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冤家路窄。
他們也看見了夏知白。黎珊珊輕蔑得看了她一眼,落了座。
“白天裝得正正經經的女學生的樣子,晚上還不知道干什么勾當呢。”她聲音很高,仿佛就是為了讓邊上桌的人聽到。
陶菀青坐在一邊,臉上沒什么表情,專心得吃著飯。
夏知白“啪”得將筷子扔在桌子上。動靜不小在場所有人面面相覷的看向她。
“我吃飽了,我們走吧。”謝雨眠打圓場得站起來說。
虞書峣也拉了拉夏知白的衣袖:“我們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知白知道這個道理,點了點頭,站起來準備和他們一起離開。
三人經過溫以漸他們那桌邊上。溫以漸卻伸出了腳,攔在夏知白面前:“怎么,還這么囂張,忘記昨天的教訓了嗎?”
“你不要太過分。”虞書峣抓住他的胳膊。
陶菀青仰頭看了虞書峣一眼,見狀也扯了扯溫以漸的袖子:“好了,不要說了。”
“昨天,是你找的人?”夏知白問。
溫以漸并不否認,臉上是囂張的笑意。
夏知白嗤笑一聲翻了個白眼。一腳狠狠踩在了溫以漸腳上。
“你!”溫以漸從座位上一下躥起來,抱著一條腿單腳跳著。看樣子,痛得很。
夏知白反手抄起桌上的一盤涼菜便扣在了他頭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白瓷盤子摔在地上,碎成幾塊,動靜引來了店里的伙計:“要死忒了,你們不要在這里吵架好伐?”
菜和綠色的湯汁從溫以漸頭上流下來,染得他那件昂貴的西裝馬夾上也斑斑駁駁。他氣急敗壞得向夏知白揚起手。
“你做什么?”虞書峣一只手攔住他。
夏知白卻迅雷不及掩耳得一把將溫以漸推進了湖里。
撲通一聲,湖面上水花四濺。
夏知白終于覺得身心舒暢了。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要不要下去拉溫以漸。
“救命!”
溫以漸不會水,驚慌得撲騰了兩下,卻忽然發現這水還挺淺的,站起來,也只是到胸口。
還是陶菀青首先反應過來,跑到岸邊:“你沒事吧。”
溫以漸狼狽得站在水里,抹了一把臉,恨恨得看著夏知白。
“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閨秀,而且睚眥必報。所以不要惹我。”夏知白撥了撥額前的劉海道:“另外,我在歌舞廳上班賺錢,自食其力,不偷不搶,沒有干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和你們這些伸手向父母要錢的人相比,并不低賤。”
說罷,她便轉身離去。
“夏知白,你等著!”溫以漸咳了兩聲,渾身濕透得爬上岸來,惡狠狠得想,他不會放過她的,她竟然害他在學校同學特別是陶菀青面前丟了臉!
虞書峣正要跟了上去。陶菀青卻拉住了他,她臉上帶著疑惑:“書峣哥,你怎么會和她這樣的人在一起?”
“你誤會了,她不是你想的那樣。”虞書峣拉開了她的手,說完便朝著夏知白的方向追了過去。
不遠處,陸奚看著這場鬧劇,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夏知白帶著虞書峣和謝雨眠到學校中心修剪整齊的草坪,在草坪上支起一個小小的攤位。
“你這是做什么?”
“辦社團。”
“辦社團?”謝雨眠對她異想天開的想法有些驚訝。
“你不是想進社團嗎?那我們就自己辦,你們愿意加入嗎?”
“我們是朋友,不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虞書峣道。
謝雨眠點點頭:“嗯,我也是。但……就我們幾個辦得成嗎?”
“放心,會有人加入的,那你們倆,現在就是第一代元老級成員了!”夏知白攬住周舒望和謝雨眠的肩膀,“我宣布戲劇社從現在開始正式成立!”
可惜,夏知白還是想的太過圓滿,戲劇社的小攤子在草坪上擺了一天也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三人癱坐在椅子上直到日落西山,沒招進一個成員。
夏知白覺得這種業績是不行的,必須想辦法提升一下,就在這時她看見不遠處走過來一個男生,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抱著一摞書,又白又瘦,像棵豆芽菜一樣。
“就他了!”夏知白盯著‘豆芽菜’,“今天一定要拿下。”
“行。”虞書峣和謝雨眠異口同聲說。
三個人沖過去,圍住了豆芽菜:“同學留步!”
夏知白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劫掠良家少男的惡棍氣質。
‘豆芽菜’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說話磕磕巴巴的:“你···你···你們干···干什么?”
怎么是個結巴呢?不好說臺詞啊。夏知白有些惋惜,但現在也不是挑肥揀瘦的時候,于是她說:“同學,你剛才遠遠走來時我就覺得你骨骼驚奇,必非凡品,是演戲劇的幾十年不遇的奇材,要不要加入我們社團?”
‘豆芽菜’一臉看傳銷組織頭目的表情。但也算明白過來,這陣仗,感情原來只是想讓他加社團啊。
他舒了一口氣,撿回了點書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定格調,緩緩道:“可是……我已經打算加入管弦樂團了······”
“你搞什么樂器的?”
“圓號。”
“我同你講啊,他們不招圓號,只招鋼琴。”
“可是我聽見······”
“不,同學,你聽錯了。”夏知白的臉黑下來,露出森森的白牙,表情逐漸猙獰。
‘豆芽菜’忽然感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受到了威脅。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他立刻改口:“我對戲劇還挺有興趣的。”
“有眼光。”她笑著勾住‘豆芽菜’的肩膀。
“啪”得她將入社的申請表格拍到豆芽菜面前的桌上。
‘豆芽菜’哆嗦著填完了表格。
“你的手抖得有些厲害?”
“沒,沒事,很好。”‘豆芽菜’把表格遞給夏知白。
連坑帶拐她終于是捕獲了小社員一枚。夏知白看了看表格,‘豆芽菜’大名叫商子嶺,是文學院的:“好,我現在以社長的身份批準你加入我們戲劇社!”
這天晚上下班,夏知白走出歌舞廳大門,就看到了大門口站著的虞書峣,手里拿了個油紙袋。
“誒?你怎么在這里啊?”她有些驚喜。
虞書峣看見她,走過來,把油紙袋遞給她,眼神落在她臉上的傷上:“我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回家不安全。”
“我無礙的啦,你擔心溫以漸又報復我嗎?”她摸了摸臉頰,打開油紙袋,“小籠包誒,謝謝你啦。”
正巧白夢洲下班從門口走出來,她帶著絲綢手套的手上握著一把小巧精致的西洋小扇,依舊是碧色的旗袍,像一只夜上海的蝴蝶。
經理跟在身后,一臉的殷勤:“白小姐,您走好。”
司機為她打開門。她卻沒有過去,目光落到夏知白身邊,頓了一下,開了口,聲音慵慵懶懶的:“虞小少爺?沒想到您也會來歌舞廳這樣的地方?”
“你們認識?”
夏知白轉頭看向虞書峣,卻見他原本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不認識。”他沉聲道。
認識虞書峣那么久,她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不客氣。
白夢洲倒也不惱,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頭笑著對夏知白說:“知白,我先走了。”
她鉆進車子里,只留下笑聲,在夏知白的印象里,她總是笑著的,只是那笑似乎從未真正快樂過,總是帶著幾絲對世事的嘲弄和諷刺。
她又想起之前看見的虞書峣高中課本里掉出來的白夢洲的照片,不禁好奇起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么事情。
回去的一路上都是沉默,夏知白覺得虞書峣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回到住的地方,兩人便各自進了自己的房間。
虞書峣想起第一次聽到白夢洲這個名字,是兄長和父親提出要娶她的時候。那時他覺得兄長是瘋了。
他曾見過白夢洲一面,是在備考大學的時候,一大早他拎著幾箱的書去哥哥住處。一個陌生女人給他開門,他有些無所適從得僵在門口。
她似乎剛洗完頭發,水滴順著發絲滴下來,烏發映襯著雪白的肩膀。一時間虞書峣竟然有些看呆了,還是她的笑聲讓他回過了神。于是,他便變得更加窘迫了。
他從哥哥口中曉得她是個歌女,至于其他,哥哥并不愿提,只讓他保密。
只是,他們最終還是分手了。哥哥最后被父親送去了歐洲……
夏知白一回房就開始算賬,入秋了,需要添置一些厚衣服,但除去基本的日常開銷她還要付房租,按時還虞書峣借她的錢,所剩寥寥無幾,她還想存下一部分的錢贖回當掉的項鏈。
而周六,還有個新生舞會。虞書峣說滬江大學的女生們都很熱衷于舞會,因為那是她們展示新衣服的好地方。
唉。
夏知白長長嘆了口氣。現在這樣的窘迫的情況肯定是買不起舞裙的,她決定另辟蹊徑。她打開柜子,打算找件舊衣服改一改,忽然,手機從里面掉出來,摔在地上,神奇得是進水的手機屏幕竟然又亮了起來。
她撿起來,上面顯示還有百分之五十的電。雖然,在這個沒有通信網的世界,她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么用。
她改造了之前夫人送給她的裙子。將這條有些泛黃的花紋繁復的維多利亞式長裙改短,剪掉了袖子。改完換上裙子站在玻璃窗前,看著玻璃窗的倒影,似乎還不錯。
第二天。
因為被歐陽教授罰了打掃一個月的大禮堂,夏知白每天都會去大禮堂打掃衛生,她打掃完剛要離開,卻在墻角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奚,他和另一個男生似乎在說什么。他們往禮堂走過來,夏知白可不想和他碰面,于是找了個角落打算避開他們。
“他總是欺負你,我知道。”陸奚拍了拍那個男生的肩膀,聲音里充滿了蠱惑:“或許,我可以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