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布布和封琛說了會兒話后,瞧見比努努正在給薩薩卡戴發卡，便也從脖子上取下封琛的那條項鏈給他戴上。</br> “唔，真好看,以后可不要再搞丟了。”顏布布伸手撥動鏈墜,抬眼看向封琛時，突然就怔了怔。</br> 封琛一直看著他,那雙眼里除了一貫的縱容,還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br> “你看著我干什么？眼神這么火辣辣的?！鳖伈疾剂⒓床涞剿麘牙?，攬住他的腰,又撅起嘴，“是不是想親我？”</br> 封琛只攬著他肩膀拍了拍,突然道：“你知道……”</br> “知道什么？”</br> 封琛將他撅起的嘴按回去，卻又不說話了。</br> “我知道什么??？你快說?！鳖伈疾紡乃麘牙镏逼鹕?，推了推他。</br> 封琛將他頭上的一條草屑捻走,只說了句：“你現在感受一下自己的精神域?！?lt;/br> “自己的精神域？我的精神域？”顏布布驚訝地問。</br> “對，你的?！?lt;/br> “可我的精神域是空的呀。”</br> 向導和哨兵都有自己的精神域,卻也有所差別。向導只有在即將分化前的一段時間,才能看到自己的精神內核。而當他真正成為向導后,精神域內核便成為隱沒狀態，直到和哨兵深度結合后，精神域內核才會再次出現。</br> 所以顏布布也只在很小的時候，看見過快要生成的比努努。當他徹底成為向導后,精神域里就一片虛無,什么都看不見。</br> 未結合向導精神內核隱沒的原因他聽教官講過，大概就是向導自我保護的本能。這樣除非向導自愿,那么就沒有哨兵能強行進入他的精神域內核,和他進行深度結合。</br> 所以從某一方面來說,哨向的深度結合，必須是向導處于主導地位，將自己的精神力進入哨兵的精神域內核才能完成。</br> 聽到顏布布的疑惑，封琛卻沒有回話，依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br> 顏布布覺得封琛的眼神越來越奇怪，滾燙灼熱得像是那片巖漿，卻又不會將他燙傷。他心臟漏跳了兩拍，不自覺放低聲音，吶吶地問：“你，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如果想親，那就親嘛……”</br> 封琛抬手，將他額上垂落的發絲捋走，再扣住他后腦，同時抵上自己的額頭。</br> 顏布布和封琛額頭相抵的瞬間，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闖入了自己的精神域。這股精神力強勢而霸道，一路攻城掠地，瞬間便席卷了他的精神域。</br> 而他的精神域沒有生起一絲一毫的抵觸，呈現出完全的敞開狀態，并在瞬間就知道，這是封琛的精神力。</br> 從小到大，顏布布每一天都在給封琛梳理精神域，在里面撒歡嬉鬧，但封琛卻一次都沒進入過他的精神域。</br> 他曾經好奇地問過，封琛也只笑笑，沒有回答。</br> “哈哈……”顏布布為封琛進入自己的精神域有些興奮，但剛笑了兩聲，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笑聲也收住。</br> 他的精神域不再是一片虛無，當中懸浮著一個淡綠色的圓形物體，如同他經常在封琛精神域里看到的內核那般，只是顏色不同。</br> 顏布布只愣怔了一瞬就立即反應過來。</br> 這是他的精神域內核！他隱沒的內核出現了！</br> 封琛的精神力攜卷著他往前，進入內核中，他便看見了一片廣袤的綠茵地。</br> 他記得這片地方，小時候的某段時間經常會來到這兒，扒著比努努成長的那個大繭子往里偷看。</br> “哈……哈哈……”</br> 比努努和薩薩卡坐在洞口，沉默地轉頭看著顏布布和封琛兩人。看他們閉著眼頭抵頭，顏布布還時不時發出兩聲傻笑。</br> 顏布布和封琛在那片綠茵地上飛馳，追逐。直到顏布布玩夠了后，兩人才退出精神域。</br> 顏布布睜開眼，滿臉欣喜地看著封琛。</br> “哥哥，我的精神域內核出現了?！?lt;/br> 封琛柔聲問：“對，看上去是不是很美？”</br> “是很美。”顏布布咂咂嘴，“只是全是草，有點太單調了。”</br> “那你想要什么樣的？”封琛問。</br> “唔……我還不知道。”</br> 顏布布和封琛對視片刻，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一件事：“我的……我的……那我……”</br> “對，我們深度結合了?！狈忤≥p聲替他把話說完。</br> “哦，深度結合啊……”顏布布怔怔看著封琛，幾秒后突然從草堆上跳了起來：“我們深度結合了？你說我們深度結合了？”</br> “是的。”</br> 顏布布茫然地問：“我們什么時候深度結合的？我怎么沒有感覺？而且……而且要向導進入哨兵的精神域內核才行啊。”</br> 封琛挑了下眉，提醒他道：“你都已經在我精神域內核里蓋房建城了，這還不叫進入？要不要再去看下你那張一百分的試卷？”</br> 顏布布想說難道重建那也叫進入嗎？但轉念一想，封琛的精神域內核都是他重建的，何止是進入而已？</br> 封琛看著顏布布的神情變了又變，時而驚喜時而迷惑，也不出聲打擾，只讓他自己慢慢去消化。</br> 良久后，顏布布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開始變得憤憤，看向封琛的目光也騰起了怒火。</br> “你在糊弄我？深度結合不是要親嘴兒，還要做那種事嗎？我的結合熱呢？你的欲.火焚身呢？我們那種事都還沒做，你給我說這叫深度結合？莫名其妙的就深度結合了，我都沒有被你撲上來撕成碎片吞吃入腹，我們可什么事都還沒干！”</br> “冷靜點，你先別吵，我就是想給你說這個——”</br> “不冷靜，我沒法冷靜。”顏布布漲紅著臉大聲打斷他：“太冤了！我真的太冤了，這個深度結合我不認！肯定不會認！”</br> “我還沒說完——”</br> “我不聽！”</br> “行吧，不聽就不聽，想聽了再叫我?！狈忤「纱嗵苫夭荻眩瑑墒终碓谀X后閉上了眼。</br> 顏布布去到洞口坐著生悶氣，旁邊比努努在照著薩薩卡繼續刻那個石頭獅子。薩薩卡就端坐在顏布布身旁，目光沉穩地注視前方。</br> “我等了這么久，盼了這么久的深度結合，居然就這樣沒了，和我向導班同學說的完全不一樣……”顏布布滿腹委屈地小聲給薩薩卡訴苦：“他們說和自己的哨兵深度結合是最美妙銷魂的事……你知道什么叫銷魂嗎？就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可我的銷魂就這么跳過了？”</br> 躺在草堆上的封琛眉心抽了抽。</br> 顏布布訴苦完畢，看了會兒比努努雕刻，心情也好了些。他想起封琛還有話要講，又有些好奇他究竟要說什么，便走到草堆旁推他，粗聲粗氣地道：“你剛要給我說什么？”</br> 封琛只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翻過身朝向里面。</br> 顏布布加重力道，推得封琛左右搖晃：“問你呢，你剛要和我說什么？”</br> “你這是什么態度？”封琛扭回頭看著他。</br> 顏布布道：“我從來都是這個態度?！?lt;/br> 封琛又翻回身，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彈了一記：“這幾天我聽得最多的就是某人一直在念叨，說只要我好好的，叫他做什么都行。這才過了多久？翻臉還挺快的啊。顏布布我給你說，你這純粹就叫不珍惜眼前人?！?lt;/br> “我就不珍惜你這個眼前人?！?lt;/br> 顏布布猛地撲到封琛身上，封琛便嘶了一聲。顏布布疑心他傷口還沒好，慌得連忙就要爬起身來檢查，卻被封琛緊緊摟住。</br> 顏布布放心了，順勢倒在他胸膛上，口氣也軟了下來，開始撒嬌：“那你說嘛，你剛才要和我說什么嘛……?！?lt;/br> “好好說話，肉麻！”封琛笑了聲后又道：“其實我要給你說的，就是結合熱這件事?！?lt;/br> 顏布布頓時豎起了耳朵。</br> “聽著啊，我只說一次，別像你上課那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封琛輕咳一聲后道：“深度結合包括兩個內容，結合熱和精神力結合。基本上哨兵向導的深度結合，都是向導進入結合熱后，才會進行精神力結合?！?lt;/br> 顏布布立即接嘴：“看看，我沒說錯吧？人家都是要做了那個事以后才精神力結合。當然了，也可以邊做那個事邊精神力結合——”</br> “含蓄點行不行？等我說完再發言行不行？”封琛垂眸看了眼趴在自己胸膛上的人，又皺起了眉頭，“我說你腦子里怎么就全是那個事那個事呢？除了那個事就不能想點其他？”</br> “你別冤枉我，我平常可沒隨時想著，這不遇到了才提的嗎？”</br> 封琛又道：“但我們是個例外，因為我精神域面臨崩塌，所以你重建了我的精神域內核，在你結合熱之前就進行了精神力結合。”</br> “那我也沒說錯啊，我虧了?！鳖伈疾监洁斓馈?lt;/br> 封琛哽了下：“說了別打岔。”</br> “哦?！?lt;/br> 封琛斟酌了下說辭才繼續道：“但是你馬上就會進入結合熱了?！?lt;/br> “什么？”顏布布一臉震驚。</br> 封琛不緊不慢地解釋：“我們已經進行了精神力結合，那么你很快也就會迎來結合熱?！?lt;/br> “真的？”</br> “真的。”</br> “哇……”顏布布露出笑容，卻又不放心地確認：“是真的結合熱，不是假的了？”</br> “不是?！?lt;/br> 顏布布繼續追問：“那這個很快是有多快？”</br> 封琛想了想后道：“書本上也就只有很快兩個字，所以我也不清楚這個很快是多久。也許一天兩天？”顏布布剛臉露喜色，他又道：“或者一個月兩個月？”</br> 顏布布沉下臉：“或者一年兩年？”</br> 封琛不再說什么，顏布布就自己怔怔出神。片刻后他突然皺起了眉，抬手去摸額頭：“哥哥，我好像在發燒了?！?lt;/br> “你沒有。至少半分鐘前都沒有?！狈忤〉氐?。</br> “是嗎？我感覺好像有點發燒，而且很口渴。”顏布布去舀了碗水咕嚕咕嚕喝光，又轉身看向封琛，“你有沒有覺得這里氣溫好熱？或者氣溫并沒有升高，而是我自己在發熱？”</br> 封琛沉默地看著他不說話。</br> “好吧，可能現在只是預熱，所以體溫還沒有顯示出來。”顏布布道。</br> “那你去洞口坐會兒，吹吹風散散熱?！狈忤√罂戳搜蹠r間：“現在是早上八點，我們吃點東西就睡覺，睡夠了再離開這里。”</br> “現在都早上八點了？這時間也過得太快了吧。”顏布布有些恍惚。</br> 從昨天傍晚喪尸進洞到現在，好像也沒過多久，居然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八點。</br> 封琛去生了堆火，將上一頓吃剩下的狼肉熱上：“你在我精神域里呆了一夜，一夜之間就已經造好一座城，還覺得時間過得太快？”</br> 吃過飯，將洞內收拾干凈后，兩人便開始睡覺。比努努和薩薩卡素來和他們同一作息，也躺在了洞門口。</br> 這一晚過得著實太驚險刺激，顏布布覺得自己會睡不著。但他身體實則很疲憊，躺好后還沒兩分鐘便沉沉睡去。</br> 兩人這一覺睡了個昏天黑地，直到又是一個夜晚來臨才雙雙醒來。</br> 顏布布還沒怎么清醒，照常生著起床氣，垂著眼眸坐在草堆上。封琛對此已是習以為常，用手指將顏布布的亂發耙順，再去洞口和比努努和薩薩卡并排坐在一起，抬頭看向天空。</br> 那一絲被暗物質包圍的縫隙里，可以看見墨藍色的天幕，還有半彎欲遮未遮的月亮。</br> 幾分鐘后，啪啪的腳步聲響起，顏布布匆匆跑向洞口，抓著藤條往下滑。封琛探出頭看他：“要我陪你嗎？”</br> “不用?！?lt;/br> 封?。骸澳莿e走遠了，就在旁邊一點就行?！?lt;/br> “不遠那多臭啊……”</br> 封?。骸斑@里又聞不到，不準太遠了，不然我就下來守著你?！?lt;/br> “你別守著我！行行行，我就在附近?！?lt;/br> 封琛又問：“你用什么擦屁股的？”</br> “大樹葉！”顏布布的聲音遙遙傳來，“你不準過來啊……”</br> “我不過來。”</br> “難得啊，居然還知道不好意思?！狈忤∽匝宰哉Z之間，已經抓住了洞口的藤條往下溜，又吩咐比努努和薩薩卡：“我怕他遇到危險，還是要去旁邊守著，你倆現在把火生上，我等會兒就回來做飯。”</br> 顏布布輕松完畢，回到了洞內，見到火堆已經生好，封琛和兩只量子獸依舊坐在洞門口。他擠過去坐下，將腳擱在薩薩卡背上，頭就枕在封琛懷里，仰面看著那一線天空。</br> “洗手了嗎？”封琛問。</br> “沒有，你聞下臭不臭？”</br> 顏布布伸出手，看著封琛往后躲，又哈哈笑起來：“其實已經洗過了的。”</br> 他想了想后又道：“哥哥，我感覺這里還是不太安全?！?lt;/br> “怎么了？”</br> “剛才我上廁所的時候，總覺得附近有什么東西，偶爾會很輕的響一聲，注意去聽又聽不見了?！?lt;/br> “很正常，崖底有風，吹動草葉什么的也會發出動靜?！?lt;/br> 皎潔月光灑落，封琛的手擱在他臉龐，大拇指輕輕摩挲著他臉側皮膚。顏布布抓著他手蹭了蹭，懶懶地打了個呵欠。</br> 他看見比努努伸爪在空中抓了抓，像是想去抓住那捧月光，忍不住笑了聲，又開始絮絮地說話。</br> “……薩薩卡，你的毛色變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顏色，有些銀黑銀黑的，黑得發光……比努努，你看它，是不是有些變了？”</br> 又坐了會兒后，封琛站起身道：“我去打水回來洗漱，再做點早飯，吃了后我們就離開這里。”</br> “是晚飯?！鳖伈疾技m正道。</br> “嗯，晚飯?！?lt;/br> 封琛端著木盆下到了地面，順著暗物質分出的小路，走向了打水的地方。</br> 走出一段后，他突然頓住了腳步，一邊側耳細聽，一邊放出精神力，探進了那片被暗物質籠罩的區域。</br> 隨著精神力放出，他有些驚訝地發現，雖然自己發出去的精神力并不多，卻竟然能將這一片區域都覆蓋住。</br> 不過眼下情況不容他仔細琢磨，因為他感受到了在那黑暗深處，有一些未知的危險在向著他們逼近。</br> 隨著精神力繼續延伸，他聽到了奔跑的腳步聲。</br> 沒有正常人會在這樣漆黑的環境里奔跑，除了喪尸！來的喪尸應該不止一只，現在所朝的方向就是他們山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