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打在少年沒什么表情卻棱角分明的臉上,漫不經心地吸引著路人的目光。</br> 如果只是一個俊美少年,或許回頭率還不至于這么高。</br> 問題是,吳煌身后還跟著一輛黑亮拉風的機車,上面也坐著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少年。</br> 那少年眉眼間帶著鋒芒畢露的恣意張揚,坐騎也是風馳電掣那一掛的,但此刻卻十分憋屈地壓著速度跟在像退休老干部騎車鍛煉腿腳一樣的吳煌后面。</br> 他的表情也是極度不耐煩。</br> 恨不得寫上“老子快炸了”這五個字。</br> 吳煌把破爛自行車騎出了8字形,轉頭懶洋洋地掃了雍熠一眼,看著對方鐵青鐵青的臉色,嗤笑了一聲:“我說你這是騎機車,還是騎剛絕育的驢呢?”</br> 吳煌和這個叫雍熠的少年今天才認識。</br> 準確地說,也不是認識。</br> 雍熠有個小弟,小弟有個干妹妹說看上了在路口打工的男生,鼓起勇氣去告白,結果被無情拒絕。</br> 干妹妹不甘心,又纏了幾天,對方軟硬不吃,冷冰冰吐出四個字“我嫌你丑”,把干妹妹氣得哭啼啼地來找雍熠小弟告狀,雍熠小弟當然不會讓自己干妹妹受委屈,當天就帶人去找那個男生。</br> 五個人,加起來,沒打過人家一個。</br> 把雍熠小弟和他小弟的小弟打得服服的男生還提出要求,讓他們互相拔頭發,不能在一個地方拔,否則容易斑禿讓人看出來,要滿頭雨露均沾的那種。</br> 一人拔夠一百根,才放他們回來。</br> 奪筍吶!</br> 雍熠作為帝國高中北校區老大,怎么可能看著自己小弟哭得鼻涕泡都出來無動于衷。</br> 今天剛放學,雍熠就騎著機車找來了。</br> 找的那位就是吳煌。</br> 吳煌那時才下班,看時間來接萬萬歲已經晚了,所以看都沒看坐在機車單腿踩地引起路過小姐姐們驚呼的雍熠。</br> 長腿一蹬,騎著他的破自行車直奔幼兒園。</br> 被無視個底兒掉的雍熠不得不騎著他價值百萬的S級機車,像他媽的搞推銷賣房的,壓著速度和吳煌并肩,向他自我介紹。</br> 吳煌并不意外有人找他“尋仇”,但他也沒停下,跟雍熠說架可以打,但得等他把接了妹妹,再把她安全送回家。</br> 雍熠冷笑,多么拙劣的借口。</br> 肯定是看他一身王霸之氣,慫了,不敢接戰,才搬出妹妹當擋箭牌。</br> 抱著“老子靜靜看你演”的想法,雍熠騎著拉風的機車,猥瑣地跟在吳煌后面。</br> 此刻,雍熠已經跟了吳煌半個多小時了。</br> 路人看他時雖然還是看帥小伙的驚艷眼神,但還多了一分憐愛。</br> 雍熠恨不得一腳油門轟出去,給那些像關愛弱智關愛他的路人看看,他真正的速度。</br> 耐心即將到達盡頭的雍熠,聽到吳煌說他心愛的KR機車是他媽剛絕育的驢,一下就炸了。</br> “我他……”</br> 少/兒/不/宜的臟話憋在雍熠嗓子眼里,他那雙積滿怒氣的桃花眼映出一個腆著小肚子的小包子。</br> 小包子站在已經腳剎停車的吳煌面前,用平靜無波的眼神凝視著他。</br> 那目光竟然比雍熠的滅絕師太班主任更嚴肅。</br> 更引人深思。</br> 讓堂堂的北校老大雍熠忘了停車,梗著脖子,表情呆滯,在小包子的目送下,坐著不敢提速的機車慢悠悠地騎過了。</br> 萬萬歲感覺這個騎著大摩托的哥哥雖然看起來陌生,但行為模式和哥哥以前的朋友,有著神韻上的相似。</br> 所以在反應過來的雍熠怒氣沖沖地一個漂亮甩尾,折回來以后,萬萬歲伸出小胖手,嚴謹地按照招財貓的動作幅度,沖雍熠上下擺手:“哥哥好。”</br> 這聲很久都沒聽到過的哥哥讓雍熠愣在斜斜的夕陽里。</br>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眉心一皺,兇巴巴地嘟囔:“別叫我哥哥,我最討厭的就是小孩子了!”</br> 他說完就后悔了。</br> 這個氣質比他還像老大的小包子聽到他說討厭她,并不像其他軟萌脆弱的小朋友被嫌棄后會哇地哭出來。</br> 這個小包子沒有哭,但小臉當時就沉了下來,眼神比剛才更恐怖了。</br> 仿佛馬上就要帶一幼兒園的小包子來群毆他了。</br> 雍·北區老大·熠悄悄往這個恐怖小包子的親哥,也就是他今天的尋仇目標吳煌那邊挪了挪。</br> 試圖把自己放在吳煌后面.jpg。</br> 萬萬歲邁著小短腿走過來,往前一步,神色就凝重一分。</br> 從來沒見過這么有大佬氣場的小朋友的雍熠:我不怕,我只是有點方。</br> “哥哥。”萬萬歲開口,小奶音都是沉甸甸的,“手機借我一下。”</br> 雍熠一悚:艸,不會真的要叫小朋友來打他吧?</br> 吳煌看之前狂得跟小野狼似的雍熠此刻安靜如雞,嘴角一勾,把用了好幾年,屏幕都碎了的手機給萬萬歲。</br> 雍熠瘋狂心里掙扎,要不要在這個小孩真的叫人前,先跟她道歉啊?</br> 道吧,丟人。</br> 不道,到時候被一群小屁孩追著打,更丟人。</br> 就在雍熠糾結的時候,突然響起凄涼哀轉的音樂聲。</br> 雍熠循聲看去,就看到把從來不肯認錯的他嚇得都要道歉的小包子背對著他和吳煌,蹲在樹根下面。</br> 頭上頂著吳煌的破手機,雜牌手機音響音質很差,但聲音很大,那曲子就連音樂課總得差的雍熠也知道。</br> 名字叫做《二泉映月》。</br> 哀傷的二胡聲,和樹下小小的背影組成聞者落淚的畫面。</br> 從視覺與聽覺兩方面向雍熠透露一個信息:</br> 你,讓一個小朋友心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