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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核桃、榛子各樣干果吃,倘若便宜,每日喝點子羊奶,若不得也罷了。”在榮國府和在自己家的時候,琳瑯從不苛待自己,羊奶是不間斷的,后來嫁到楊家,接著又來西山大營,便沒好意思要喝,如今趁機提出。
時鮮的瓜果蔬菜容易得,楊奶奶也因此侍弄起一塊菜地來,楊海忙托人買了各樣干果,又托人弄了一頭奶山羊,叫苗青家的每日擠了奶按著琳瑯說的法兒煮沸送過去。
這日收到蔣玉菡的燕窩,琳瑯早上便多了一樣必吃的冰糖燕窩粥。
她也不肯吃獨食,除了楊海不愛吃外,她便叫苗青家的每日一早熬兩碗出來,她和楊奶奶一人一碗,吃食還是小事,難為的是這份心意,喜得楊奶奶逢人就夸琳瑯孝順。
住在西山大營的日子十分枯燥,除了串門說話做針線,也沒別的事情可做。
琳瑯三個月胎穩后,開始給孩子做小衣裳鞋襪襁褓小被子等物。
楊奶奶每日和寧孺人一塊侍弄菜地,她原是莊稼人,菜地長勢喜人,琳瑯用得也香。
又過了兩個月,身子漸重,琳瑯的肚子已開始顯形,幸虧做繡嫁妝做衣裳時,特地想到了這一遭,四季衣裳各有兩套寬松的衣裳,拿出來換上。雖然懷孕后導致她她面現斑點,腿腳浮腫,也不復窈窕,但每每感到胎動便覺得幸福。
如今國泰民安,朝廷也無戰事,又是新君登基,忙著攏權,楊海等人除了每日行兵布陣地操練外,便是帶人入深山挖陷阱越高坡,往往一去十天半個月,琳瑯十分體貼,從不曾抱怨,只是他每次回來便叫下人做好菜給他補身子。
琳瑯越是如此,楊海心里越是愧疚,越發愛重琳瑯,此后眼里心里她這么一個妻子。
卻在此時,蔣家迎來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
開門的是趙嬸,問道:“你找誰?”
那老婦人是坐車來的,下了車,回身十分感激地對車夫行了大禮,才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粗布荷包打開,取出一張已經摩挲得起了毛邊的紙張,看了一遍,方抬頭問趙嬸道:“敢問這里可是蔣玉菡蔣大爺家?”
趙嬸點頭道:“正是我們大爺。你找我們大爺?”
那老婦人忙道:“我夫家姓甄,娘家姓封,我聽說,府上有個女孩兒是我的女兒,特地千里迢迢趕了過來,勞煩媽媽替我稟告一聲兒,讓我見見我那苦命的女兒!”
趙嬸問道:“我家哪個女孩兒?我家有好幾個女孩兒呢!”
蔣玉菡買了幾家下人,其中也有好幾個女孩兒。
封氏忙道:“我女兒叫英蓮,就是府上的香菱姑娘。”
趙嬸聞言詫異,上下打量了她一陣子,只見她一身粗布衣裳,頭臉兒倒還干凈,可形容枯槁,滿頭白發,怎么看都不像是香菱的母親。香菱今年不過十四歲,花朵兒一般嬌嫩,眼前的老婦人看著至少也得有六七十歲了,做她祖母都夠了。
封氏見她不說話,連忙道:“我真的是來找我女兒的,是應天巡撫林大人家的姑娘派人送我進京。林大人也知道這件事,還替我查過,香菱就是我女兒!”
趙嬸雖未見過林黛玉,卻常聽琳瑯說起過,也知林黛玉已在去年年底回家去了,乃是極清貴的人家,忙看向那車夫,那車夫見狀,上來作揖,道:“正是我家姑娘打發小的送甄太太進京。車上還有我家姑娘送給府上姑奶奶的書信禮物。”
趙嬸便叫守門的媳婦去通報蔣玉菡。
蔣玉菡聞聽,對香菱道:“那甄家的太太已經到了。”
香菱正在給他磨墨,聞言一呆,手一顫,那方磨了一半的松煙墨便掉在硯臺里,濺起幾點墨汁到她衣襟上,她亦渾然不覺,只忙問道:“大爺,她是我娘嗎?”
蔣玉菡起身換了見客的衣裳,回頭道:“是與不是,你隨我去看看。”
香菱不及更衣,忙亦步亦趨地跟過去。
封氏與車夫已經被趙嬸請進客廳里,他們聽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車夫猶可,并未怎地,可那封氏已經急不可耐地站起身,雙眼緊緊地盯著門口,入目先是一個極風流俊俏的少年公子,在他身后,正是一個極標致的女孩兒。
封氏只覺得如雷轟擊,下死勁地盯著香菱眉間的胭脂痣。
香菱卻有些膽怯,不敢抬眼去看封氏。
蔣玉菡哂然一笑,他在封氏跟前不好托大,拱手作揖,道:“可是甄家太太?”
封氏回過神,不及回答,便先撲到香菱身邊,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雖然一別十年,香菱的容貌出脫得越發標致,可大概相貌易認,眉目口鼻未曾大改,無一處不像極了跟著跛足道人出家了的老爺甄士隱,更兼眉心一點米粒大小的胭脂痣,封氏再不能認錯。
封氏眼淚滾滾而下,一把摟著香菱大哭道:“我苦命的兒,你叫媽好找!”
香菱不知一顆心在何處,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是我娘?”
封氏一面落淚,一面嗚咽道:“我自己的女兒,我如何能認錯?甄家小姐英蓮眉心天生一顆胭脂痣,閶門城十里街仁清巷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今年十四歲,在那年的花燈節上走失,屈指算來,已有十年了。我日也想,夜也想,只道一世就這么孤苦伶仃過下去了,再沒想到,在我入土之前,還有找到你的一天!”
香菱聽完,抽抽噎噎地也哭了起來,一頭栽進封氏懷里,道:“我有娘了,我再也不是沒有來歷姓名家鄉父母的一個人了!”
旁觀之人聽了無不跟著傷心,蔣玉菡想起自己和姐姐也是幼年離鄉,禁不住紅了眼眶。
母女兩個抱頭痛哭,好容易才在趙嬸解勸下漸漸止住。
封氏如今雖然落魄無依,但氣質婉然,舉止間十分有規矩,不過是乍然見到日思夜想的女兒方如此失態,待得哭過一場,便緩了過來,攥著香菱的手回過身,當頭就對蔣玉菡跪了下去,泣道:“我給蔣大爺磕頭,我給姑奶奶磕頭,我謝過大爺和姑奶奶對英蓮的恩典!我都聽林姑娘說了,若不是姑奶奶恩典,我的英蓮早不知如何了!”
原來楊海所托那人消息并不靈通,官職也不大顯,雖早受到托付,卻被年初返鄉的黛玉趕了先,先尋到了封氏。
當年英蓮失蹤,甄士隱夫妻悲痛欲絕,偏生家里被葫蘆廟炸供引起的大火燒光,少不得投奔到大如州封肅處,封肅本嫌他們夫妻,半哄半騙,拿著他們折變家業的銀兩將就著給置辦了些許薄田朽屋。不過一二年,甄士隱跟著跛足道人出家,封氏便跟兩個丫鬟相依為命。
主仆三人做些針線賣了度日,誰承想嬌杏竟被后來做官的賈雨村要去做二房,封氏身邊便只剩下一個丫鬟了,因賈雨村封了兩封銀子,四匹錦緞送她,封肅便又跟她好了起來,竟又設法將封氏另一個丫頭也送給富家做妾,封氏便只孤零零一個人了。
封氏曾做過望族主婦,也有三分心計,眼瞅著父親如此相待,兄弟子侄也嫌棄自己,便將賈雨村相贈的銀子私藏了二十兩,幸得如此,方在五年前封肅去世后,兄弟子侄攆自己出門,自己才靠著這二十兩銀子回到閶門城仁清巷賃了一處居所,靠賣針線也還過得去,只是每每想到幼年失蹤的女兒,往往痛哭流涕,難以自已。
黛玉打發人尋到封氏時,說明緣故,封氏欣喜若狂,毫不遲疑便去見了黛玉,又聽黛玉說起香菱的形容相貌,便確定了五分,再聽林如海查清,便有了十分,急不可耐地就進京城來。黛玉與琳瑯交好,素憐香菱為人,索性打發人送她進京,連帶又送了兩箱東西給琳瑯。
封氏咬牙切齒地道:“賈雨村那個狗雜種!虧得老爺資助他上京趕考,后來做了官還對我許諾說替我尋找女兒!誰承想,他明知英蓮是我女兒,偏偏還判了那樣的案子!真不知道這樣的人,如何偏就當了高官,享了富貴,只可憐我的女兒日日吃苦受罪!”
蔣玉菡奇道:“這話怎么說?”
香菱皺起眉頭,亦問道:“娘說的我竟聽不懂,怎么偏和賈雨村有關了?”
封氏含淚道:“林大人如今是應天巡撫,翻了當年的案宗,找到了當年被賈雨村尋了不是流放了的門子,原來他竟是當年葫蘆廟里的小沙彌,也曾件過我家英蓮,后來英蓮被拐后住在他家隔壁,他早就認出來了!那件案子有他出了大力,賈雨村方為了巴結四大家族,判了案,因恐那門子道出他貧賤時的舊事,便尋了不是流放了那門子!”
香菱不禁落淚道:“原來,在那時,就有人知道我的來歷父母了,而且還是所謂的父母官大人,只為了巴結人,便將我之一生置于不顧。”
封氏又抱著香菱哭了起來。
蔣玉菡聽得唏噓不已,問道:“如今甄太太尋到了英蓮,有什么打算呢?”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又晚了,頂著鍋蓋跑~~~~還有一更,可能會比較晚,之后能接上存稿,明天更新就能早一點了。
第60章 060章:
封氏有些猶豫地看了英蓮一眼,英蓮忙道:“娘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好容易有了娘,好容易才有家人,縱然清貧些,我也甘之如飴。”
聽了這話,封氏禁不住淚珠瑩然,對蔣玉菡道:“我想帶英蓮回家。雖無安身之處,到底遠離京都,也遠離那個薛家。在閶門,我們母女倆做些針線賣,也能勉強糊口。”
聽到回家二字,英蓮又是淚水漣漣。
蔣玉菡沉吟片刻,對英蓮道:“你且帶令堂去洗漱一番,住上幾日,等林姑娘送姐姐的書信禮物送到西山大營,得到姐姐回信,你們便和這位林家的大叔一同回鄉,豈不便宜?”
那車夫忙笑道:“小人喬中,姑娘吩咐了,倘若甄太太和甄姑娘回鄉,便與之同行。”
封氏感激不已,道:“如此,豈不是太叨擾了?”
蔣玉菡笑道:“算不得叨擾。況香菱的賣身契還在姐姐手里,總要告訴姐姐一聲,拿了賣身契,復了英蓮的原籍,你們才好回鄉。”
封氏忙攜著英蓮磕頭,蔣玉菡連呼不敢。
如此英蓮便攙扶著老母親去自己房里洗漱,拿了琳瑯給自己的衣裳給她換上,這邊蔣玉菡又叫老趙款待喬中住下,又打發人去尋給西山大營運送輜重的兵士來,幾次相托,也是極熟悉的人了,依舊托他們將兩箱東西帶給琳瑯。
東西送到的時候,天色已晚,可巧楊海正攙扶著琳瑯飯后散步回來。
聽到關于東西的來歷,琳瑯想了想,笑道:“香菱和她老母親團聚,我的心事也了一樁。這林姑娘,忒大方了些,走前送了我許多書籍筆墨,如今又送來。不必看我也知道,無非是些筆墨紙硯書籍繡花樣子蘇繡玩意兒。”
楊海笑道:“我拿進去你再看。”
先送琳瑯進屋坐好,又給她倒一碗水壺里溫著的羊奶,方出去一手拎著一個箱子回來。
琳瑯喝完羊奶,看著楊海輕輕巧巧地打開箱子。
兩口箱子都不甚大,果然如琳瑯所言,一口箱子里裝著半箱整整齊齊新書,書上兩套筆墨紙硯和一封封固完好的書信。另一口箱子里裝了半箱各色綢緞和蘇繡、重錦、繡花樣子等等,更妙的是還有四瓶社前春茶。
琳瑯拿起書信打開,抽出梅花箋子,略一瀏覽,抬頭對楊海笑道:“這林姑娘是個有心人,猜到甄太太必會帶著香菱返鄉,故讓我安心放行,待她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