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背了一大包裝備,懷里抱著一只公雞,右手拿著狼眼手電筒,緊跟在茅杉身后。
周老板原本在外面扎了帳篷打算守在洞口替他們望風,有事也好有個接應。后來覺得山上黑漆漆的,又陰又冷,他一個人有點害怕,想這山里偏僻,一般不會有人上來,再看茅杉之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也不需要人接應,于是心安理得地回車上跟司機一起睡大覺了。
茅杉左手提著狼眼手電筒照明,右手拿著古眉劍,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盜洞深處走去。四周被挖鑿得很不平整,潮濕的土面,只要輕輕挨到,衣服上便是一個泥巴印子。
盜洞內部非常狹小,他們只能躬身前行。
大概走了有七八米遠,突然一個急轉彎,道路變得開闊了,腳下不再有濕軟的泥土,而是方磚漫地,四周墻壁也全都是用方磚鋪砌。茅杉知道這是進入了墓中甬道,豎起耳朵仔細聽取墓中動靜,眼底陰郁之色越發的濃郁起來,每走一步都格外謹慎。
甬道雖然只有一米多寬,但好歹能讓人直立行走了。甬道盡頭有一扇石門,石門上方繪著日月星辰,下方繪有山川湖泊。在石門的東南角處,有一個直徑約為一米的破洞,看樣子是被人用炸藥炸出來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又是出自周老板手下那些人的手筆。
茅杉走近石門,望著門上黑沉沉的洞口,凝神靜聽。除了小黑輕微急促的呼吸聲,和他懷里公雞偶爾的撲騰聲,什么也聽不到。
小黑是個新手,第一次下地,跟在后面連大氣都不敢出。周老板手下那些有經驗的基本上都折在了這個墓里,這次過來這邊也是因為茅杉的提議,臨時決定的,一時間叫不到人,只有把小黑帶上,可以給茅杉打個下手。
茅杉神情嚴肅,抬起狼眼手電筒往洞內照去。
通過手電筒的光,她看到石門后是一間石室,石室的頂、壁、底都與甬道的砌筑方式相同,用了方磚鋪砌。西面墻的方磚上似乎刻有幾行小字,茅杉沒有去細看,不外乎刻的是些墓主人生前事跡或者墓志銘什么的。其余三面繪有壁畫,畫的都是些男侍女侍鋤花奉茶搖扇的生活場景。墻邊擺放了各種陶瓷瓦罐,估計都是陪葬品。
石室正中間擺著一具石槨。
茅杉將狼眼手電筒轉向石槨。光束移動,一只人手在光束中一閃而過。
她一個激靈把手中電筒往回照去。
手電光照過去,圓形的光影投在地面上,照亮了那一小片區域。
果然是一只人手。準確地說是一只斷手,沒有身體,手上皮膚已經開始腐爛,有的地方露出了白骨,大拇指和無名指像是被什么東西咬去了,手掌上只剩下三根手指,詭異地擺在墓室地面上。
移動電筒照向周圍,茅杉發現像這種殘肢碎骸里面地上還有很多,不遠處還有幾個裝備包和一些零散的工具散落在地上。
挨近石槨處有幾節白森森的大腿骨,骨頭上吊著幾根肉條,似乎這啃骨頭的家伙啃得不夠干凈......
“里面便是墓室,你自己小心。”茅杉對身后的小黑說道。
“好......茅姐......小茅......”小黑咽了一口唾沫,因為緊張,抱公雞的手不由緊了緊,懷里的公雞感覺到他手上的力度,不滿地叫了兩聲。
茅杉輕輕一躍跨過洞口,雙腳落地,進入到墓室。
墓室內,除了被狼眼手電光照到的地方,其他地方一片漆黑。他們手上電筒發出的光芒在這里顯得尤其微小,黑暗使墓室變得無比壓抑,就仿佛一個無底的深淵,隨時都有可能將墓中兩個人吞沒噬盡。
茅杉深吸口氣,一邊走向石槨,一邊緊握古眉劍,將氣力集中于握劍的手腕,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石槨的蓋子早已被人撬開,就連木質的棺材蓋也被扔出了石槨胡亂斜在地上。
走近石槨,茅杉借著手電光往里看去,槨內堆了一層厚厚的淤土,幾件陪葬品從淤土中露出部分邊角。槨內木棺早已朽壞,木棺內除了幾件玉器,什么也沒有。
“哪兒去了?”茅杉面露疑惑,自言自語道,眼底升騰起警覺凌厲的光。
“哎呀我的媽呀——”小黑一聲驚呼。
茅杉趕緊回頭,用手電筒照過去,小黑正坐在地上。他因為抱著公雞,從那個被炸開的洞口鉆進來實在不太容易,所以慢了一步。進來的時候,一腳踩在一個圓形的石頭上,石頭受力一滾,小黑順勢坐倒在地上。
他撿起狼眼手電筒一照,發現被自己踩到的那塊哪是什么石頭啊,竟然是一顆圓滾滾的人頭!
人頭的眼睛往里凹陷,臉上皮肉都快爛沒了,血液粘著泥土一起在面部干透變黑,后腦破開,腦漿一滴不剩,就像一個抽空了蛋黃和蛋清的雞蛋殼。
公雞咯咯咯地叫著從小黑懷中掙出,小黑扣了扣頭上的鴨舌帽,一手拿著狼眼手電筒一手撐地,努力了好幾次,終于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茅杉沒有說什么,轉過頭把狼眼手電筒掉轉回石槨方向,卻發現對面墻壁上不知什么時候竟多出一個影子。
墻壁上,小黑的手電光照出了三個影子,最右邊連接著黑暗的那半塊大長方形影子是石槨,石槨旁是茅杉的影子。
而茅杉的旁邊,還有一個影子。
從影子的輪廓來看,應該是個人。這個人比茅杉要高大很多,也許是因為他把手放在了身前或者背在了身后,導致墻上映出的身體呈略微的倒三角形。
那個人立在那里,脖子出奇的長,偏著的腦袋幾乎與肩膀平行,細長的脖子就像沒有骨頭的軟體動物,被腦袋壓彎了,詭異地向一邊彎著。
茅杉一個激靈,猛地轉身,可是小黑的手電光照范圍內,除了自己和石槨,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或物。
她驚奇地再次回頭望向墻壁,墻上的人影仍然維持著那個怪異的姿勢,一動不動,虎視眈眈著這兩個入侵者。
茅杉臉上凝著謹慎與困惑,后退幾步,以便能完整地將整個光照范圍納入眼中。
她的影子跟著她沒進了黑暗中。墻上頓時只剩下那個孤零零的人影和石槨的半邊影子,一高一矮,一寬一窄,很是突兀。
茅杉將自己的手電筒對著小黑手電筒射出的光束仔細地掃視著,卻連半個人也沒看到。她的視線在小黑的手電光與墻壁上的人影之間來回轉換,琢磨著這影子的主人到底會藏在哪里。
兩束手電光交疊,分開,再交疊,光影不停地晃動,光束從燈筒射出,直直地照到墻壁上,除了石槨那被光掃到的一部分,其間不再有任何阻礙,更別說可以供一個人藏匿的地方了。茅杉是怎么也搞不明白,難道這家伙隱身了不成?
她的頭上滲出一絲冷汗,這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范圍。
這時,那束照出人影的手電光突然熄滅了,墓室瞬間昏暗了一半,墻上的影子也隨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