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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咱們貧苦日子?”
楊奶奶道:“你們哪里知道,我在城里沒處去,哪里有家里自在?在山上時,大家都是一樣的,還能串個門兒說個閑話,也能自己種地栽樹。住在城里,他們有錢人家瞧不起咱們貧苦人的好多著呢,便是有來往,他們說話我也聽不大懂,去年老太妃沒了,我去送靈,若不是有琳瑯干媽帶著,我手腳都沒處放。因此一概應酬交際,都是叫我孫媳婦去。”
琳瑯心里也喜歡鄉村的簡單樸實,沒兩日,虎哥兒便像沒了籠頭的馬。
楊家并不缺吃的,虎哥兒每日兜著滿滿的蜜餞點心出去分給年紀相仿的男女孩子們,他們得了吃的,又見虎哥兒并不趾高氣揚,也會爬樹掏鳥,下水捉魚,自然愿意同他頑。
當下熱熱鬧鬧過了年,初八回城。
偏虎哥兒舍不得一干孩子,楊奶奶也不想回去,便帶虎哥兒仍舊住在老宅,只琳瑯帶著離不得母親的小豹子先回去,等春暖花開之際才來接他們。
年事忙完,蔣玉菡帶人過來,將去年東北莊田所得銀子送來,并些風干的雞鴨魚鵝羊豬等,交接完了,又送上自己販來的人參貂皮鹿茸等物,才道:“甄家的罪已經定了,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下剩女眷下人一概發賣,原本抄沒的東西也要賣,竟便宜得很。我知道姐姐愛那些古董玩意名家書畫,我來問姐姐買不買,二百兩銀子能買一箱子東西!”
琳瑯詫異問道:“這么便宜?”
不必蔣玉菡說,她也知道甄家抄出來的都是好東西,錯過這次,有錢都沒處買。
蔣玉菡笑道:“這是常事,但凡抄沒犯官之物,一概發賣以充國庫,對內,二百兩一箱,對外,沒千兒八百兩買不到,饒是這么著,價錢也低得很了,各家古董店是最喜歡不過,個個都卯足了力,花錢請人求情要買這些東西呢!”
說著,又不禁有些自得,道:“發賣東西的是忠順王爺府上的長史官,我跟他說了一聲兒,又請吃了一頓好酒,送了一盒人參和一卷貂皮,又求了王爺,他才答應揀好的東西給我留下。姐姐若要,須得快些,后兒就要賣了,我得早一日過去,先挑一遍,下剩的在賣。”
琳瑯聽了,固然愿意,亂世黃金,盛世古董,這時候雖然邊境屢有戰事,但內里也是盛世太平,收藏古董書畫最劃算不過,便指著他送來的銀子,道:“這是你才送來的三千五百兩,你拿三千兩去買,下剩五百兩,你請人吃酒送禮都要花錢呢。”
蔣玉菡笑道:“做生意的紅利還沒給姐姐呢,我要這錢做什么?”
琳瑯卻道:“親兄弟明算賬,倘若是以往,我拿了也就拿了,如今你已經成家,該給鴛鴦和孩子們打算,手里可不能這么散漫了。”
提到妻兒,蔣玉菡面色柔和。
琳瑯會心一笑,問道:“鴛鴦二月就該生了,你別再出門了。”
蔣玉菡點頭應是,忙忙地又帶著銀子走了。
他前腳一走,毛大后腳來回稟,道:“已在趙家村買了一塊地基,按著奶奶的意思,蓋了一所大院兒,上房五間中間是堂屋,兩邊廂房各十間,大門兩邊還蓋了廚房、雜物房,一共二十九間,家具都是用咱們家種的楊樹打出來的,也沒上漆,床榻桌椅一應俱全。蓋屋的磚瓦木料四十兩,已支過了,然工錢二十二兩,打家具花了五兩工錢,都還沒給他們結算。”
琳瑯為王夫人等買的地已經得了,在距離黃葉村間隔一個村子的趙家村,一共二百三十畝,年前已經賃給佃戶們種了,現今房舍家具也都預備齊全了。
琳瑯叫翠兒拿了三十兩銀子出來,道:“下剩的你拿去吃酒。”
毛大喜之不盡,忙謝了拿下去。
過了兩日,蔣玉菡果然送了十幾口箱子來,一面坐下吃茶,一面道:“我挑了三十來口箱子,這是十七箱,給姐姐的,我那里還有十四箱,我正打算開個古董鋪子呢!”
蔣玉菡已挑好了門面,離當今的潛邸不遠,又有忠順王庇佑,再好不過了。
琳瑯一個箱子一個箱子打開看,只見各色古瓷四箱,各樣青銅器皿兩箱,各色紫檀小擺件兩箱,黃楊木小擺件一箱,書畫、字帖一箱,各色上等毛皮兩箱,下剩玉如意蜜蠟佛瑪瑙碟翡翠碗水晶瓶珠寶盆景等等難以計數,不由得暗暗吃驚,怪道都說甄家比賈家還富,單是這些東西,也有許多比賈家有的還要驚人駭目。
翠兒等人都看得目眩神奪,咋舌道:“這么些好東西,咱們家統共才有幾件?”
琳瑯道:“甄家百年積累,接駕四次,他們家的東西,件件都是金山銀海雕琢出來,誰家能比?若不是大哥打仗得了些東西,只怕咱們家沒一件能比得上。”
蔣玉菡在她身后道:“姐姐覺得如何?我挑的可都是好東西。”
琳瑯道:“東西太好了些。”
蔣玉菡不解。
琳瑯指著一個赤金累絲寶石靈芝的盆景兒,一尺來高,其寶石瑰麗燦爛,絢麗奪目,道:“古董瓷器書畫也罷了,只是這樣名貴的東西也賣?早該收入國庫才是!”
蔣玉菡笑道:“自然是討了王爺的歡喜,王爺說咱們家窮,多挑些好的。”
琳瑯卻搖頭道:“我不信這話兒。”
見她如此,蔣玉菡方微微一笑,實話實說道:“甄家獲罪,押解進京的許多人吃不過苦,路上已經死了好幾個,待進到京城,又有無數罪名,在這當頭,有幾個敢買他們家抄出來的東西?國庫又要用錢,所有東西都賤賣了。忠順王爺管這事,王爺說,他最愛抄家,明兒該抄誰家了,他親自去辦,因此他老人家自己留了好些東西,下剩不要的才輪到我們挑。”
指著那個寶石盆景兒,道:“這件東西還是太祖皇帝南下,甄家接駕時擺過的,忠順王爺挑了七八個比這更好的,這個我才拿來給姐姐,請人重新修整一番便是新東西,以后萬壽節千秋節送禮用上豈不是極妙?我那里也有一個,并不算違制。”
琳瑯仍不放心,問道:“果然無事?”
蔣玉菡笑道:“姐姐只管放心,無事。畢竟是朝廷按官價發賣的,誰買都無罪,只是京城中許多人和甄家都有來往,現今見甄家倒了,個個避而遠之,恨不得立時沒有絲毫干系,因此也不敢來買這些東西,以前那些人家可沒少買。”
琳瑯一想也是,遂也放下心來,命人將東西收入庫中。
作者有話要說:抽死我了~
早上沒發上,炒菜時燙到爪子了,疼得半死,去敷藥才回來,發了好久才發上,明天一早結局,連發,我還有最后兩章就寫完了。
☆、120章:
拔出蘿卜帶出泥,甄家一倒,許多世家失去了背后的大樹,也相繼被彈劾,并查出罪證,并沒有逃過抄家的命運。五城兵馬司的兵如狼似虎一般,包圍了無數宅邸,押解一串主子奴才出來,又拉出一車又一車的東西穿街過巷,罪名一定,便即發賣。
一時之間,春雪未融,血已染街頭,滿京城里人人自危,走動也少了許多。
蔣玉菡陸陸續續又買了不少官價發賣的古董玩意,也為琳瑯買了一些,自然比不過甄家所賣的東西多,但精挑細選下來,楊家的庫房里倒也多了三四口箱子。
此時此刻,他們姐弟兩個的人脈便顯出好處來,在這些掌管抄家并發賣官奴財物的各個衙門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二人與他們有幾分交情,還有跟楊海一起打過仗的兄弟當差,往年多受楊海照應,故此琳瑯姐弟總能以極便宜的價錢買到最好的東西。
琳瑯把玩著才得的紫檀底座烏木枝干蜜蠟梅花盆景,虬枝鐵干,嬌黃點點,細而不弱,柔而不軟,清麗雅潔,極是孤傲。
蜜蠟貴若寶石,看著賤價買來的東西,一件一件,都是稀世珍寶,也不知道這得花費多少錢,又得耗費幾代心血,才能累積如斯,當今圣上不抄他們抄誰?在以往,這些都是琳瑯可望而不可求的寶貝,但現在卻是一箱一箱幾百兩銀子就能買來。
這是誰家的東西,琳瑯也不記得了,叫翠兒收起來,笑道:“這梅花兒好,等林姑娘來了,送她,她必是極愛的。”三月初一是王夫人的生日,既知賈家抄家在即,琳瑯也不送什么名貴東西了,只用心給她做了一身衣裳。
翠兒收好后,轉身見琳瑯又在擺弄一座自鳴鐘,便笑道:“林姑娘該進京了罷?”
琳瑯屈指一算,道:“林大爺去年秋闈高中,雖非第一,但是第六名也足以讓人贊嘆不已了,今年也要參加春闈,因此林姑娘信中說二月初合家必到,沒有幾天了。”三年一次,一省取士三百人,足見林朗之才智。
翠兒笑道:“不但林大爺中了,還有林姑娘的女婿莊五爺也中了呢。”
琳瑯道:“他們是讀書人家,這也不算什么,若不是年紀小,只怕三年前便參加秋闈春闈了。前兒在仇都尉家吃酒,大家還說他們莊家指不定是一門七翰林呢!”
莊學士、莊御使和四個兒子皆是翰林院出身,在京城端的清名顯赫,如今幼子也已中舉,卻是長安城第二名,較之林朗更勝一籌,只待今年春闈金榜題名,再進翰林,同時也盼著林如海一家進京,好讓莊秀和林黛玉早日成親,湊成雙喜臨門。
因此,莊家一面預備莊秀考試,一面預備兩小的婚事,不料已過了二月十五,仍未聽得林家進京的消息,在岸邊時時刻刻等候的下人也沒見到林家進京的影子,這下不但莊家急了,便是琳瑯心中亦十分擔憂。
卻說此時黛玉和林朗姐弟兩個正守著林如海寸步不離。
原來林家正欲啟程時,林如海忽而受了風寒,臥床不起,神魂不屬,他的身體素來不好,雖說這兩年調養十分精心,但經不起勞累,因此只得取消行程,打發人進京送信。
林如海強撐著給黛玉行了及笄之禮,便一口鮮血噴出,又昏迷數日才醒。
上房中,林如海靠著引枕,裹著一件青肷披風,身上還蓋著一幅虎皮褥子,若說早兩年鬢邊只見斑點,如今卻已花白了泰半,容貌雖俊雅依舊,顏色卻蒼白無比,雙眼噙著無限慈愛,望著床畔的一雙兒女,道:“你們不必擔心為父,只是可惜了朗兒,此時本該在京城里預備參加春闈才是,偏因我這病耽誤了。”
林朗淡淡一笑,這幾年經林如海一番□,氣度愈發沉穩,容貌更顯絕俗,道:“父親的身子要緊,孩兒今年不考,再等三年也無妨。”
林如海又看向亭亭玉立的女兒,嘆道:“也耽誤了玉兒的終身。”
黛玉嬌嗔道:“耽誤什么?我才不想離家別父呢!”
林如海不覺笑道:“你都這么大了,終歸是要出嫁的。原想著今年送你進京待嫁,朗兒考試,誰知造化弄人!罷了,不提這些。信可送過去了?得向親家致歉才是。”
林朗笑道:“父親不必擔憂,書信已經送過去了。姐夫家一封,外祖母家一封,還有楊都司家一封,并些禮物,別的也沒了。”琳瑯待黛玉亦是一片赤誠,幾年下來,從未斷過往來,姐弟二人自然樂得和她親近。
林如海滿意地點了點頭,有子如斯,一生無憾矣。
論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