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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姑娘?”邊倉一愣,連忙叫道。
    “慶幸吧,”女子閉著眼睛由衷一嘆:“多年的囚徒生涯,還沒有完全磨滅掉他心底對人性的信任。如果他今日是一個陰郁狠辣,滿心仇恨,毫無半點信任感的瘋魔,那這里面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回到燕北。”
    “這個名叫阿楚的小姑娘,是上天賜給大同的希望和寶貝啊!”
    原本以為這位卞唐太子必不會善罷甘休,趙徹等人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在這里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誰知第二天一早,李策就吵著要去真煌,一刻也不要在軍隊里呆下去。
    雖說不懼,但是如此一來,楚喬還是暗暗松了口氣。先不管這李太子到真煌之后會如何狀告自己,最起碼他肯走路,自己就減輕一分罪名。
    三日后,卞唐太子的車駕,終于在驍騎營的迎接之下進(jìn)入了真煌城!
    這是多年來,兩國第一次派出皇親國戚,進(jìn)行這樣的邦交。大夏皇朝極為重視,以三皇子趙齊為首,帶領(lǐng)百官親自迎接到十里開外。
    沿途昇旗具備,鑼鼓喧天,百姓紛紛出城觀望,鐵甲軍旅護(hù)衛(wèi)一旁。聲勢浩大,堪比皇帝出游。
    然而,卞唐的車馬剛剛到地方,只見馬車簾子一掀,一身明黃錦袍,外披黃色大裘的卞唐太子,就大步跨下馬車,步履沉穩(wěn),脖頸高昂,若不是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孔,相信一切會更加完美。
    趙徹和楚喬等人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要多么難看就有多么難看。就連卞唐的使者們也人人一副哭喪的表情。
    他們?nèi)f萬也沒有想到,這位太子殿下這個造型也敢出來見人!
    可憐了趙齊和大夏的文武百官,毫無任何心理準(zhǔn)備,人人面色驚悚,一片慌亂。但是官場老手不愧是官場老手,眾人的反應(yīng)一個比一個快,魏閥的家主魏光大人第一個行禮嘆道:“久聞李策太子人品風(fēng)流,俊朗不凡,今日得見太子金面,果然是光彩照人,堪比日月。”
    話音剛落,眾人立時爭先恐后的隨之迎上,文官們吟詩作對,一唱一和,直將李策夸得天上沒有地上全無,超越古今,乃古往今來第一美男。武將們沒這么多花花辭藻,但也是極為捧場的豎著大拇指組合著他們所能想出來的詞:漂亮,美,太俊了。
    李策哈哈一笑,突然牽動嘴角的傷口,一邊哎呦叫疼,一邊對眾人揮手致意,連聲“好說好說。”對于一片贊美之詞,倒是接受的心安理得。
    不知道若是卞唐帝后在此,會做何感想。
    好說歹說讓唐王的命根子上了馬車,一路號角吹奏,浩浩蕩蕩的向真煌城走去。誰知剛走幾步,李策太子就提出異議:“為何號角聲吹得像出征打仗一樣?”
    趙齊一愣,心下再一次為自己沒親自去接他感到萬幸。這號角樂曲聲是有禮制的,出征有出征曲,凱旋有凱旋樂,帝王出行有帝王特用的儀仗,迎接貴賓也要按照對方的品級吹奏。如今一切都無不合規(guī)矩之處,卞唐又有何不滿意呢?
    協(xié)商了大半個時辰,大夏不得不做出了讓步,轉(zhuǎn)瞬,靡靡之音頓時響起,在一眾衣衫光鮮的妙齡女子吹奏著軟綿的絲竹樂聲中,大軍再一次緩緩開拔。
    李策絲毫不以自己臉上的傷為意,還不停的撩開車簾對著下面的百姓招手示意,笑容可掬,平易近人。
    這家伙,若不是只刁狐貍,就是個真傻子。
    楚喬暗暗一嘆,騎在馬上跟隨驍騎營一路將李策太子送進(jìn)了圣金宮。
    趙徹和程副將隨行入了宮。楚喬隨同一眾兵士直接回了驍騎大營,剛走到門口,忽見上空一只黑鷹盤旋。一名弓弩手見了了,抽出腰間的弓弩,開弓就射了出去。誰知一只利箭卻后擊而上,一下將他的箭打偏。
    那只大鷹見了越發(fā)囂張,嗷嗷直叫,圍著眾人轉(zhuǎn)了好幾圈,方才展翅而去。
    “楚教頭!為什么射偏我的箭?”
    楚喬目光冰冷的看了士兵一眼,冷哼一聲,打馬就進(jìn)了大營。
    幾日辛勞,總算有時間休息,眾人剛一回到大營,除了站崗放哨的衛(wèi)兵,全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楚喬穿了一身尋常的便服,順著側(cè)門悄悄走了出去。
    天氣漸暖,赤水湖已經(jīng)解凍,遠(yuǎn)遠(yuǎn)望去,只見湖岸邊上,一名男子長身玉立,一襲白衣,微風(fēng)吹來,說不出的瀟灑倜儻。
    楚喬上前一笑,說道:“你在那擺造型給誰看呢?”
    燕洵轉(zhuǎn)過身來,溫和一笑,上下打量了楚喬幾眼,說道:“可害怕了?”
    “沒有。”女子狡黠一笑:“從小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寫。”
    “嘴硬。”燕洵失笑:“整個皇城都知道了,你也算成了一次風(fēng)云人物。”
    楚喬一愣:“整個皇城的人都知道了?那沒人上奏嗎?”
    “趙徹說沒瞧見你打人,整個驍騎營統(tǒng)一口風(fēng),就連那個卞唐太子都不承認(rèn)被你打了,硬說是自己摔的。連苦主都不追究了,皇上還能如何。”
    楚喬掩嘴笑道:“早知如此,我就該打的更用力些。”
    “阿楚,軍中生活可還習(xí)慣?”
    “還好,”楚喬點了點頭:“趙徹對我并不信任,屢次試探,不過情況并不糟糕,一切還在掌握之中。”
    燕洵默默點頭,緩緩說道:“恩,你自己小心些,若是事不可為,也不要勉強。”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我不多留你了,這塊令牌,能驅(qū)使大同行會的人馬為你效力,你在外面,或許用得著。”
    楚喬接過木牌,只見樣式古樸,上面刻著一只巨大的海東青,背面寫著一個“同”字。
    “我先走了。”
    “燕洵!”
    男子轉(zhuǎn)過頭來,不解的向她望來,楚喬也驚異于自己一時之間的失態(tài),尷尬的笑了笑:“路上小心些。”
    燕洵一笑,笑容和煦如楊柳春風(fēng),衣帶飄飄,策馬而去。
    楚喬默默站了許久,待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才緩步向驍騎營走去。
    “吁”的一聲,燕洵翻身跳下馬來,對著迎上前的幾人沉聲說道:“怎么回事?”
    阿精連忙回道:“魏舒游連夜派人收集了姑娘毆打卞唐太子的消息,并收買了驍騎營的兩名士兵為證,就要趕往圣金宮了。”
    “魏舒游?”
    燕洵停下身子,緩緩說道。
    “世子,我們該怎么辦?雖說唐太子怕丟臉不追究,但是一旦事情被擺在臺面上,姑娘還是在劫難逃。”
    燕洵眼光一寒,沉聲說道:“通知夜組,讓他們處理。”
    阿精一愣,喃喃說道:“世子是要?”
    “殺了魏舒游。”男人的眼睛頓時變得比豺狼還要兇狠,哪里還有剛才一分半分的柔和,語調(diào)陰沉的緩緩說道:“他已經(jīng)活的夠久了。”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圣金宮的上空仍舊沉浸在一片絲竹聲樂聲之中,清冷的遠(yuǎn)月高高的掛在空中,散發(fā)出一種慘淡凄迷的光輝。真煌城雖然從不實行宵禁,但是過了紫薇廣場就是皇城的范圍,戒備森嚴(yán),一片死寂,尤其是這個時辰,基本上少有人行走,而這個時候還能在此處走動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一百多人的騎兵,前方后窄布成梭陣形,寂靜的長街上只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在這樣夜深人靜的夜里,越發(fā)顯得清脆。鐵甲森寒,行了半柱香的時間卻沒有進(jìn)入皇城的主道,而是折入靠城墻的巡道,沿城墻而行。
    行走在中央的騎兵眾多,兩翼衛(wèi)兵都手拿高盾,前后分別有兩盞燈籠照明,隊伍中央則完全沒入黑暗,讓人無法看的真切,但是一看這樣的布置就知中心必定護(hù)衛(wèi)著重要人物。
    前排的前鋒將們均手持利器,戰(zhàn)刀長矛遁甲齊備,即刻攻又可守。
    左右兩側(cè)各有二十人的騎兵,像是兩堵墻一般護(hù)衛(wèi)著隊伍的中央,人人手持戰(zhàn)刀,向著外側(cè),穿著厚重的盔甲,盔甲閃動著銀白的光芒,一看就是以西域重甲所鑄,即使有人在高墻或道旁偷襲放箭,只要不以重型弓弩,就無所畏懼。
    這樣嚴(yán)密的防范,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滴水不漏。自從穆合氏穆合西風(fēng)神秘死去之后,惜命的京城貴族們立時人人自危,陷入了一輪惶恐之中。而魏舒游榮登御前帶刀兵衛(wèi)之后,對自己的這條小命似乎越發(fā)的珍惜了起來。
    寒風(fēng)凌厲,地面上積雪翻飛,更見肅殺森嚴(yán)之氣。
    “公子。”一名家奴策馬上前,對著馬上的男子沉聲說道:“再往前走就是元安門北側(cè),我們悄悄的進(jìn)去,不會被家主發(fā)現(xiàn)。泰公公已經(jīng)在宮門前等著我們了,只要將折子遞上去,燕世子和那個小姑娘一個也跑不了。”
    魏舒游冷冷的點了點頭,目光好似兇狠的狼,殘忍且嗜血,嘴角弧度堅硬,陰郁且梟桀。
    天空中層云堆積,星月無光。
    黑暗中的男子一身黑色夜行服,雙眼微微半瞇,站在高高的宮墻之上,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掃過他修長的身體,越發(fā)顯得孤傲凌厲,卓爾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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