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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著石膏的溫大爺


  這件在滬江大學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終于隨著那個學生的自首結(jié)束了,但夏知白不禁想真的這么輕易就結(jié)束了嗎?那個學生會怎么樣?

  但那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了,算了,她背著包往家走,決定不再想這些。
  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用余光往后看,有兩個戴氈帽的陌生男人。

  夏知白立刻警覺得加快了腳步,可后面的人緊追不舍,看來是有目的得跟著她。直到人煙寂寥的街尾,其中一個人一把攔住了她。另一人伸手搶過她的挎包。

  “你們干什么?”夏知白死死拽著沒有松手。但她又怎么會是那兩個男人的對手,雙方拉扯了一會,那兩個混混就從她手中拽走了挎包消失在了街角。

  她兩只手空蕩蕩,她吹了吹剛才在搶奪中被拽得脫皮的手指,“好痛!這里的治安也是絕了。”

  另一頭,那兩個小混混鉆過七拐八彎的巷子,卻拿著挎包走進一扇破門。

  “拿到了嗎?”陸奚出現(xiàn)在屋內(nèi)。

  其中一個混混將包扔給他。

  陸奚接過立刻將包里的東西倒在桌子上,只有一本本子和兩支筆,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怎么,沒有你要的東西?話說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神神秘秘的。”邵達民問。

  “一塊長方形的東西,一面是玻璃,另一面似乎是塑料或者某種金屬······我之前也沒見過,或許是舶來貨。”他隨手翻開本子,看到上面畫的東西,手指僵了僵。

  “怎么了?”邵達民探頭看去,只見本子上有一個大大的臉,吐著舌頭做著搞怪的表情。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陸奚神色復雜得合上了本子。

  “那要不要我再去一趟,小姑娘嘛,嚇嚇就好了。”

  “算了,”陸奚冷冷得笑了一聲,“你嚇不倒她,她膽子可大得很。”

  他是沒見過比她更大膽的“小姑娘”了。

  原來,夏知白早料到陸奚不會讓她一直抓著他的把柄,于是將手機交給了謝雨眠保管,有備無患。

  事實上她的手機已經(jīng)沒有電了,但是只要陸奚不知道,她就還有和陸奚講條件的籌碼。

  夏知白回到住處虞書峣給她開門,見他還咳嗽著:“你好點了嗎?”

  “比昨天好多了。”虞書峣說話帶了濃重的鼻音。

  她讓他好好休息,之后便回自己房中了,因為明天還要去溫以恪家教琴。

  第二天,她剛踏進溫家大門,就聽見樓上傳來暴躁的一嗓子:“張媽,幫我換一張唱片!”

  這聲音,夏知白十分熟悉,溫以漸在家。

  但也算意料之內(nèi)。之前夏知白沒有遇到溫以漸主要是他假期和周末都在外邊到處浪,但現(xiàn)在,腿斷了,打著石膏,浪不了了,就只能待在家里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爹仍舊不在,她這個南洋琴師的身份也不知道還能瞞多久。

  夏知白低著頭飛速跑進了琴房。溫以恪摸著下巴:“你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還有,穿著裙子這么跑,一點都不淑女。”

  “你個小屁孩怎么事兒這么多。”她揉了揉他的臉,“c小調(diào)第五交響曲,立刻,馬上彈一遍給我檢查。”

  他不憤得哼了一聲,卻只能照做。

  那邊的房間里,溫以漸把腿架得高高的,悠閑得躺在躺椅上,一邊剝著花生,一邊逗腳下的獅子狗。真是窮極無聊。

  花生吃得太多,就會渴,渴了就想喝水,那些小丫鬟們都陪著她娘去逛街去了。他只能使喚張媽,可現(xiàn)下張媽也不知去了哪里,喊了幾聲也沒反應。

  他只能自己拄著拐杖起來。聽見隔壁有琴聲傳來他走過去打開門,對著里面的女子道:“去幫我倒杯水。”

  坐在琴后面的女生溫以漸之前也沒見過,她將曲譜舉得高高的,遮得臉都看不見,答了句:“好,好的。”

  溫以漸發(fā)誓,他這輩子都沒有聽到過如此做作的聲音了。渾身都有點不舒服。

  在他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女子頂著琴譜往門外走。走到溫以漸身邊的時候,他伸手抽走了蓋在她的琴譜。

  “去倒個水還拿什么譜子?”

  溫以漸的視線對上鋼琴老師的臉。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兩人俱是愣了幾秒。

  “夏知白?”

  Shit。

  夏知白無言以對,只能翻白眼。

  “嚯,”溫以漸冷笑著,“我應該說大水沖了龍王廟呢還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你就是那個南洋琴師蘇珊?”

  “對,就是我。”她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做好了要砸掉飯碗的準備,“你想怎么樣,開除我?”

  “怎么會?”他挑了挑眉毛,壞壞得笑,“我當然不會開除你。”

  “呀!少爺你怎么走出來了,快回去好好休息。”這時,張媽正好從屋外進來。

  “我喊你的時候你去哪里了?我不自己出來找水就渴死了。”他抱著胸,噘著嘴抱怨,像個小孩子一樣。

  張媽搓著圍裙解釋道:“我去菜市場買了些小菜,少爺你腳不是傷了嘛,我去買了豬蹄給你燉燉,吃啥補啥。”

  “還應該買點豬腦子。”夏知白小聲吐槽。

  “你說什么?”溫以漸豎起來耳朵,瞪著夏知白。

  “沒,沒什么。”夏知白擺擺手。

  “哼,煮菜先不忙,等我娘回來告訴她,我突然對鋼琴很有興趣,讓她每次教完以恪之后教我。”他指了指夏知白。

  保姆張媽看著夏知白,欲言又止:“這···少爺您之前不是不喜歡這些東西嗎?”

  “之前是之前。”他看著夏知白,眼中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好了,就這么辦,別廢話了,反正給雙倍工資就好了。”

  溫以漸的確根本對彈琴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好了一萬種作弄夏知白的辦法。

  給溫以恪上完,夏知白只能硬著頭皮給溫以漸上鋼琴課。

  “這樣你先幫我去倒杯水。”他趾高氣昂將腳擺到琴上。

  “行。”夏知白氣得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順從得跑到四樓廚房倒了水端到二樓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溫以漸只摸了一下便說:“太燙了。”

  夏知白無奈得接過來,眼珠子一轉(zhuǎn),放到嘴邊吹了吹。

  “口水都吹進去了!”他嫌棄得看著夏知白,“太惡心了,給我去換一杯。”

  “你……好吧。”退一步海闊天空,她告誡自己,端著杯子再次跑到廚房,往杯子里倒涼水。

  “太涼了。”接到水后,溫以漸又說。

  “OK。”這次不用溫以漸再多說什么,夏知白很自覺得跑上樓去又換了一杯。

  “這次溫度很合適。”溫以漸抿了一口,“只是太淡了,你給我拿杯果汁吧。”

  那一刻,夏知白只想把這杯水全部倒在他臉上。

  他看夏知白快要發(fā)火,悠悠得開口:“唉,你說假冒外國人的身份來做家庭教師要是報警的話會被關多久呢,或者得付雇主多少損失賠償呢?”

  夏知白順了順胸口的氣,努力扯起嘴角,展現(xiàn)出一個微笑:“果汁是嗎?立刻去拿。您稍等。”

  不一會兒,她從廚房里端來果汁:“怎么樣,少爺,還滿意吧。”

  “不錯,你記住,你的工作呢就是讓我開心。”他心情頗好,“幫我把我家旺財抱過來,就是那只獅子狗。”

  “溫少爺,你腿都斷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斂一點?”

  溫以漸覺得她話中有話,有些狐疑得看著她,又想起那天在教室門口她就警告他要小心些,她難道早知道他會受傷?這人難不成還會算命有些預言的本事?

  “誒,你不會之前就知道那家伙要害我吧?”

  “我怎么可能知道。”夏知白擔心說漏嘴,搖搖頭趕緊開溜,“我去把旺財抱過來。”

  “你別走,說清楚!”溫以漸想把她喊回來,但夏知白和聾的一樣沒了影子,現(xiàn)在他又追不上她。

  夏知白被溫以漸使喚來使喚去的。他就以折磨她為樂,打發(fā)時間。過了一會又讓她去削蘋果。

  恰好這時候樓下來客人了,夏知白看見張媽忙跑去開門。

  從樓上望下去,樓梯走上來的竟然是陶菀青。

  她怎么來了?

  “你怎么還沒回來啊,是不是想偷懶?”溫以漸等不及從門口探出腦袋來。

  “催什么催?”夏知白走過去一把把那個削好的蘋果塞到了他嘴里。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撞上了站在樓梯口的陶菀青的眼睛。

  但溫以漸被蘋果堵著嘴巴一時沒法開口。

  夏知白看了看鐘,正好下課:“呀,時間到了,我下班了,拜拜。”

  “你怎么在這里?”陶菀青問。

  “讓溫少爺開心啊。”她說著也不等溫以漸開口,一溜煙得跑了。

  “開心?”陶菀青一臉無法描述的表情望向溫以漸。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溫以漸意識到陶菀青想歪了,趕緊解釋,同時咬牙切齒,夏知白你死定了,“她不是來找我的,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噢?”陶菀青挑了挑眉毛,“可她還幫你削蘋果?”

  溫以漸懊惱,解釋不清楚了:“對了,宛青你是來看我的嗎?”

  “聽說你腿骨折了,就來看看你。”陶宛青在椅子上坐下,其實她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希望勸勸溫以漸,放過那個學生,因為這幾天,她知道陸奚也和校務長求情不要開除那個男生了······

  午后,鳥兒嘰嘰喳喳得窩在樹上。

  趁著空夏知白便決定去歐陽教授提過圖書館轉(zhuǎn)轉(zhuǎn)。

  她覺得空氣中彌漫的書本的獨特氣味,讓人心神安定。可以暫時可以忘記房租,生活費,別人的眼神等等讓人煩心的事情。

  學校的圖書館墻上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花木扶疏,風吹過,坐在窗口,可以聽見“沙沙”的聲音。

  她找了一摞關于高速運動與時空理論的書。翻開了最上面的Quantum Mechanics。

  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她并沒有放棄回到二十一世紀的想法。她還想到了二年級報物理科,研究關于時空穿梭的東西,哪怕只有億分之一的機會,她也想回到二十一世紀,還想見見,她的親人。

  夏知白對面的位置還坐著一個學生。但她抱著一堆書過來的時候,因為書摞得太高遮住了她的視線,所以沒有注意,直到后來她無意間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對面是陸奚,他細挺的鼻梁上架著銀絲邊的單片鏡,手邊放著一本羊皮封面的筆記,筆記上是密密麻麻卻又異常工整的楷體小字。

  她一邊糾結(jié)要不要挪個位置,一邊偷瞄他。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專注得看著自己面前大部頭的醫(yī)學論著。過了一會兒,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直釘在他身上的不太友善的視線,陸奚慢慢抬起眼。

  看到夏知白,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掃了一眼她面前的書。

  厚厚幾摞。

  “你這些是······”據(jù)他所知,一年級基礎物理還不用上看這些書,但他知道老師們總喜歡在期末出幾道超綱的考題,他習慣為了在期末考試拿高分,找高年級的教材自學。但像他這樣的人并不多,難道她也有這種超前學習的癖好?

  “課外讀物。”她云淡風輕道。

  他原本也不了解女孩子們的課外讀物,只見過陶菀青常常看鴛鴦蝴蝶派的小說。陸奚勾起唇角:“夏小姐,你的課外讀物還真是……特別。”

  夏知白干笑了兩聲,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沒有再說話,各自干著各自的事情。

  被香樟樹的枝葉割得斑駁破碎的陽光透過窗戶撒在桌子上,圖書館里一片安寧的靜謐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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