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建安帶著隊伍出發的時候，他順路去了一趟水井洼。
那里綠油油的番薯已經成了一片一片的，看上去就忍不住想扒開土壤，看看底下埋藏的番薯到底長啥樣。
趙婉急匆匆地跑到馮建安的面前，不顧地面泥濘的糞土，徑直跪了下去。
“大王！”她還是改不了這個口。
馮建安看了她一眼，說到：“起來吧！照顧好這些番薯，你就能活得很好。”
趙婉沒有起來，只是低著頭，說了聲：“大王，對不起！”
“你又沒做錯什么，何必說什么對不起！”馮建安說到：“我要是你，也會和你做同樣的選擇。你看我現在，不是被逼的要離開山寨了嗎？”
“大王！我對不起你！”
“我都說了，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馮建安說到：“若真說要對不起——我只是怕桂平大人回來之后，你沒法向他交代！”
趙婉低著頭什么話都沒有說。
馮建安笑了一下，說到：“其實，我和你想的是一樣的，桂平大人多半是回不來了！”
說完，馮建安從地下摘了一片番薯葉，放在口中嚼著，轉身便走了。
……
后寨里。
楊盛急匆匆地趕來，見了許茂便將他拉到屋子里，問：“聽說了嗎？陳剛那廝要給他的士兵裝備鱗甲了！”
“鱗甲？他怎么會做鱗甲？”許茂一臉不敢置信。
“不知道，第一幅鱗甲已經做出來了。我的人去看過，雖然簡單了一點，只能遮住前胸和后背，但的確是鋼片縫制而成。這樣一來，前寨的戰力可就大增了！”
有甲的士兵和無甲的士兵，完全是兩個概念。
許茂自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只是他依然不敢相信。“鱗甲的縫制費時費力，你要說陳剛搞出個鐵板什么的我倒是相信，可是他哪兒來的功夫縫制鱗甲？”
“聽說是中寨的人！”楊盛說到。“中寨閑置的人手很多，平日里沒事就去前寨做點活計，姜大牙還給他們發工錢！”
“他們雇傭了中寨的人？”許茂眉頭緊鎖。“難道前寨和中寨勾結在一起了？”
“勾結到一起倒不太可能，姜大牙只準那些人干活，連上個茅廁都有人監視著。我只擔心到時候我們要拿下前寨，恐怕要多費些氣力了！”楊盛說到。
“宜快不宜遲！若真等到他們都裝備上鱗甲，那就真不太好辦了！”許茂來回踱步了幾圈，對楊盛說到：“今天早上，馮建安已經傾巢而出，往三岔堡去了，你知道了吧？”
“當然！一百二十個火槍手，還有六個刀手，加上馮建安、陳昊、謝瑤和孔路，我親自數過！”楊盛說到。
“你再帶上你的騎兵去！”
“帶多少？不是說不需要嗎？”楊盛問到。
“全帶去！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有多少匹馬？”
“二十匹！”
“都帶去！用最快的速度沖到他們面前！拿下他們，然后你帶著人立刻回攻前寨！”許茂說到。
“啊？會不會太倉促了點？”
“就是要出其不意！前寨有個煉鐵場，以前我還不把它放在心上，可是現在看來，是我們大意了！必須得趁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把它拿下來！越快越好！”許茂說到。
楊盛低頭思忖了一下，問了一個問題：“在我們進攻前寨的時候，如果中寨插手了，我們怎么辦？”
“我會將中寨的人堵死在他們寨里上！中寨山高城險，易守難攻，固然是好事，可咱們只要把路一封，他們也出不來！放心，我這里還有三百人，堵住他們一個時辰完全沒有問題！”許茂說到。
“那我就放心了！”楊盛獰笑了一下。“我這就帶著我的騎兵去讀書梁！”
“嗯，速戰速決！”許茂叮囑到。
“放心吧！且不說你在那里埋伏了一千人，就光是我的騎兵，也足夠砍瓜切菜一般殺死他們了！”
“理當如此！”許茂說到：“咱們人比他們多十倍！有盾，有馬，還事先埋伏好了！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戰敗的理由！”
“你還漏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么？”
“那是一百二十個傻子！”楊盛笑到。
兩人伸出手來，互相擊了一下掌。
“那我就去了！”楊盛說到。
“我在這里等你回來！”
楊盛火急火燎地離開之后，許茂的屋子里，從側門轉出一個人來。
其人穿著藍色氈衣，留著一嘴小胡須。
“許兵備是不是對那個什么火槍隊太過小心了？”這人說到。
“大人有所不知！”許茂對這人極其恭敬，以下官禮參拜了一下，才繼續說到：“當日三岔堡兩千多人都在這個火槍隊下覆滅，我是不敢不小心應對啊！”
“三岔堡那群夯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若非如此，我又怎能結識張大人呢！”許茂諂笑到。
“這也是你小子的福分！從龍之功，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那是，那是！”許茂說到。
“那什么火槍隊，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莫不是你在故意拖延時間？”
“大人，當日若非親眼所見，我也是不敢相信的。可事實上，火槍輪射之下，殺人真如割草一般，至今想起來，依然遍體生寒啊！”許茂嘆息著說到。
“隨你怎么說吧！”那人一副不信的樣子，但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說到：“反正這一次有我大順軍助陣，區區一百二十人，不過是手到擒來。要緊的是，你務必在三日之內拿下五寨堡，萬不可有失！”
“三日？這也太急了罷？”許茂遲疑到。
“不急不行啊！我昨日收到中營消息，早在上月底，權將軍已經圍困了平陽，若我們再拖延幾日，怕是連舉旗響應都來不及了！”
“啊？怎這么快？”許茂驚呼到。
“平陽覆滅只在翻掌之間，權將軍之所以遲遲不破城，只是為了等闖王親至而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許茂喃喃地說到。
五寨堡地處云中山深處，對外通訊不暢，所獲知的消息往往比實際要遲滯不少。
今日得知平陽被圍，實際上很有可能平陽其實已經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