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萬家,吳煌把萬萬歲從后座端下來。</br> 萬萬歲小短腿還是包裹在圍巾里，沒辦法像平時自如地邁腿走</br> 路，不過這沒有影響她獨立自主的品格。</br> 她堅強地自己背著小書包,扭著小屁屁，用“魚尾巴”的尖尖小碎步往家的方向前進。</br> 吳煌停完車子,看到萬萬歲像蝸牛一樣慢慢地用魚尾巴走向門口，小屁屁節奏感極強地顛著，沒忍住笑出來，接著又板起臉，長腿一邁，大步走過那條自強不息的小胖人魚的同時把她拎起來。</br> 按下密碼鎖,把小胖人魚拎進去，不過,在把她放下的時候,吳煌勾唇壞笑了一下，故意把她反著放到地上。</br> 于是,小胖人魚就得很努力地用尾巴尖將自己胖嘟嘟的身子轉過來，緩慢穩定的轉速，讓她看起來很像烤肉店里的穿在豎立烤肉機上均勻炙烤的烤肉。</br> 把渣哥吳煌樂壞了，不過他還沒渣到喪心病狂的地步,在把萬萬歲轉過去玩了幾次后，就幫她解開了魚尾巴,順便幫她脫掉了小鞋子,握住萬萬歲沒穿襪子的小腳丫。</br> 他是想看萬萬歲的腳腳有沒有凍到，但他嘴上不說,感覺萬萬歲的小腳腳是暖和的后,立刻把萬萬歲推開,把手放到鼻尖，嫌棄地聞了一下，然后對萬萬歲吐槽：“臭臭。”</br> 冷靜如萬萬歲沒有第一時間難過驚慌，而是坐在門口，用小胖手努力把自己的小腳腳掰到鼻子前面。</br> 耳聽為虛，鼻聞為實。</br> 然而，萬萬歲嚴肅的小臉沁出了細汗，腳腳仍然和她的鼻尖隔著穩定的距離，看到萬萬歲與她的腳隔著一個肚子的距離，咫尺天涯，吳煌又開始爆笑。</br> 笑到一半，被人從后面敲了一下腦袋，吳煌捂著后腦勺，低氣壓地回頭，結果看到天天都要加班的萬媽竟然圍著圍裙拿著個小鍋，一副回來很久的樣子，厭世臉上劃過驚訝：“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br> 萬媽沖吳煌勾勾手，示意他低頭過來，吳煌以為萬媽要回答他的問題，沒有防備地低下頭，然后就被萬媽一把掐住了耳朵：“不會叫媽？還有你那張臉，天天像面癱的驢似的，又長又苦，不會有點快樂的表情么？”</br> “媽！媽！”吳煌被萬媽掐得直喊媽，試圖把比他更面癱的自家妹妹拉出來擋槍，“萬歲不是也沒有表情么？她小，你先管她。”</br> “萬歲沒有表情，但她可愛啊！”萬媽提起萬萬歲溫柔極了，但教育吳煌的手卻沒松開，與此同時，萬歲還沒從腳腳不能放到鼻子前面的陰霾中走出來，悲傷地挺著小肚子經過戴著痛苦面具的自家哥哥，坐到客廳沙發上喝著悲傷的兒童奶。</br> 十分鐘后，愛的教育結束，吳煌被萬媽強制套上小豬圍裙，叫到廚房幫忙。</br> 萬萬歲不需要萬媽叫，自己就穿上了她的小圍裙，站在廚房里，像個隨時等待將軍發號施令的小士兵等待著萬媽交給她任務。</br> 萬媽給了吳煌一個“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嘖嘖”的有聲眼神，然后給他了一個大盆，讓他出去把之前囤買的大白菜拿進來幾顆，吳煌面無表情地頂著盆出去了。</br> 萬媽今天想給大家包餃子，萬歲和吳煌和她一起把白菜洗干凈，然后由吳煌剁碎，萬媽將碎白菜與肉餡倒到一起，又放了一些生牡蠣，和事先準備好的調料，將它們攪拌均勻。</br> “吳煌，你來搟餃子皮。”萬媽又給吳煌一個新的任務，又轉頭對空虛的萬萬歲笑瞇瞇地說，“萬歲和媽媽一起包餃子。”</br> 萬萬歲還是沒有表情，但整個崽都在閃閃發光。</br> 她喜歡包餃子。</br> 雖然她不會。</br> 萬媽從吳煌那拾起搟好的餃子皮，給萬萬歲做示范，萬萬歲炒雞認真，按照萬媽教她的步驟，把皮攤開在她的小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舀一勺餡，放到皮兒中間。</br> 然后就是萬歲覺得最困難的部分——捏餃子上面的皺紋。</br> 她沒有貿然動手，而是停下來，喝了一口奶穩住自己，然后才再次把餃子皮拿起來。</br> “萬歲。”萬媽也替萬歲捏一把汗。</br> 給餃子封口的這步對餃子最后能不能成功至關重要。</br> 吳煌看著包個餃子包出了參加奧運會真摯氣氛的萬媽和妹妹無語凝噎。</br> 萬萬歲開始了，她板著小臉，將餃子皮對折，捏住了其中一端，冷靜而專業地順著餃子皮的邊緣一捏，再一捏。</br> 萬歲牌餃子誕生了！</br> 是一只年輕的餃子——一個褶都沒有！</br> 萬萬歲眼里的光慢慢熄滅，她包的和萬媽包的不一樣。</br> 萬媽拍著她的后背，安慰：“沒事的，下一個會更好。”</br> 吳煌憋笑憋得很辛苦，被萬媽瞪了一眼后，努力控制表情。</br> 萬萬歲后來又包了超模餃子——肚子里沒有什么餡，非常苗條的餃子；吐了的餃子——肚子里餡太多了，以至于封口的時候都吐了出來；光屁股餃子——萬萬歲吸取前面從封口處露餡的教訓，緊緊捏住了封口的部位，所以過多的肉餡從餃子底部被撐開了。</br> 萬萬歲最后包了十個餃子，有三個在下鍋前就陣亡了，剩下的七個都是年輕的無褶餃子。</br> 萬爸回來的時候，第一鍋餃子已經好了，萬歲外婆和萬媽在廚房忙著蒸第二鍋，萬歲外公戴著老花鏡品鑒萬歲包的超模餃子。</br> 他把超模餃子放到嘴巴里，慢慢嚼了嚼，然后沖萬萬歲搖搖頭：“不好吃。”</br> 萬萬歲也吃了一個她包的年輕餃子，點點頭：“不好吃。”</br> 有些失望地摸摸小肚子，看到外公又夾起一個她包的餃子，萬萬歲伸出小胖手阻攔：“外公，不好吃。”</br> 外公沉默地繞過她的小胖手，把餃子放到自己的嘴巴里，細細嚼完，又夾起第三個餃子。</br> “給我留一個萬歲包的餃子！”萬爸舉著筷子，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惹得萬媽在他身后笑著罵他，萬爸沒管笑瞇瞇沖過來，夾了個萬歲包的餃子，嚼了兩下皺起臉：“爸爸也覺得不好吃。”</br> 萬歲小臉沒有表情，但心里很悲傷，邁著小短腿到萬歲外公外婆的房間，拿出他們的音響，放著《醉酒的蝴蝶》，跳著最近新出的傷感32步廣場舞。</br> 她不想吃飯了。</br> 傷心的崽要一個人聽情歌。</br> 萬爸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循著音樂聲過來，看到萬萬歲傷感的舞步逗得差點噴出來，把失意的小奶包抱到餐廳，給她看已經“售罄”的萬歲牌餃子，摸摸她的小腦袋：“萬歲包的餃子確實不好吃，那是因為你太小了，第一次包餃子，包不好很正常。但這不影響我們喜歡吃萬歲包的餃子呀，你看，你包的餃子都不夠吃呢。”</br> 萬爸點點她的小鼻尖：“只要是萬歲包的餃子，不好吃，我們也喜歡。”他低頭在萬歲耳邊悄悄說，“爸爸吃了兩個，把你哥哥的那份偷吃掉了，萬歲不要告訴他哦。”</br> 萬萬歲破碎的小心靈被萬爸治愈，點點小腦袋：“好。”</br> 萬爸伸出小手指：“拉鉤？”</br> 萬萬歲也伸出小手指：“拉鉤。”</br> 不用跳傷感舞步的萬萬歲胃口大開，吃了一大碗餃子，晚上回到房間，她在她的圖畫日子上認真地寫下今天的人生感悟：</br> 不女子chi也沒guanxi，zhege世jiezonghui有人xihuan爾。</br> （不好吃也沒關系，這個世界總有人喜歡你。）</br> ——</br> 萬萬歲再次趕在鬧鐘先生起來之前起來了，而且今天她起得格外早，比平時哪天都要早，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老師要帶她們小螃蟹班的小朋友到博物館參觀。</br> 老師覺得，如果配合博物館的氣氛，來打扮自己，會很有意思，所以跟小朋友說，在今天，大家可以打扮成古人的樣子來上學。</br> 小螃蟹班的小朋友們很興奮，一個是，這是他們第一次集體參觀博物館，另外一個是，他們可以打扮成古人，大家都覺得很新鮮。</br> 尤其是夏未滿小朋友，她覺得和萬歲一較高下的機會又來了。</br> 花花老師宣布要帶小朋友去博物館的當天。</br> “我那天一定是全幼兒園最漂亮的崽。”夏未滿抬著小下頜向每天下午定時喝奶的萬萬歲放話。</br> 萬萬歲雖然不會說英語，但夏未滿小朋友會，而且還會把萬萬歲的眼神翻譯成英語，她覺得萬萬歲的眼神在對她說：“sowhat？”</br> 這是挑釁，不把她夏未滿大小姐放在眼里！</br> 夏未滿大小姐氣壞了，用眼神和萬萬歲的眼神吵了起來。</br> 啊啊啊，她竟然吵不過萬萬歲的眼神！</br> 夏未滿大小姐捂住自己酸痛的眼睛，屈辱地認輸了，不過她沒忘了跟萬萬歲預約下次比賽：“參觀博物館那天，我的裝扮一定不會輸給你的！”</br> 喝飽了奶的萬萬歲打了一個奶嗝，并不知道夏未滿小朋友自己腦補著和她大戰了三百回合。</br> 花花老師不只跟小朋友們說了要扮古人的事情，還提前在家長群跟家長們說了這件事。</br> 家長們也摩拳擦掌，對這個時隔已久的PK機會非常珍惜。</br> 動手能力一級棒的萬家對這次cos的準備也很積極，萬媽，萬歲外公，萬歲外婆都參與進來，給萬萬歲準備了不只一套服裝，經過激烈的家庭會議討論后，才好不容易決定了萬歲那天最后的裝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