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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槍傷

    敵不動而我動。
    高啟悵瞬間伸手, 拉開了搖搖欲墜的木門。門因為慣性而向后搖擺,尚未全部打開, 便被從外面發(fā)出的強勁火力直接打得脫離了門框,直直朝著后面倒下去!仿佛就在瞬息間, 檢察官看準這個空隙,緊緊護著懷里的齊昂,就著倒下破門的掩護,彎著腰順著墻壁貼身出門。
    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出的出租屋,齊昂只覺得耳邊槍聲猛烈,一波緊接一波。他整個人被高大的男人摁在懷里,連頭都抬不起來, 只能拼命加快步伐, 踩著腳下積水狂奔。
    阮群選擇的出租屋處在三岔口邊上,拐過巷口就是一左一右兩條岔路,岔路里面漆黑沒有燈光,不知道藏了什么。
    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打在兩人身上, 高啟悵不敢有任何遲疑, 趁著夜色掩護在曲折的城市老巷子里疾行。身后還在傳來槍響,子彈貼著人體擦身而過,然而他什么也顧不上了,惟一做的事就是推著齊昂前進。
    在雨中奔跑了將近十分鐘之后,檢察官最終選擇拐出巷口,而眼前已經(jīng)是繁華的市中心。新華路是c市最繁華的地段,高樓大廈林立, 高端商場和大型超市間雜,每到夜晚還有無數(shù)的酒吧和夜店開門待客,此時人流量反而最大。
    齊昂身處人聲鼎沸的酒吧街,看迷了眼。他越獄出來這幾天,每天都躲在繁華城市燈紅酒綠之后的出租屋內(nèi),像見不得光的生物一樣躲避他人的目光。
    “現(xiàn)在怎么辦?”壓低了聲音,齊昂不斷看向身后,他怕襲擊的人追上來。
    “鬧市區(qū),他們不敢亂來。”高啟悵的聲音有些發(fā)澀,連帶著動作也不流暢起來,“先找個地方躲躲。”
    “什么叫他們不敢亂來?”皺了皺眉,齊昂只能順從男人的意思,看了一眼馬路對面排著長隊的不知名店子,決定混進人群之中。
    “警察辦事總要按規(guī)矩來,逮捕書是我簽發(fā)的,不會來得這么快。”檢察官整個身體都靠在了青年身上,熱熱的鼻息拂到了對方臉上。
    忽然想起了剛才那突然的一吻,齊昂身體僵硬起來。事情變化太快,他不知道高啟悵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無可奈何的,他只能擁緊了對方的腰,低著頭過馬路,站到了長長隊伍的最后面。
    “不是警察,那是誰?”焦急的看著一動不動的長隊,齊昂問。
    “王在祥的人。”簡短的回答了一句,高啟悵閉上了眼睛,身體的重量毫無保留的壓在了青年身上,不想再說一句話。
    人群越來越密集,整條隊伍開始往前擠。攙著男人的齊昂隨著人潮往前涌,竟然很快就到達了店子的入口處。
    兩個穿著黑色皮革服裝的肌肉男堵在門口,四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貼得親密無間的兩個人,一人揚起手里的皮鞭敲了敲酒吧門口掛的牌子:“彩虹之夜”。
    “不是的不能進。”一個男人說,聲音竟然很是婉轉(zhuǎn)。
    “什么?”不懂他在說些什么的青年茫然的看了看那塊彩色燈牌。
    “不是就走。”沒了耐性,說話的肌肉男直接趕人。
    身后一對同為男性的人擠了上來,毫不羞赧的當(dāng)眾熱吻,整整三秒鐘才分開。那兩個肌肉男見狀放行,眼角還掃了站在原地尷尬不已的齊昂一眼。
    高啟悵的身體似乎變得越來越重,齊昂有些撐不住。看了一眼垂著頭的檢察官,齊昂只得閉上眼睛朝男人唇上一吻,后者安靜的任他動作,沒有反應(yīng)。
    守著門口的兩個肌肉男這才讓開,一個沖齊昂痞痞一笑,小聲說了句“雛兒”。
    拖著高啟悵走進酒吧,里面人聲鼎沸,燈光昏暗,音樂聲震耳欲聾,到處是人,幾乎連插腳進去的地方都沒有。但是特點非常明顯,一對一對抱在一起的人都是同為男性或者女性。
    初進同志酒吧的青年非常不自在,因為很多男人在露骨的打量著他。身邊的檢察官像是睡過去了一般,被齊昂拖著走,兩人形成親密的姿態(tài)。
    “現(xiàn)在怎么辦?”按捺下想要大力搖晃身邊人的沖動,齊昂發(fā)現(xiàn)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只得往深處走,大聲詢問。
    “找洗手間……”把頭抬起來了一點,高啟悵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在人群里橫沖直撞,青年撐著一個成年男子行走艱難,找了一圈,才在昏暗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洗手間。推門進去,竟然沒有多少人。一個隔間的門大敞著,將檢察官往馬桶蓋上一扔,齊昂反身將隔間門反鎖上。
    再回過頭來時,高啟悵整個人已經(jīng)靠在了冰冷的瓷磚上,臉色蒼白如雪,雙眸緊閉,而他的白色襯衫,一大半被染成了暗紅色。
    洗手間的燈光比起外面明亮了一些,齊昂得以清楚地看到檢察官左臂上那個猙獰的傷口,紫紅色的血液緩緩不斷外流,順著袖口往下滴。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青年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也滿是紅色的水跡。
    “你中槍了……”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的齊昂慌張的趴了下去,用手捂住傷口,卻無法止血。
    “別慌,只是擦傷,彈頭不在里面,沒有大礙。”高啟悵微微撐起身體,大口呼吸著緩解劇痛,“簡單包扎一下我們就走。”
    “別騙人了,流了這么多血!”壓低聲音吼著,齊昂用手撕開傷口附近的衣料。
    他不熟練的動作和有些發(fā)抖的手讓傷口更疼了,但是高啟悵只是皺著眉,沒有開口阻止。
    “只是靜脈出血,不要著急。”檢察官費力的扯下自己的領(lǐng)帶,遞給不知道如何下手的齊昂,“綁扎在手臂上部,不要太低。”
    “這么緊行不行?”咬著嘴唇把領(lǐng)帶綁好,齊昂不安的問。
    “不出血就可以了。”活動了一下左臂,劇痛讓檢察官臉色發(fā)白,“我沒騙人,要是彈頭在里面,我不可能讓你這么處理的。”
    “這算是你的優(yōu)點嗎。”沒好氣的撇撇嘴,齊昂舒出一口氣來,但是馬上就后悔不已。
    為什么要幫高啟悵,讓他流血流死算了。
    “就像善良是你的優(yōu)點一樣,我以為你恨不得殺了我。”仿佛看穿了青年的想法,高啟悵甚至笑了起來。
    “少說廢話了,現(xiàn)在怎么辦?”馬上轉(zhuǎn)移話題,齊昂不擅長撒謊。
    隔間外面有人開始敲門,夾雜著“怎么還不出來”的叫罵聲。
    “走吧,我會告訴你所有事情。”站起身來,檢察官收斂下了笑容。
    猶豫了幾秒鐘,齊昂還是伸手攬住了男人的腰,一手撕下酒吧供應(yīng)的免費衛(wèi)生紙,扔在地上擋住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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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從酒吧后門出來,為了掩人耳目專挑暗巷走。
    齊昂很怕高啟悵支撐不了,但是后者出了有些身體無力,似乎沒無大礙。
    新華路后面有一片沒有改造的獨門獨戶居民區(qū),當(dāng)初跟開發(fā)商咬價保留下來的地方連保安也沒有,全是密集的棚戶。
    走了不出十分鐘,高啟悵就帶著齊昂到了一戶單位門口,然后開門進去。
    “你的房子?”齊昂感到非常詫異,實在太過巧合,“像是算好了一樣,正好方便你逃難。”
    這間平房裝修簡單,什么家用電器都不缺,但是從家具上滿布的灰塵來看,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過。
    “是我跟著你逃難。”直接走進廚房拿出醫(yī)藥箱的檢察官面無表情的檢查藥品有沒有過期,“剛工作時住的地方,不算是自己的房子。”
    “要不要我?guī)兔Γ俊笨粗腥藛问直孔久撘r衫的樣子,齊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檢察官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上挑了一下眼角,把手里的棉棒和碘酒遞過來。
    笨手笨腳的齊昂對此根本不在行,清洗傷口、消毒、最后包扎,沒有一個步驟是獨立完成的,全靠高啟悵一個動作一個口令。面色蒼白的英俊男人似乎不怕疼,倒是非常認真的看著蹲在身邊的青年。
    “謝謝。”大功告成之后,高啟悵收拾藥箱。
    “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齊昂局促的坐在一邊,“不是你的話,我可能被打成肉醬了。”
    “我?guī)湍闶潜痉帧!贝怪劬Τ聊艘粫海瑱z察官抬起頭來,深棕色的瞳仁看起來非常溫潤,注視著對面的青年,“之前的事,我必須說聲抱歉,雖然那不是我的本意。”
    之前的事……
    齊昂的思緒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是指去海島之前的刑訊嗎?本來緩和下來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住,他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非常差,但就是無法控制情緒的突然爆發(fā)。
    “現(xiàn)在說抱歉,是不是晚了點呢……”幾乎要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來,齊昂說,聲音干澀。
    想起那些殘酷的手段,他到現(xiàn)在還是忍不住陣陣發(fā)抖。
    “對不起。”高啟悵握住了齊昂顫抖的手。
    然而他的手被甩開了,青年一時無法接受,圣人也不可以。
    “說說王在祥……還有阮群。”齊昂重新抬起了頭,努力控制著臉部肌肉和自己的拳頭。
    真想給眼前的男人一拳……
    而想起阮群,齊昂心中的苦澀更甚。
    “想要齊氏賬本的,有三股人。”收回手來,高啟悵靠著沙發(fā)說,“王在祥、公安和另一批人。”
    “阮群是哪一股人?”齊昂急急的追問,他想知道答案。
    “他是公安插進青幫的臥底。”檢察官的身體晃了晃,說。
    “警察嗎……”腦中一片空白,齊昂喃喃的說,然而馬上發(fā)現(xiàn)了高啟悵的不對勁,“你怎么了?”
    “看來我需要一點紅棗和豬血粥。”擠出一抹微笑,檢察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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