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熠坐在天臺,他這兩天新染了奶奶灰色的頭發,耳骨上一排黑耳釘,襯得少年精致的五官更加凌厲恣意。</br> 頂著各種顏色各種形狀頭發的小弟們圍著他。</br> 一個菠蘿頭罵了句臟話,心情煩悶地掏出煙,剛要點上,卻見雍熠掃了他一眼:“老子說沒說過,以后別他媽抽煙了。”</br> 菠蘿頭嚇了一跳,趕緊把煙收起來,旁邊一個葡萄頭罵罵咧咧:“老大之前不是帶我們看因為全球變暖,北極熊都他媽沒家園的視頻了么?你他媽怎么一點觸動都沒有?老大當時都感動得稀里嘩啦,差點他媽哭出來,你少他媽抽根煙,北極熊就他媽多個家……”</br> 雍熠踹了他媽個沒完的葡萄頭屁股一腳:“閉上你的大嘴。”</br> 挨了雍熠一腳的葡萄頭笑呵呵地捂著屁股退到一邊。</br> 草莓頭開口了:“老大,南校區新來的,那個叫吳煌的臭小子真是個刺頭,上次把小頭他們打得那么慘。現在南校區那幫廢物現在都拜他當老大,還說有了新老大,就能來找我們一雪前恥了,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br>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葡萄頭踹了:“你他媽說的那是什么話?我們老大英明神武光明磊落,怎么可能用小動作搞別人?”</br> 他還要再教育一下草莓頭,看到雍熠從兜里掏出震動的手機,立刻有眼力見地閉上嘴,還狗腿又多此一舉地沖其他水果頭比劃示意他們安靜。</br> 雍熠接起電話,對面響起冷靜的小奶音:“請問,你是雍恩的哥哥么?”</br> 雍熠冷笑,當即否認:“我才沒有什么弟弟,你打錯了。”說完就要掛斷電話。</br> 小奶音沒搭理他,嚴肅地繼續說:“雍恩在我的手里,如果你還想見到他,就按照我說的做。”</br> 上一秒才說完他沒弟弟的某人從天臺圍墻跳下來,眉眼乖戾:“你他媽到底誰?還跟我玩變聲是吧?我告訴你,敢動老子的弟弟……”</br> “嗶——”電話另一頭的萬萬歲聽到雍恩哥哥口吐芬芳,自動消音,作為一個三歲半的小孩,她不可以聽那么少兒不/宜的字眼。</br> “嗶你爹……”雍熠又是一頓祖安輸出。</br> 萬萬歲以不變應萬變:“嗶——”</br> 雍熠罵得嗓子都啞了,停下來換氣,也冷靜了一下,眼里劃過一絲冷意,沉聲道:“我怎么相信雍恩在你手里?讓他跟我說話。”</br> 不明白大家為什么都要跟雍恩說過,不過說就說吧。萬萬歲把手機湊到雍恩耳邊:“你哥哥也要和你說話。”</br> “沒死就吱一聲。”雍熠惡聲惡氣地問,手卻緊張地捏緊了手機邊緣。</br> 綁架這種事,他不是第一次遇上了。</br> 上一次,到現在,還讓他記憶銘心。</br> 也是那一次,他失去了這世上唯一愛他的人。</br> 雍恩聽到雍熠兇巴巴的聲音,抿了抿小嘴,有些賭氣地:“吱。”</br> 雍熠一下就聽出這個是他那個討厭弟弟的聲音。</br> “真他媽麻煩。”雍熠低聲罵了一句,然后問電話另一邊的變音綁匪,“你想要我做什么?”</br> 萬萬歲沒有讓雍熠直接過來,因為她聽雍恩說,他哥哥和她姐姐年紀一樣大,他下午也應該要上課。</br> 所以萬萬歲提出要求:“認真上完下午的課,然后一個人過來。記住,不許告訴別人。”</br> 萬萬歲這是為了犯錯家長的面子著想,要是讓別人知道他這么不負責任,大家一定會笑他的。</br> “你說什么?”雍熠以為自己幻聽了,綁匪竟然讓他回去上課?</br> 他弟弟沒被綁架,他也不會去上課的,好嘛?</br> 他堅決地拒絕了萬萬歲的要求,結果被萬萬歲更堅決地拒絕了他的拒絕。</br> 水果頭小弟們看到他們老大低氣壓地掛斷手機,暴躁地差點把手機從樓上摔下去,趕緊攔住他:“老大,前幾天您看那個高空墜物的新聞,不是跟我們說千萬不能跟里面的缺德傻逼學么”</br> 雍熠勉強平靜下來,磨了磨牙,甩開小弟們的手,帶著好像又要約架的戾氣轉身。</br> 水果頭們很興奮:“老大,咱們是不是要去南校區,教育姓吳的那小子?那您等一會,我回去把新訂做的一次性環保甩棍拿過來,以前的那個材料我查了,它會造成污染……”</br> “老子要上課去!”雍熠從唇里擠出聲音,冷喝了一聲,“你們都別他媽跟著我!”</br> 他們老大要回去上課?水果頭小弟們都被驚呆了,尤其是草莓頭,還抬頭看了眼天空:“老大,天上也沒下鵝毛大雪,你怎么突然這么反常?”</br> “那他媽叫天上沒下紅雨……”雍熠要被沒文化的小弟氣死了,第一次意識到他小弟們的文化教育缺失問題很嚴重,掃盲迫在眉睫。</br> 所以,他當即下令,所有人都各回各班,各找各老師。</br> 都給他上課去!</br> 雍熠好不容易睡到了放學,聽到鈴聲立刻站起來,本來就被他突然回來上課嚇得不輕的同學們,又被他嚇了一跳。</br> 雍熠看了眼手機,綁匪還算講信用,把地址發過來了。</br> 戴上頭盔,透明護板后面的雙眼如狼般戾氣翻涌。</br> 雍熠只用了一半的時間便從無人的小路飆到了綁匪發給他的位置。</br> 停車,剛準備抽出準備好的甩棍,把那個不長眼敢動他的人的綁匪腦袋打放屁,就看到一個矮胖的小奶包一手握著個奶瓶,另一邊小短胳膊夾著一個本本,臉上還夾著一副奇怪的吸管眼鏡,充滿威嚴地看著他。</br> 這個造型,這個姿勢莫名讓雍熠恍惚,好像看到總把他叫到辦公室批評的老班……加寬迷你版。</br> 尤其是握奶瓶的手勢,一看就是老教師了。</br> 萬萬歲之所以這么專業,是因為以前她的幼兒園和她哥吳煌念書的學校離得很遠,他又總愛犯事,放學被老師叫去開家長會,萬爸萬媽又不能不把她從幼兒園接走,但時間來不及把她送回家再去開家長會,所以只好帶著她一起到吳煌老師那去挨批。</br> 萬萬歲可以說是看著吳煌開家長會長大的,模仿起來soeasy。</br> 她沒認出剛換了發色的雍熠,但感覺這個人是沖她家來的,應該就是來開孩子會的,所以她邁著小短腿走過來,很有禮貌地問:“爺爺,您是來給雍恩小朋友開孩子會的家長么?”</br> 雍熠此刻已經認出面前的小奶包就是他死對頭吳煌的妹妹,但他沒想到,她竟然這么快就忘了他。</br> 還特么叫他……爺爺?</br> “叫哥哥。”雍熠忍著脾氣糾正她。</br> 萬萬歲沒想到雍熠會提出這個要求,有一點奇怪,不過秉著尊老愛幼的原則,她還是滿足了雍熠古怪的要求,又問了一遍:</br> “爺爺,您是來給雍恩哥哥開孩子會的么?”</br> 艸!雍熠頭發差點氣黑了。</br> 好不容易讓萬萬歲相信他不是爺爺,是哥哥,雍熠眼眸一沉:“所以,雍恩沒被綁架?”</br> 是這兩個小屁孩合起伙來耍他?</br> 雍熠帶著一身火氣,跟著萬萬歲上樓,剛準備跟坐在床上的雍恩算賬,就聽到帶他上來的小團子拍了拍手,小奶音一絲不茍:“雍恩的家長請趕緊坐好,孩子會就要開始了。”</br> 雍熠一頭霧水地被安排到萬萬歲的小熊椅子上,憋屈地抱著被椅子高度迫使蜷縮著的大長腿,剛要問孩子會不會和他有毛關系,就聽啪地一聲,萬萬歲揮著充當教鞭的小蔥,敲了敲她身后的桌子,示意雍熠安靜下來。</br> 萬萬歲轉頭對坐在床上的雍恩一板一眼地說:“這位孩子,我今天就給你看看你家家長有什么問題,你好一會回去好好教育他。”模仿吳煌老師囑咐萬爸萬媽語時重心長的語氣,“趁你家家長還小,現在管他來得及。”</br> 被一個三歲半小孩說還小呢的雍熠:???</br> “嗯。”雍恩點點頭。</br> “嗯?”雍熠不可思議,平時連句話都不肯說的雍恩竟然這么快進入角色了。</br> 他剛要站起來,把椅子踢到,給這兩個小屁孩看看帝高一霸的厲害,就聽萬萬歲的小奶音:</br> “家長考試現在開始。”萬萬歲把之前用小短手夾著的本本打開,在他開口抗議的之前,她就舉起小蔥教鞭,嚴肅地制止了他,“問到你,再回答。”</br> 被三歲小孩當成小孩的雍熠氣得差點嗶嗶出來。</br> 卻聽,萬萬歲將第一個問題拋出:“第一題,你知道我們幼兒園今天只上半天學么?”</br> “這個我怎么會知道。”雍熠煩躁地皺起眉。</br> 萬萬歲從吸管眼鏡上方凝視了雍熠一會,在本本上寫了什么。</br> “第二題,你知道小螃蟹班負責老師的名字么?”</br> “不知道。”雍熠不耐煩極了。</br> “第三題,你知道雍恩今天被一個丟在幼兒園外面么?”</br> 雍熠一怔,看向床上的雍恩,接著搖頭笑出來:“不可能,雍世沉不是給他請保姆了么?保姆應該接他的。”</br> 萬萬歲又看了他一會,在本本上畫來畫去。</br> 考試繼續,萬萬歲越問,雍熠眉頭皺得越緊。</br> 從問題里,他拼湊出信息——雍恩今天放學后被保姆丟在沒人的胡同里,還被一群比他大挺多的男生欺負了,連輪椅都壞了。</br> 在雍熠消化這個信息的時候,萬萬歲刷地撕下一張紙,板著小臉遞給雍熠。</br> 雍熠不明所以地接過來,率先映入眼簾的是紙最上方畫著一個小人兒乘坐在一只大母雞上,后面還有dan這三個字母。</br> 雍熠識別了好一會才在萬萬歲的解釋下明白那是成(乘)績(雞)單的意思。</br> 再往下看,他回答問題得到的零分,像是上面畫者的大母雞下出來的蛋,這些蛋一起組成了個大蛋。</br> 表示他這個哥哥最終得到的分數是零。</br> 作為比學渣還渣的學沫沫,雍熠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那顆大得有些刺眼的零。</br> 手指捏緊,把那張羞恥的成績單揉成一團。</br> 剛要扔掉,就對上萬萬歲死亡凝視他的眼睛。</br> 嗯……雍熠與她對峙了0.6秒,嗶嗶咧咧地把成績單重新展開,拍在桌子上,頗有幾分自暴自棄的意思:“我就得零分了,怎么樣?”</br> 萬萬歲看著他,慢慢吐出兩個字:“補。習。”</br> “補習?”雍熠簡直要笑出來,他,讓個三歲小孩補習?</br> 傳出去還怎么做校霸?</br> 打死也不可能。</br> 寧死不屈的少年校霸卻是年輕氣盛,不肯輕易認輸的,在欣然接受萬萬歲提出的剪刀石頭布挑戰后,以百分之零的勝率,把自己賠了進去。</br> 補習定在下周周末,誰不來誰是小狗。</br> 雍熠捶足頓胸。</br> 萬萬歲小手安慰地拍拍雍恩肩,認真鼓勵他:“雖然你哥哥成績很差,括號,竟然只得了零分,括號完了。但只要我們不放棄,他還是有救的。”</br> 雍熠:?</br> 她這個人工括號是什么意思?</br> 為什么一定要把他得零分的事情說出來?</br> 括號里的內容不用讀出來,不知道么?</br> 更讓雍熠生氣的是,雍恩竟然還接受了萬萬歲的安慰,真的準備不放棄他。</br> 雍熠帶雍恩離開時氣鼓鼓的,因為壞了的輪椅還沒修好,雍熠說晚上會派人過來取,他還想給萬歲外公修理輪椅的酬勞。</br> “我的勞動是無價的。”萬歲的外公酷酷地拒絕了他。</br> 平生第一次被嫌棄錢不夠多的雍熠感覺心被扎了一刀。</br> 又想到他的死對頭也住在這個家,要是吳煌回來,看到他被他妹妹拿捏得死死的……</br> 雍熠不敢想吳煌會怎么笑話他,趕緊帶著雍恩走了。</br> 雍熠別扭地提著雍恩的衣領,把跟萬歲外公借的移動兒童座椅安到他的機車上,支著兩只巨大的兔耳朵的兒童座椅和他炫酷的機車車身搭配在一起就像一米八的肌肉酷哥戴著個粉嘟嘟的兔子發卡。</br> 丑得讓雍熠不敢直視。</br> 趕緊把雍恩塞進去,又給他戴上還是從萬歲家借來的兒童頭盔。</br> 生怕雍恩誤會,他做完這些還特意解釋了一句:“我可不是擔心你啊,我只是怕你要是出事,麻煩。”</br> 雍恩沒有說話,不用雍熠說,他也知道,最討厭他的哥哥不可能擔心他。</br> 在回去的路上,雍恩悄悄抓住了雍熠的衣角,感受著機車飛馳電掣掀起的勁風。</br> 好開心。</br> 雍恩在風中閉上眼睛,努力地把回家這段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記在腦海里。</br> 雍熠把雍恩帶回他的公寓馬上就離開了,雍恩看著自己空空的小手,慢慢把手指合上,做出還抓著雍熠衣角的樣子,閉上眼睛。</br> 感覺哥哥騎車的樣子真的好勇敢,好像無論前方有再可怕的東西,他的哥哥也會毫無畏懼地帶著他沖過去。</br> 如果可以一直坐在哥哥的車上,那該有多好啊。</br> 雍熠下到樓下,卻沒有馬上走,而是打電話叫來平時負責給他做飯打掃衛生的阿姨,讓她過去照顧雍恩,發動機車又停下來,兇巴巴地叫住那個阿姨:“我警告你,好好照顧雍恩,讓我發現你拿了我們家的錢不辦人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br> 雍熠性格本來就乖張,傭人們平時就不敢惹他,看他露出這么兇狠的表情,更害怕了,趕緊點頭。</br> 雍熠這才扣上頭盔,身子壓低,騎著機車消失在路口。</br> 他要去找一個人。</br> 雍熠發現其實他想了解有關雍恩的事情并不難,甚至很簡單,有很多東西就在表面,只是他不愿意去看去管而已。</br> 就比如那個保姆,她敢把雍恩一個人留在外面,還不止一次,就是看準了沒人真的關心雍恩這一點。</br> 雍熠就托了幾個人,很快便鎖定了保姆的位置,她正在麻將館,忘乎所以地搓麻呢,邊搓還邊跟牌友炫耀她現在的工作多清閑,油水多多,她照顧的殘廢小孩沒人疼沒人愛,被她欺負連個告狀的人都沒有,她想拿他怎么樣就怎么樣。</br> 雍熠走向她的時候,把這些話都聽進耳朵里,到那女人面前,隨手就把桌子掀了,在眾人的尖叫聲中,他捏住了那女人的后脖頸把她拖了出去。</br> 中二的少年校霸有個中二的原則——不打女人。</br> 但那天他第一次破例了。</br> 他讓保姆乖乖說了實話,讓她把這段日子從雍恩那搶來的東西吐出來。</br> 原封不動吐出來都不行,得吐雙倍。</br> 敢欺負他的弟弟。</br> 找死。</br> ——</br> 甜甜和真千金各自回到親生父母身邊的日子敲定了,甜甜還是沒忍住,在告訴萬萬歲的時候,哭著抱住她:</br> “萬歲,以后甜甜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少吃一點……”此處省略來自甜甜小朋友的一千字滿含關心的碎碎念。</br> “嗯。”萬萬歲也很難過,把甜甜抱得緊緊的。</br> 兩個小團子如同生離死別的一幕感動了全幼兒園,尤其是花花老師,哭得比甜甜還厲害。</br> 甜甜還和其他小朋友一一擁抱告別,告別儀式足足進行了一節課,氣氛沉重得不行,就連傲嬌的小公主夏未滿小朋友眼睛都紅了,不過她堅持稱那是她美麗智能的大眼睛在定時自動排毒。</br> 結果,尷尬的事情發生了。</br> 第二天甜甜又被顧氏夫婦原封不動地送回到帝國幼兒園,這對夫婦有點不好意思地摸著自己的麒麟臂:“雖然我們不像其他家長那么有錢,但還是有點存款,甜甜都習慣跟這里的小朋友在一起玩了,再轉走,我們怕她會不開心。”</br> 于是,甜甜回到了前一天與她哭得像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的小朋友中間。</br> 并且無師自通了那個表情包:我不尷尬,就是你們尷尬.jpg。</br> 這天,苗苗老師給小朋友們布置了一個家庭作業,讓小朋友回家準備好自己最喜歡的植物,可以是照片,當然實物更好,第二天帶到課堂上,大家一起觀察交流。</br> 夏未滿小朋友挺起小身板:又到了本公主展示自己的時候了.jpg。</br> “我明天帶來的植物一定是最棒的!”夏未滿小朋友自信地放話。</br> 最胖的植物,耳背又犯了的雍恩小朋友默默腦補出夏未滿明天帶著一盆胖乎乎的多肉來幼兒園的畫面。</br> “不,不。”平時總是慢悠悠的深深小朋友竟然反駁了夏未滿小朋友的話,語速都比從前要快很多,“深深的才是最棒的。”</br> 夏未滿小朋友喜歡的就是有人跟她爭第一名了,傲嬌地抬著小下巴,看了一圈別的小朋友:“這樣,明天我們來比賽,老師不是說會讓我們都上前面說說為什么喜歡帶來的那個植物么?誰說得最好,誰帶來的植物就是最棒的,怎么樣?”</br> 她相信憑她從家里帶來的珍惜植物,還有她傲人的口才,一定會把這些三歲半小屁孩贏得嗷嗷直哭。</br> 偷看夏未滿小朋友的反派系統流下了心酸的眼淚:</br> 它家宿主現在竟然已經學會沒有反派任務還自己反派制造任務去完成了。</br> 那么,要統何用?</br> 失去統生意義的反派系統在數據庫里挖了個坑,捏了個數據小墓碑,安詳地躺進土坑里,蓋上“泥土”的小被子,最后把小墓碑插在頭頂。</br> 統死了。</br> 不要想統。</br> 其他小朋友聽到夏未滿小朋友的提議也都覺得好玩,紛紛表示同意,而且都決心一定要努力爭取第一名。</br> 作為發起者,夏未滿小朋友很是滿意,當然,她沒有忘記她在小螃蟹班最大的競爭對手,她看向坐在一邊的萬萬歲,發現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好像是喪失了斗志,甜甜坐在她身邊,看起來像是在安慰她。</br> 夏未滿小朋友眼睛一亮。</br> 很好,看來這次她可以贏萬萬歲一次了。</br> 夏未滿小朋友邁著貓步走過去,準備近距離欣賞競爭對手失意的表情。</br> 一定很好看,咩哈哈哈。</br> 然后她就看到,萬萬歲盤著小短腿,低著身子,小肚子上的肉都擠了出來,她把衣服按平在身上,讓甜甜看她擠在一起的肚肚肉是一條一條的。</br> 她跟甜甜介紹:“這是我的福鴨。”</br> “福鴨是什么啊?”甜甜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感覺手感好好,傻笑著又捏了捏。</br> “就是肚子上成塊的肉肉。”萬萬歲給甜甜解釋。</br> 甜甜恍然并激動:“顧爸爸跟甜甜說他有福雞,他說他有……”甜甜不識數的毛病又犯了,干脆隨便說了個吉利的數字,“三十八塊福雞。”</br> 因為她才剛回顧爸爸那里,還有些不適應,所以她暫時先叫他們顧爸爸顧媽媽。</br> 甜甜跟他們相處了一下,發現他們只是看起來可怕。</br> 其實可好玩了。</br> 她覺得那么好的顧爸爸肯定不會計較一塊兩塊福雞的,就算她多說或者少說了幾塊,他也不會生氣的。</br> “哇。”萬萬歲想象了一下長得像玉米似的顧爸爸發出語氣平平的驚嘆。</br> 接著又繼續介紹她肚子上的條肉:“爸爸也教我什么是福雞了,他還給萬萬歲看了他珍貴的一塊福雞。”</br> “只有一塊嘛?”甜甜驚呆了,“太厲害了!”</br> “你知道鴨子要比雞肥一點么?”萬萬歲問甜甜。</br> 甜甜不知道,但她點頭。</br> 萬萬歲也點頭:“我肚子上的肉肉也比一般人要肥一點,所以別人肚子上成塊的肉肉叫做福雞,我的叫做福鴨。”</br> “哇!”甜甜再次驚呆。</br> “我有四塊福鴨。”萬萬歲又透露一個勁爆的消息,“擠一擠的話,也可以是四塊多一小牙。”</br> “哇!”甜甜更用力地哇出來。</br> 以為她們兩個在黯然神傷的夏未滿小朋友:……</br> 憤然離去,把反派系統叫出來:“你知道福鴨么?”</br> 以為自己可以復活,其實是想多了的反派系統,默默重新躺進它的小墳墓里。</br> 沒有福鴨的夏未滿小朋友勵志明天一定要用最棒的植物,最棒的演講贏過萬萬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