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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正吃人參養榮丸,是藥三分毒,竟是少吃些藥,在日常飲食上著手,比吃什么人參肉桂都強!”
一時端上滾滾的羊乳,果然香馥甜美,每人喝了一碗,重新洗漱,便安置了。
琳瑯服侍林朗睡下,剛卸妝寬衣,就聽外面一陣說話聲,忙出來道:“誰?”
小丫頭回道:“是寶二爺,才還愿回來,聽老太太說林姑娘和林大爺來了,特地和襲人姐姐過來瞧瞧姑娘大爺,問聲好。姐姐,要叫醒姑娘和大爺么?”
果見寶玉在簾外對琳瑯笑道:“好姐姐,讓我見見林妹妹罷!”
鸚哥聞聲出來,聽了正要回身去叫醒黛玉,琳瑯卻笑道:“常日都說二爺體貼,怎么今兒個反倒不顧林姑娘林大爺神疲體軟了?才睡下,再起來,豈不凍著?二爺先回去,明兒個一早就能見到弟弟妹妹了,何苦呼喇吧喇地過來吵醒他們?”
鸚哥便住了腳,笑道:“正是,夜深了,二爺累了一日,早些歇著,明兒見豈不是更好?”
一旁襲人也軟語相勸,好容易才哄住了,寶玉只得怏怏不樂地轉身。
琳瑯因見寶玉只穿著家常衣裳,圍著攢珠勒子,并沒有穿大衣裳,忙道:“等等。”拿了一件自己不大狠穿王夫人賞的石青刻絲灰鼠披風給寶玉披上,又遞了個手爐,上下細細看了沒什么可擔憂處,方叫幾個小丫頭與襲人送他回去。
待他們離去,熄了燈,閂了門,鸚哥亦回房,琳瑯方抽身回屋,只見林朗披衣坐起,忙過去道:“真真罪過,竟吵醒大爺了?!?br/>
林朗心里忖度半日,問道:“來的可是二舅舅家的二表哥?”
琳瑯笑道:“正是這位寶二爺?!?br/>
林朗聽了道:“二表哥既然過來,該叫醒我們才是,不然豈不失禮?”
琳瑯扶他睡下,掖了掖被角兒,笑道:“一家人談何失禮?大爺放寬心,不必在意?!?br/>
琳瑯又去安慰了黛玉一番,方回轉過來,因見林朗睡不著,便細細地與他分解府中各人的身份、脾性、為人處世,上至賈母邢夫人王夫人,下到鴛鴦襲人鸚哥,其錯綜復雜的角逐,抽絲剝繭都叫林朗心里有底,林朗極聰明,一點即通,謹記在心。
次日寅時三刻琳瑯便起來了,叫小丫頭去廚房看著熬粥,務必干凈些,才回過身,只見林朗已經醒了,笑著挽起帳子用銀鉤鉤住,道:“天還早呢,大爺多睡一會子罷!”
林朗笑道:“我該起來讀書了?!?br/>
好容易梳洗完畢,那邊黛玉也收拾妥當了,問道:“是時候給外祖母請安了么?”
鸚哥一怔,忙道:“老太太素來疼愛寶玉,因寶玉早上起不來,又恐老爺責怪寶玉懶惰不給祖母請安,因此特地將請安的時間延后了一個時辰,大約辰時二刻才起,過二刻方許人去請安,姑娘和大爺暫且用點兒早點,等老太太起了再去請安?!?br/>
林朗奇道:“難道二表哥從來不去上學讀書?”他在家里寅時三刻就要起來用功。
黛玉亦疑惑地看著琳瑯。
琳瑯無奈一笑,道:“老太太疼二爺原生得單弱,又有珠大爺因考試重病的前車之鑒,故并不十分督促二爺苦讀?!?br/>
林朗聽了頗有些不以為然,問道:“兩位姐姐,我們不用陪著外祖母一起用膳么?”
鸚哥搖頭道:“老太太起得晚,姑娘大爺哪能餓著肚子等?先墊著肚子,仔細出去灌了風,等老太太打發人來叫,再過去陪老太太一起用不遲。”
琳瑯在一旁點頭。
一時端了冰糖燕窩粥和兩碟內造點心來,黛玉姐弟只用了粥,方臨窗讀書練字。
昨兒個已經吩咐廚房里了,今日多了黛玉姐弟主仆八人的份例,琳瑯的份例亦送了過來,不過琳瑯每日都是自己拿燕窩熬粥吃,倒將份例分給小丫頭吃。榮國府上下都知她有個兄弟在外頭,每常出去都能帶些來,連王夫人都沒說什么,下頭就更不敢說什么了。
過了半個時辰,外面有人道:“老太太起來了!”緊接著便聽到要水的聲音。
鸚哥奇道:“老太太今日怎么起得這樣早?”
來傳遞消息的小丫頭抿嘴一笑,“誰叫寶玉起得早呢?聽說來了一個神仙似的妹妹,心里眼里只有一個林姑娘,鬧了襲人姐姐一夜都不曾好睡,老太太心疼得不得了?!?br/>
黛玉心想已經辰時不算早了,先是聽她直呼寶玉名字感到奇怪,榮國府怎么這么不懂規矩?然而接著聽到小丫頭這樣說自己,臉色頓時一沉,心道昨晚琳瑯果然不是無的放矢,小丫頭的話傳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生性輕浮初進榮國府便讓爺們惦念呢!
林朗的臉色亦微微一變,神色間十分不悅。
小丫頭沒看到黛玉姐弟的神色,兀自快言快語,一臉笑容。
琳瑯忙啐道:“滿嘴里混說什么?仔細說多了話拔了你的舌頭!快些出去!”
小丫頭驚得臉色一白,看到黛玉神情不好,立即渾身顫抖,彎腰欲要退出去,卻又被琳瑯叫住,道:“急什么?說錯了話該罰,但你一大早地過來傳信兒,倒辛苦,林姑娘林大爺賞你的錢拿去買果子吃,”說著從裝錢的匣子里抓了兩把錢給她。
小丫頭登時轉悲為喜,趕緊給黛玉姐弟磕頭道謝。
琳瑯復又輕笑道:“寶二爺就姑娘這么一個嫡親的姑表妹妹,心里掛念乃是兄妹情分,亦是寶二爺心存仁厚懂得照顧妹妹,姑娘和大爺心里俱是感激不已?!?br/>
小丫頭極伶俐,忙道:“我知道了,寶玉可不是想做個好哥哥,記掛著表妹表弟!”
琳瑯滿意地點了點頭,小丫頭方退了出去,一溜煙跑走。
這里王嬤嬤和趙嬤嬤等人暗暗點了點頭,都認為琳瑯做得很對,話說得滴水不漏,既不會得罪人,也不會破壞黛玉的清白名聲,還讓別人覺得黛玉打賞闊綽會做人。
第29章 029章:
因要去給賈母請安,琳瑯忙從姐弟帶來的妝奩中找出兩塊晶瑩的美玉給兩人分別佩上。
林朗奇道:“姐姐,好端端的,戴這勞什子作甚?按理,尚在熱孝,我們原不該佩之?!?br/>
黛玉也覺得奇怪,道:“我們素來不大愛佩戴這些勞什子累贅。”
琳瑯卻笑道:“不過以防萬一罷了。因寶二爺天生有玉,偏別人都沒有,為了那塊玉一年到頭不知鬧出多少故事來,姑娘和大爺且戴著,回來再摘下。倘或二爺問起有玉沒有,姑娘和大爺少不得說有,不然,怕二爺又把那命根子摔了,大家彼此反不好看?!?br/>
琳瑯素不喜寶玉,不知道給黛玉增添了多少王夫人對她的怨恨。
每次看到原著摔玉這一段,琳瑯便更憐惜黛玉,雖能表現出寶玉不屑金玉良緣的心意,但摔了命根子王夫人焉能不恨黛玉?更兼為了區區一件死物,賈母竟用死去的賈敏說事,也不怕賈敏死不瞑目!當別人一窩蜂都去安慰寶玉的時候,黛玉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何等凄慘?
黛玉心細如發,暗暗記住,方與林朗去給上房給賈母請安。
寶玉早就忙忙地迎了上來,廝見畢,果然問起有玉沒有,黛玉淡淡一笑,道:“我們雖沒先天之玉,然后世之佩倒有幾塊,不過都是佩戴的身外之物,說起來終究沒什么意思?!?br/>
寶玉聽了,竟大覺投機,撫掌笑道:“人人都說那是我的命根子,焉知只是蠢物!妹妹名字是哪兩個字?”
黛玉道:“黛玉。”
寶玉又問表字,林朗坐在一旁聽著,忙笑道:“待姐姐年長十五,自有父親賜字以成年?!?br/>
聽了這話,寶玉大覺掃興。
賈母含笑看著,王夫人亦覺滿意,倒也皆大歡喜。
擺早飯時,因黛玉和林朗早先用過粥,倒不覺得餓,只吃了兩口粥,用了一個小小的豆腐皮包子,賈母見了登時滿腔憐惜。
邢夫人王夫人退出去后,賈母留黛玉姐弟在身邊說話,及至針線上人來量尺寸方回去。
回來后,黛玉便解下玉佩扔進妝奩,扭頭看著琳瑯給林朗解斗篷,笑道:“幸虧姐姐有先見之明,不然我竟無言以對了,若惹得你們哥兒摔了玉,豈不是我們的罪過?”
琳瑯笑答道:“比這更好笑的事兒還有呢,姑娘只別理會。”
林朗抱著她拿過來的手爐,笑道:“琳瑯姐姐,以后我叫你琳兒姐姐可好?不過你的名字不用改。不然每次聽到姐姐,就仿佛叫我自己的名字似的?!?br/>
琳瑯搭好斗篷,回身笑道:“自然是聽大爺的,便是改了名也使得?!绷宅樖撬久?,心中極為不舍,好在林朗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只在稱呼上改了一下。
黛玉看了鸚哥一眼,道:“才我瞧見廊下喂著鸚鵡,竟重了鸚哥,不如改作紫鵑可好?”
琳瑯笑道:“這名字倒新雅?!?br/>
鸚哥上來道謝,此后便改作紫鵑,又叫丫頭婆子們過來給黛玉姐弟磕頭、認主子。
黛玉坐在上首,林朗坐在她的下首,兩人皆笑道:“日后就有勞各位姐姐媽媽費心了,如今你們既跟了我們,從今兒個起,除了在府里領月錢外,每個月初五也在我們這里另外領一份,不枉咱們相處一場?!庇置┭闩趿艘槐P荷包出來賞人。
喜得眾人忙磕頭謝恩,退了出去,都贊林姑娘林大爺大方會做人。
琳瑯年紀最長,在丫頭中身份最高,但紫鵑是賈母之婢,故兩人都各得了一個如意形蘇繡荷包,琳瑯并沒有當場打開,推辭不過,方收起來。心中不禁暗嘆,誰說黛玉不會做人?雖是仙人之姿,文曲之才,但有賈敏的言傳身教,亦懂得管家理事算賬,明白下人最喜何物,只是原著中她孤身一人,又是客人,不愿為之罷了,可行事仍不落大家閨秀的風范。
那些說黛玉不懂庶務的人活該打嘴,想想原著罷,沒管過榮國府的家,沒算過榮國府的賬,就知道榮國府出的多進的少,若不將就儉省,必致后手不接。探春寶釵管家理事,除宿弊改革大觀園,又有哪一個能說出這等金玉良言?
黛玉又督促林朗練了一會字,忽而道:“琳兒姐姐,我記得太太說過,你識字?”
琳瑯細細地研墨,又燒了熏籠,免得寒冬墨水結冰,笑道:“倒識得幾個字,不過幫太太念賬冊子,或抄寫幾本經書,比不得姑娘大爺會作詩,會寫文章。”
黛玉聽了,叫她寫來看看,林朗亦停了筆。
琳瑯素知黛玉性好風雅,也很愿意身邊人讀書識字,遂搜腸刮肚地寫了一首應景的詞。
待琳瑯寫罷,黛玉拿起來念給林朗聽,道:“好一手簪花小楷,填的是詞,曲牌是眼兒媚。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墻。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與凄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好詞,字好,詞更幽,這是姐姐填的?”
林朗亦覺驚詫,不由得看向琳瑯。
琳瑯笑道:“可不是我填的,我在詞曲上沒天分,不過字寫得有三分風骨,這是一個風華絕代的詞人所作,我從前胡鬧,便把詞集記下來了?!?br/>
這里不是清代,這是一個虛擬的皇朝,明朝之后,是故并無納蘭容若其人。
納蘭詞乃因祖母極愛,琳瑯自小熟背,至死未忘,如今陰陽相隔,只能由此懷念祖母。
黛玉愛不釋手,問道:“是哪位大詞人?我竟未聽過。”
琳瑯知她可謂是以詩詞為魂,倒不欺瞞,笑道:“這位詞人名喚納蘭性德,字容若,號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