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封琛不時去摸顏布布額頭。</br> 好在他退燒后一直沒有再反復，皮膚只有正常的微溫，等早上士兵來查過體溫后,封琛一顆高高提起的心才算落下幾分。</br> 如果一直不反復的話，那應該就真的只是感冒了。</br> 封琛坐在床沿，捏了捏顏布布的臉,顏布布迷蒙睜眼,喊了聲哥哥。</br> “醒了？”封琛問。</br> “還要睡。”顏布布重新閉上眼，口齒不清地嘟囔：“我昨晚……看不清你,你看上去……看上去……是黑乎乎的一大團。”</br> “什么黑乎乎的一大團？”</br> 顏布布沒有回答他，已經又睡著了。</br> 封琛剛要起身,突然心里一動,立即又追問：“顏布布，你看見的是什么樣的？什么黑色的一大團？”</br> 他腦子里浮出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他心跳加速，手心也開始冒汗。</br> “顏布布，快醒醒，先別睡，回答我問題。”封琛拍著顏布布的臉。</br> 顏布布費力地睜開眼,目光發直地看著封琛。</br> 封琛立即從精神域里放出黑獅，黑獅一出現便靠了過來，和封琛頭挨頭貼在一起。</br> “你現在看我呢？”封琛屏住呼吸問，“還能看見那黑色的一團嗎？”</br> 顏布布遲緩地搖頭。</br> 黑獅干脆將大頭懟到他面前,獅眼里全是期待，封琛也急切地追問：“現在呢？再看看,能不能看見？”</br> “看不見,我現在眼睛好了。”顏布布說。</br> 封琛不死心地往旁邊挪,讓黑獅將自己的臉完全擋住：“再看看，你能看見我嗎？”</br> 黑獅一動不動地盯著顏布布，緊張得眼珠子都不敢轉動。</br> 顏布布雖然非常困，也不知道封琛到底想干什么，但還是努力看向他的方向，說：“我能看見你。”</br> 昨晚他瞧封琛是黑乎乎的一團，但現在他眼睛已經好了，看得很清楚。</br> 封琛眼里的光慢慢黯淡，嘆了口氣：“睡吧，繼續睡吧，沒事了。”</br> 顏布布眼一閉，立即又睡了過去。</br> 剛升起希望又落空，封琛失落地坐在床邊，直到有人敲門才回過神。</br> 他去打開房門，看見門口站著于苑，這才想起要和林奮去地下安置點取溧石的事。</br> “我來當保姆了。”于苑沖封琛點了下頭，跨步進了屋。</br> 封琛進衛生間刷牙，不斷從鏡子里看外面的情況。</br> 他看到于苑站在床邊，俯身去捏顏布布鼻子。幾秒后，顏布布暴躁地一巴掌將他手拍開。</br> “嘖嘖嘖，力氣還不小。”于苑看了眼自己手背后笑道。</br> 洗漱完畢，封琛卻沒有出門，只站在大門玄關處，欲言又止地看著還在酣睡的顏布布。</br> 他有些擔心顏布布會發燒，但答應了林奮去取溧石，于苑現在人已經在這兒，不去的話還真找不到什么借口。</br> 不過顏布布已經退了燒，就算是變異，再次發燒也不會這么快，應該出不了什么紕漏。</br> 于苑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道：“去吧，有我守著你還擔心什么？”</br> “……好，那我走了。”封琛沒法再拖下去，轉身出了大門。</br> 他去飯堂快速吃了早飯，到了甲板上，看見一艘快艇從軍部D蜂巢駛過來，船頭處站著林奮。</br> 快艇停在A蜂巢下方，封琛便順著舷梯下船，跳到快艇上，向著海云城內風馳電掣地駛去。</br> 。</br> 顏布布一覺睡醒，還沒睜眼就開始叫哥哥。</br> “小卷毛，你哥哥出去辦事了，現在他沒在。”</br> 顏布布睜眼看向床邊的于苑，有點驚訝地問：“于上校叔叔，你怎么在這兒？”</br> “秦深今天不在，我來陪著你。”于苑站起身，“來，起床去洗漱，然后我帶你去吃早飯。”</br> 顏布布臉色漸漸沉了下來，看著面前的那塊被子，不說話也不起床。</br> 于苑問道：“怎么了？還沒睡夠？這是在撒起床氣？”</br> “睡夠了，這也不是起床氣，就只是不高興。”顏布布說。</br> 于苑在床邊坐下，笑著道：“別不高興了，你哥哥是去辦正事，很快就能回來。”</br> “很快是多久啊？”</br> “很快……就是很快。”</br> 顏布布終于還是起了身，在于苑的幫助下穿好衣褲鞋襪，去了衛生間刷牙洗臉。</br> “需要我幫你洗臉嗎？”于苑靠在衛生間門口問道。</br> 顏布布用毛巾搓著臉，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會的。”</br> 他洗完臉，將毛巾掛回架子，又轉頭去看于苑：“于上校叔叔，我想尿尿。”</br> “哦。”于苑站直了身體，“要我給你脫褲子？”</br> “不是，我想要關門。”顏布布說。</br> 于苑便退后半步，伸手將門合上：“遵命，小少爺。”</br> 他本是一句玩笑話，不想顏布布卻在門內回道：“我不是小少爺。”</br> “不是小少爺？那你是什么？”于苑在屋內慢慢踱步，伸手撥弄了下柜子上放著的比努努。</br> 顏布布不吭聲了，衛生間只傳出來沖水的聲音。</br> 于苑輕輕敲了下比努努腦袋，臉上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神情。</br> 等顏布布洗漱好，兩人便去飯堂吃早飯。今天的早飯依舊是魚肉和大豆，但于苑考慮到顏布布昨天吃了太多肉，怕他腸胃受不了，便帶著他進了廚房里面，找來了兩個饅頭和一碗粥。</br> 顏布布不管吃什么胃口都不錯，很快就將饅頭和粥解決得干干凈凈。</br> “還要吃點嗎？算了，別又吃多了。”于苑收回剛問出口的話。</br> 顏布布拍拍自己肚子：“不吃了，我已經吃飽了。”</br> 離開飯堂，于苑準備帶著顏布布去軍部大船，剛走到甲板上，突然就聽到樓上某間艙房傳來一聲尖叫。</br> 接著便有人跌跌撞撞地沖下樓梯，扶著墻壁驚恐地喊道：“又，又，又……”</br> 飯堂里的人沖了出去，將他給扶住：“又怎么了？”</br> 那人總算回過氣，顫抖著聲音道：“我隔壁那兩口子，昨晚睡覺前還好好的，現在，現在又被吃，吃得只剩下骨頭。”</br> 。</br> 穿好抗壓潛水服的封琛，跟著林奮潛入水里，游進了地下安置點的大門。</br> 游過進門通道后，林奮示意他站到升降機里面去，再按下了下行鍵。升降機咣啷一聲，齒輪轉動，向著下方降落。</br> 封琛抓住鐵欄固定住身體，在水里快速下沉。</br> 面前的洞壁很快消失，視野變得開闊。額頂燈穿透水域，能看到三座蜂巢的巍峨輪廓，像是三個高大的巨人，靜靜佇立在黑暗的深水里。</br> 封琛看著A蜂巢，那里的某個房間雖然狹小，也沒有窗戶，卻曾經是他和顏布布的避風港，是他倆的棲身之所。</br> 他就這樣看著，也不知道這份悵然是不是懷念，直到耳麥里傳出林奮的聲音：“別看了，快到了。”</br> “好。”封琛回道。</br> 升降機繼續往下，封琛逐漸感覺到了深水帶給他的壓力。身上被壓上了無形的重量，且不停地朝他胸腹擠壓，讓他呼吸都不是那么順暢。</br> 他和林奮的通話器保持著暢通，所以也能聽到耳麥里傳來林奮的粗重呼吸聲。</br> “秦深，感覺怎么樣？如果不舒服……就馬上說。”</br> 封琛回道：“還好，能承受。”</br> 當升降機下降到快接近水底時，封琛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身體承受的水壓更重，想抬下手臂都不行。</br> “現在……放出精神力，在身體周圍……形成保護罩。”林奮命令道。</br> 封琛接受到指令，立即調出精神力。細絲般的精神觸須，千絲萬縷粘在一起，迅速鋪陳開，繭殼似的包在他身體外面。</br> 精神力保護罩形成的同時，那快要將人骨骼都擠在一起的壓力頓時消失了不少，呼吸也順暢了許多。</br> 黑獅也鉆出了他的精神域，在水里輕輕滑動著四肢。</br> 封琛看向林少將，看到他身體一圈放出蒙蒙柔光，也用精神力給自己布好了保護罩。而他的那只兀鷲游在水里，像是飛翔在天空般輕輕扇動著翅膀。</br> 升降機到了底，和地面撞出了塵灰，兩人跟在兩只精神體的后面，從鐵欄門游了出去。</br> 溧石發電機房在廣場右方，封琛跟在林奮身后往前游，不時經過那些挖土機的鐵臂，還有散落在水底的小礦車。</br> “我們……不能……回來了嗎？”封琛邊游邊問。</br> 林奮沉默片刻后，回道：“不能了。”</br> 封琛也知道再也回不來了。</br> 地下安置點的排水系統被炸毀，積水足足有幾百米深，就算不再下雨，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將這些水慢慢排凈。</br> 也許一年、兩年，也許十幾年，也許這里將永遠地變成一個地下大澤。</br> 兩人在水底無聲地穿行，游過整個廣場，游到了溧石機房大門口。</br> “大門的自動開啟鎖已經失靈，只有手動開啟，我需要……你的幫助，我去轉密碼盤，轉開后，只有三秒的反應時間，你去……推門。”</br> 封琛應道：“好。”</br> “注意聽……我的指令……”</br> 封琛停在大門口，林奮游去了旁邊，打開墻上的暗箱，轉動里面像是船舵似的密碼盤。</br> 某個地方傳來齒輪的滾動咬和聲，片刻后，大門輕微震動，露出了一道拳頭大的縫隙。</br> “推門。”通話器里傳來林奮的命令。</br> 封琛立即用足全力推門，在三秒時間內，將沉重的大門推開了一人寬的距離。</br> 林奮游過來，兩人一起進了大門，因為頭上有機房頂撐著，身上的壓力頓時減輕。</br> 封琛跟在林奮身后，游過一排機組后，到了溧石存藏庫。林奮打開庫門，露出三個像是汽油桶大小的密封金屬容器。</br> “這三桶都是溧石，我們只需要兩桶就完全夠用，剩下一桶就留在這里，以后需要的時候再來取。”</br> 林奮從抗壓潛水服里取出兩個充氣袋，丟給封琛一個。兩人各自將溧石桶裝進袋里，充好氣，拖在手里出了大門。</br> 壓力重新襲來，封琛干脆將鼓鼓囊囊的充氣袋丟給黑獅，讓它叼在水里拖著，自己則跟在林奮身后往前游。</br> “不關大門嗎？”封琛見那大門還開著，想起了還剩下的那桶溧石。</br> 林奮說：“很難關上，不浪費體力，反正……反正不擔心有人。”</br> 封琛覺得自己也是白擔心了，便沒再說什么。</br> 林奮前進的方向卻不是主升降機，而是廣場對面的軍部大樓，封琛也不問，只默默跟在他身后。</br> 林奮中途好幾次轉頭去瞧叼著充氣袋的黑獅，又看看自己那在水里自由遨游的兀鷲，終于沒忍住，冷冷道：“精神體太大了雖然看上去很蠢，但也有大的好處。”</br> 封琛追上前，和他并排一起，頂著水壓艱難開口：“精神體為什么會……會不一樣？它們為什么……為什么以各種動物的形態出現？”</br> 他目前看到的哨兵向導的精神體都是動物，種類五花八門，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應有盡有。</br> 他的精神體是一只黑獅，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是一只獅子，而不是其他。</br> 林奮沉默地往前游，片刻后說道：“多數人的精神體是動物，是因為精神體形成時參考的形態，主體必須是……活的，實實在在的。但主體形成后，可以容許添加一點自己的想象，比如……比如有些比原型大出好幾倍，或是多長出一條尾巴。”</br> “實實在在的主體？”</br> “不是圖片或是憑空想象出來的東西，要真實鮮活，腦海里清楚它的……每一個動態，精神域才會認可，會圍繞這個形象……生成精神體雛形。但是不確定……不確定究竟還有沒有其他形態的精神體，畢竟哨兵向導的出現也沒多久，很多東西……都還不清楚。但是，精神體呈現出的外形種類，是根據……根據你自己的喜好形成的。”</br> 自己的喜好？</br> 封琛并不覺得自己特別喜歡獅子，嚴格來說，他沒有特別喜歡的動物。</br> 他以前的生活乏善可陳，除了訓練還是訓練，吃穿娛樂都談不上什么喜好。</br> “也可以說……是對你影響大，讓你印象深刻的……特別是精神域剛剛形成，精神體正凝成雛形時，就成了那樣了……”林奮頂著水壓，斷斷續續地解釋。</br> 影響大，印象深刻……</br> 封琛心里一動，腦海里突然回響起一段歌聲：我騎著我的大獅子，去往比努努王國，嗨喲嗨喲嗨喲，嗨獅子，嗨獅子……</br> 那是顏布布經常唱的一段歌，應該是他比努努動畫片的插曲。封琛聽到他唱這個就頭疼，卻在某一段時間內，不管是洗澡、吃飯還是散步，總是下意識會哼這一句，腦海里也會浮出獅子的模樣。</br> 而且那句嗨獅子，若是不仔細去琢磨的話，他腦海里總會覺得那是唱的黑獅子。</br> 難道是這樣的嗎？</br> 因為那魔音一般循環的歌聲，自己總是會聯想到獅子，然后精神體就成了獅子？</br> 封琛總結出這一點后，神情有些恍惚，以至于到了軍部大樓還在往前沖，被林奮一把拉住，這才回過神。</br> 這不是封琛第一次來軍部大樓，以往他去地面做工時，每天都要來軍部大樓簽到領取隔熱服。但那都是在底樓大廳，從來沒有去過樓上。</br> 林奮帶著他進了大樓內部，沉重的水壓也跟著消失。他將裝著溧石的充氣袋交給兀鷲叼著，自己從樓梯間往上游去。</br> 封琛便也讓黑獅留下，自己跟在了林奮身后。</br> 到了五樓，林奮打開其中一扇密碼門：“這是我的辦公室，我來取個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br> 既然是辦公室，封琛便沒有進去，只在門口等著，看林奮游到了辦公桌那里，拉開抽屜在翻找什么。</br> 顯然他沒有找著自己想找的東西，又游到墻邊，打開了一個密碼柜。</br> “啊……果然在這兒。”</br> 封琛聽到林奮發出一聲感嘆，忍不住看了過去。</br> 從他這個角度，可以將密碼柜里看得一清二楚，林奮明顯也不避忌他，就那么大敞著柜門，從里面取出一個暗紅色的精致小盒。</br> 他打開小盒蓋，露出里面一個閃閃發光的戒指，再合上，微笑著對封琛晃了晃：“于苑以前送給我的，可不能搞丟了。”</br> 封琛的視線卻沒在那個戒指盒上，他的注意力被密碼柜里的另一個盒子吸引住了。</br> 那是一個銀白色的小金屬盒，香煙盒大小，朝向他這方的側面是用來輸入密碼的顯示屏，外形和他的那個密碼盒一模一樣。</br> 如果不是知道那個盒子就藏在船上房間的天花板上，他都以為這就是他的那個。</br> 林奮收起戒指盒，放進潛水服衣兜里，在關柜門的時候，將那個密碼盒也一并取了出來。</br> “喜歡這個？”</br> 封琛耳麥里傳出林奮的聲音，他陡然回過神：“談不上喜歡不喜歡。”</br> 林奮沒再說什么，卻也沒將密碼盒放進去，關好柜門游了過來，將密碼盒遞到封琛手里。</br> “喜歡就送給你。”</br> 封琛心里一跳，林奮接著道：“這里面是空的。”</br> “不用，我對這個沒有什么興趣，還是——”</br> “拿著吧。”林奮聲音淡淡地打斷他，“我看你一直在看它。”</br> 封琛只能收下，嘴里生硬地解釋：“晶晶想要一個好看的盒子。”</br> “嗯。”林奮不置可否地應了聲，嘴里報出一串數字，“這是密碼。”</br> 林奮關好辦公室門，兩人從樓梯間往下游，到了大廳后，帶上精神體一起出去。</br> 黑獅依舊叼著裝了溧石桶的充氣袋游在最前面，但林奮去兀鷲嘴里取袋子時，它卻不干了，雙翅一劃，帶著充氣袋往前沖。</br> 看著兀鷲拼命劃水趕超黑獅，林奮對封琛說了句：“真是幼稚的勝負欲。”</br> “它聽見你說精神體體型大了也不錯，所以……有些不高興。”封琛說。</br> 林奮點點頭：“它從來都比較爭強好勝，這點不像我。”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其實精神體太大了顯蠢。”</br> 說完這句后，他才繼續往前游。</br> 封琛浮在原地，看著林奮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真是幼稚的勝負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