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寧郊外的山溝里,一個中年人身穿沖鋒衣,背著雙肩包,帶著大檐帽,三步一回頭氣喘吁吁的狼狽奔走。</br> 汗水,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流,前胸后背已然濕透。</br> 但他沒有絲毫在意,依舊慌不擇路的疾走。</br> 直到翻過一個小山丘,看到山坳里山村的模樣,才長舒了口氣。</br> 坐在路邊石板上,將僅剩瓶底的礦泉水一飲而盡,然后不由得苦笑。</br> 回想半生,沒想到竟落得如此地步。</br> 何攀甚至想不起來,什么時候開始踏上這條不歸路的。</br> 也許......是十幾年前,初到美國時被它富足發達震撼之時吧。</br> 做夢也沒想到,華國這些年的發展,像是坐上火箭一般,飛速拉近著與美國的差距。</br>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從一窮二白的面貌,變成全世界最具經濟活力的地方。</br> 就連鷹醬引以為傲的高科技,都將要被趕上。</br> 可現在......一切的時代紅利,都跟自己沒關系了。</br> 何攀坐著坐著,忽然咧嘴笑了起來。</br> “陳蕭,老周,你們都以為我離境了吧?做夢也想不到我會來到金寧,到你們眼皮子底下吧?”</br> 何攀費勁的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結果發現昨天忙于跑路,不知什么時候磕到了手機,現在關機了......</br> 無奈只能抬頭望天,大概不到中午的樣子。</br> 何攀深吸了一口氣,繼續朝著村子里走去。</br> 因為那里,有他預埋著的50公斤金條!</br> 所有賬戶全部被凍結,那些金條是他最后的資本。</br> 這也是何攀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逃亡海外,而來到金寧的真正原因。</br> 因為他不想兩手空空跑出去,然后靠刷盤子度過下半生......</br>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何攀站在山頂看下面的村子感覺不遠,但是下山之后,累的他兩腿直顫,站都站不穩。</br> 何攀靠在大樹上雙手拄著膝蓋喘著粗氣。</br> 斜眼看了看依舊遙遠的村落,心中更加苦澀。</br> 正在這時,忽然隱約聽到拖拉機聲。</br> 何攀一愣,趕緊躲到樹后的草叢里觀察情況。</br> 隨著拖拉機的離近,何攀心里愈發緊張。</br> 片刻后,當他看見駕駛拖拉機的,是一個大概六十多歲的老頭,后面拖掛的車兜里,扶著個大娘,這才放心下來。</br> 想了想,這荒郊野嶺的,不可能有人認得自己,而且距離村莊還有好幾公里,于是當即做出決定。</br> 何攀從草叢里爬出來,拼命揮手,“哎,哎!停一下老鄉......”</br> 大爺嘴里叼著煙卷,一腳剎車把拖拉機剎停。</br> 被嚇了一跳的大娘罵罵咧咧。</br> “你個死老頭子,嚇老娘一跳......”</br> 正罵著,忽然看到一旁狼狽不堪的何攀,頓時又被嚇了一跳。</br> “媽呀!這是從哪鉆出來的大黑耗子......”</br> 何攀:“......”</br> 聽口音這大娘不是本地人啊。</br> 不過好在,大爺是本地人。</br> “你攔我老頭子的車干啥?螳臂當車啊?”</br> 何攀:“......”</br> “老大哥,前面是何家村不?”</br> 老頭仔細端詳一番何攀,道:“是啊,干什么絲啊?”</br> 何攀道:“我去村里走親戚,老大哥能帶我一程不?”</br> 老頭略一遲疑,甩頭道:“上來吧,扶穩了。”</br> 何攀頓時一激動,“哎,謝啦。”</br> 說完,便攀著拖掛車兜邊緣往上爬。</br> 老頭見他笨咔咔,對老太太說道:“老婆子,拽他一把。”</br> “哎,好嘞。”</br> 就這樣,上面老太太拽,下面老頭子拖,何攀總算艱難的爬上了拖拉機。</br> 他剛松口氣,準備轉身道謝之時,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就被麻袋套了個結結實實......</br> 何攀心里一驚,“臥槽!完了。”</br> 一邊掙扎一邊聽老頭子喊道:“他是何攀!老婆子快點,給他一棒子!這小子值一萬頭牛!”</br> 老太太一聽一萬頭牛,那棒子直接掄圓了,照著何攀腦袋大概的位置就輪了下去......</br> “砰!”</br> “艸!”</br> 何攀眼前頓時金星炸散,失去意識前唯一的念頭就是,自己輝煌半生,最后竟踏馬栽到了老農夫手里......</br> 打死他也想不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溝溝里,連老頭子都認得自己。</br> ......</br> 陳蕭動員手中所有力量參與圍捕何攀之后,就一直待在公司等候消息。</br> 直到第二天,助理急匆匆跑來道:“老板,有人說把何攀抓來了!”</br> “什么?在哪?”陳蕭當即起身道。</br> “額......在樓下,要不您去看看?”</br> “帶路!”</br> “是!”</br> 來到樓下,陳蕭一臉懵逼。</br> 公司大院里,停著一臺拖拉機。</br> 拖掛車兜里,何攀半邊臉都被血染紅,正捂著腦袋齜牙咧嘴的看著周圍。</br> 他旁邊,站著一對老年夫婦,穿著簡樸,身上還帶著泥土,像是剛從地里干活歸來一般。</br> 陳蕭愣了好一會,才指著何攀道:“他是......被他們抓到的?”</br> 鐵山點點頭,“沒錯老板。”</br> 陳蕭:“......”</br> 他甚至有些恍惚。</br> 前段時間,高高在上的何攀,竟然落魄到這種程度。</br> 陳蕭做夢也沒想到,發布懸賞后,是一對老農夫婦完成了任務......</br> 何攀見到陳蕭頓時一怔,到現在才徹底明白。</br> 導致自己落到這般田地的罪魁禍首,就是陳蕭!</br> 昔日,面對何攀的凝視,陳蕭還要顧忌三分。</br> 可如今......一切只是笑話罷了。</br> 他現在連給陳蕭提鞋的資格都沒有。</br> “額......我說......新聞寫的抓到何攀獎勵一個億,還作數不?”老漢猶豫半天,才鼓起勇氣問道。</br> 陳蕭轉頭看向他,笑了笑,道:“作數,大爺,雖然突然獲得巨額財富,未必是一件好事,但這是你應得的,待會安排你去財務部領錢。”</br> 老漢頓時激動不已,抓著老婆的手微微顫抖。</br> 一個億!</br> 他甚至難以想象那是多么巨大的一筆財富。</br> 但對陳蕭來說,不過是零花錢而已。</br> 能抓到何攀,別說一個億,十個億他都不帶有任何猶豫的。</br> “哼!為了我,你可真夠下血本的啊。”</br> “呵呵呵......”陳蕭笑了笑,“嵐縣爆炸案,金寧爆炸案等等這一切,你也夠下血本的啊,為境外敵對勢力大開綠燈,你真是枉為華國人!”</br> 何攀冷哼一聲,將頭瞥向一旁。</br> 成王敗寇,他沒什么好辯解的。</br> 陳蕭見他不吭聲,一揮手道:“帶走。”</br> 保鏢一擁而上,將何攀從拖拉機上解壓下來。</br> 看著笑吟吟的老漢,何攀臉色烏黑。</br> 心里直罵,還踏馬不如被陳蕭的手下抓到呢,這要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死啊。</br> 正所謂怕什么來什么,何攀被帶走不到五分鐘。</br> 他被山野老漢夫婦抓住的消息,乘著一億獎金的超高熱度,迅速傳遍全國......成為年度最大笑柄。</br> 同時,對于一位六十歲土生土長的農村老漢,突然獲得一個億的巨額獎金,再次掀起更熱烈的討論。</br> 這個話題有多熱,何攀的臉就丟的有多大......</br> 但是跟他即將面臨的局面相比,也許現在的丟臉,就顯得不是那么難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