他當即做了決定,正準備上車,就見一旁的樹叢微動。</br> 那明顯不是普通的風吹草動,裴景行當即察覺到什么,回車上,剛按住門把手,身后便傳來一陣凌厲的勁風,徑直對著他的后腦勺。</br> 裴景行早有準備,猛地側身躲開一腳將那人踹翻,那人凌空竄出好幾米,重重摔到樹干上。</br> 司機聽到動靜,也下來幫忙,后備箱有武器。</br> 這是裴景行的習慣,他以前剛混社會的時候經常有不懂事的過來找茬,他就在讓人在后備箱放幾個家伙事,隨用隨拿。</br> 是個鐵做的甩棍,灌注的滿滿當當,非常沉重,如果力度掌握不好打到重要部位,挨打的人不死也殘。</br> 對方來的人很多,目標也明確,就是沖著裴景行來的。</br> 他們不為打到他,而像是為了拖延住他一樣,被打倒了,就繼續爬起來糾纏他。</br> 裴景行本來就胃不舒服,動作略有遲緩,好幾次勉強躲開,對方人手很多,早就埋伏在這。</br> 他解決掉一個人,不知道他們拖延自己的行動是為了什么,總之不是好事。</br> 他擔心媛媛,轉頭讓司機先走,傳消息給王昊,讓王昊守著閔媛。</br> 媛媛身邊一直有他派去保護的人,但他還是不放心。</br> 不知道這些人到底什么目的。</br> 司機準備離開,那些人害怕似的攔住,裴景行擋住,轉頭冷聲喊:“快走!”</br> 剩下十來個人,漫延在夜色中,站位不定,錯落著,好像一只只黑手,逐漸向他抓來。</br> 他受了傷,剛才攻擊的時候無暇兼備防守,被人重重捶到背部,當即吐了血。</br> 他啐口唾沫,唾液含著血絲,擦掉嘴角血水,腥氣上頭,反而激起了他的殺戮欲。</br> “可以,繼續。”</br> 那些人怔了下,像被人握住腳踝一樣,有幾秒動彈不得。</br> 因為裴景行的目光太鋒利,仿佛兩把琥珀色的刀子,靠近的人會死的很慘,體無完膚。</br> ……</br> 薄深盤著核桃,兩個圓潤的物體在他掌心不斷摩擦,發出咕咚咕咚的響聲。</br> 厲從夢走進來:“安排好了,公良扎調查時能查到他是裴景行的人,到時他們的合作,不需要我們做什么,自會瓦解。”</br> “你做的很好。”薄深靠著椅子,對她招了招手,厲從夢就走到他跟前,不言而喻地坐到他懷里。這是他的書房,除非得到薄深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來。</br> 冰冷的東西,放進她的領子,厲從夢顫了下,推拒著說:“別……”</br> 核桃滑進她胸口,停住。</br> 薄深的手不老實,往里面伸,厲從夢也不拒絕,她很小的時候就和薄深搞在一起了,在她的世界里,這就是薄深對她的愛。</br> 厲從夢捧著他的臉,迷戀地說:“除了這個,你就不想再說點別的么。”</br> 薄深:“做的很好,就是我對你的肯定,這樣不好嗎?”</br> 厲從夢:“我想要更多。”</br> 不只是肯定,還有其他的東西,比如說,正常的愛人,男方會對女方說的話。</br> 薄深:“那些重要嗎,都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我想說什么,隨時都可以說,可你怎么知道真假?可我做了什么,那才是真心想告訴你的東西,夢兒,你要時刻記住這一點。說的,遠沒有做的重要。”</br> 厲從夢深深細想,然后懂了似的點了點頭。</br> 薄深:“好孩子。”</br> 他正準備更進一步,門忽然敲響了。</br> 外面傳來薄蘭的聲音:“爸,你在里面嗎?”</br> 她推門而入,看到一個很年輕的女孩站在桌前,和薄深隔著一張巨大的辦公桌。</br> “薄小姐。”</br> 厲從夢恭敬地向她打招呼,薄蘭“嗯”了聲,原來是小夢在里面啊,她還以為誰呢。</br> 小夢是爸爸從小資助的女孩,經常來她家。</br> 她經常討好薄蘭,薄蘭也嘗試過和她聊天,不過,說白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隔閡太深,薄蘭也不是很能看得上她這種低賤的出身。</br> 她對厲從夢態度不咸不淡,有點冷冷的:“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爸爸說。”</br> 她出去時,胸口有塊凸起,略過薄蘭時她看的很明顯,她眸子閃爍,暗淡幾分,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面露急色:“你是不是對裴景行下手了?”</br> 薄深:“怎么,你擔心他?”</br> 薄蘭:“你答應我不會傷害他的。”</br> 薄深一邊感慨他女兒真是動情至深,搖搖頭:“傻孩子,我既認定他來我薄家做女婿,怎么會真的傷害他,只不過是必須的手段而已。”</br> 薄蘭:“必須的手段?”</br> 薄深:“馬上換屆了,你知道吧。”</br> 這件事,薄蘭當然知道,她雖然不關注政圈,卻是政客的后代,處在這個圈子里,就算不參與,有些消息也能傳到她耳里。</br> 薄蘭:“和裴景行有什么關系。”</br> 薄深:“我很看好他的能力,可他偏偏往祁家那邊湊,爸爸也很為難啊。”</br> 她當然知道她爸爸的手段,生怕他傷害裴景行,現在有點后悔了。</br> “你別參與,剩下的就讓我自己來吧。”</br> 她真的很害怕薄深生氣,傷害裴景行。</br> 薄深既然已經出手,怎么可能有收回來的道理,他明白女兒在擔心什么,再三保證,薄蘭還是猶豫,父女倆就這個問題犟上了,誰都不肯退讓。</br> 最后還是薄深先退一步:“這樣吧,我讓他們現在離開,反正時間也差不多了。裴景行聯合公良家與祁鄉狼狽為奸,為的就是對付我們家,蘭蘭,孰大孰小?爸爸已經做到讓步了,希望你也能理解爸爸,你一直是爸爸最懂事的孩子,對不對?”</br> 薄蘭也知道,當然是換屆的事更大。</br> 她點點頭:“謝謝爸爸。”</br> 她離開后,薄深的目光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