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課間走操結束后,何歡見人都回了教室,拉著林時予拐了個彎,往茂密的樹叢邊走。
“你說這兩條手鏈哪條好看?”何歡拿出手機,從相冊里翻出之前截的商品詳情圖,開始點評,“前面的鏈子很細,后面這條的吊墜有點俗。”
林時予說:“太便宜了,并且都不怎么好看。”
何歡一哽。
他前段時間看上了隔壁班一個女生,人長得很清純,嬌小可愛。誰知道在一起后,何歡以往的套路壓根套不住她,甜言蜜語嫌他幼稚,卿卿我我嫌他輕浮,給她買禮物,她每次必定回禮,價格還是何歡送的好幾倍。
林時予問:“你爸是不是沒給你錢?”
說完看了眼一臉菜色的何歡,以為他和他爸又鬧了矛盾,被限制了消費,拿出手機給他轉賬。
何歡把錢給退還了,說:“你不懂,我不差錢,這是小情侶間甜蜜的調情方式。”
他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認真地在挑選,專心的程度甚至超過了備考的時候。
林時予沉思了一會兒,問:“你喜歡她嗎?”
“你不說廢話么?不喜歡干嘛和她在一起。”何歡用手肘碰了一下林時予,“你也覺得前面那個更好看一點對吧?我下單了,就買那條。”
他付了款,藏好手機,準備回教室。
林時予突然開口:“怎么樣,才算喜歡一個人?”
明晃晃的太陽光從繁盛的枝條間灑下,經過枝葉的層層過濾,在他身上留下細碎的光影。
何歡敏銳地察覺到不對,把邁出去的腿收回來,狐疑地看著他:“你問這個干嘛?”
林時予也不說話,很安靜地站在那里。
何歡知道他的性格,不想坦白的話再問也沒用。
兩人對視了幾秒,何歡說:“如果我現在親你,你會不會覺得惡心?”
林時予皺著眉,后退了一步。
“那你把接吻對象換一下,換成你現在想著的那個人,還會覺得惡心嗎?”
林時予抿了抿唇,蜷起手指又松開:“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何歡瞥了眼周圍的環境,壓低了點聲音,“你說的是陸以瑾吧?”
何歡根本不作他想,陸以瑾天天黏著林時予,跟溫水煮青蛙似的,循序漸進地加火,林時予哪里逃得過。
林時予沒有否認。
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已經習慣了陸以瑾的存在,這很可怕,但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因為孤獨太久了,他想抓住那點火光。
中午吃過飯,何歡把林時予叫上了教學樓的天臺。
今天的天氣很好,萬里無云,這時候正是一天當中氣溫最高的時候,又剛吃飽飯,太陽曬得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何歡手撐在圍欄上,仰頭望天。
“真就喜歡他啊?”
林時予站的地方被建筑物遮住了太陽,站久了覺得冷,他往外靠,答非所問地應道:“他很乖,還特別可愛。”
“他在你面前很乖,在別人那就不是了。”何歡說。
“有件事我忘跟你說了,前幾天我去外面買奶茶,碰到了陸以瑾,他在北門后的那條小巷子里,一挑三,還沒被占便宜。”何歡瞇著眼回想陸以瑾打架的狠勁,“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他沒那么簡單。”
這事陸以瑾和林時予說過,之前欺負他的那個男生又開始找他的茬,和他約架,陸以瑾赴約之后報了警,對方被拘留,這事就這么了結了。
林時予站在圍欄邊向下眺望,微風吹過他的頭發,露出白皙的額角:“他脾氣很好,所以容易被別人欺負。”
何歡以為林時予不知道這事,待林時予解釋后,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是我想多了,還以為他是個刺頭兒,想騙你的感情。”
又自嘲道:“我自己渣,看別人也覺得渣。”
說完用肩膀碰了碰林時予的肩,笑著對他擠眉弄眼:“那就趕緊抓住青春的尾巴,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對面食堂三樓的玻璃窗突然被推開,將太陽光反射到這邊,刺得林時予微微閉眼。
“我大了他三歲,”林時予用手遮住光,俯視著教學樓下來來往往的人,聲音很輕,“他什么都還不懂,我怕帶壞他。”
說不定陸以瑾喜歡女生,會覺得他惡心。
何歡伸了個懶腰,隨口說:“就陸以瑾那個黏人勁,哪像是什么都不懂的,你想太多了。”
在陽光下曬久了,林時予鼻尖沁出了一層汗,他沉默了很久,也沒出聲。
“別發呆了,”何歡走過去攀著他的肩膀,“又不是多大的事兒,管他懂不懂,你喜歡就完事兒,直的也給他掰彎。”
林時予聽得愣了愣,回神后義正言辭地反駁他:“你不尊重陸以瑾,我以后不和你說了。”
“我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何歡撞了下林時予的手,嬉笑著說,“我肯定得尊重,畢竟他到時候也得喊我聲哥。”
林時予對上他不正經的笑,往樓梯口走,說要回教室午休。
陸以瑾很快就察覺到了林時予的轉變。其實陸以瑾清楚地知道,林時予一直在縱容他,但這次不一樣,林時予似乎沒有底線了。
所以也沒必要再忍了,陸以瑾想,在游戲結束之前,他得盡快嘗嘗看,林時予是不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美味。
今天是周五,這周末有國家公務員考試,學校要做考場,需要提前布置,所以下午不上課。陸以瑾收拾完課本試卷,沒去食堂吃飯,給林時予發完消息,用校服蒙住頭,趴在課桌上睡覺。
林時予沒過多久就來了,站在教室后門看了看,里面只剩稀稀落落幾個人,陸以瑾兜頭趴著,看不清臉。
林時予放輕腳步,走過去敲了敲桌子,俯下身叫陸以瑾,問他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陸以瑾把校服扯下去,從胳膊彎里露出一只眼睛,微微掀起眼皮,小聲說:“我昨天沒睡好,有點困。”
林時予半蹲下來和他平視,剛要說話,被陸以瑾扣住了手。
“我想吃小吃街的過橋米線,還有王胖子家的蔥油餅。”陸以瑾說。
林時予沒掙開手,看到陸以瑾充滿倦意的臉,以為陸以瑾生病了,說先去校醫室量一下體溫。
陸以瑾跟他去了,校醫室離教學樓不遠,走完一段長廊,經過拐角處時,陸以瑾拉住林時予,面對面摟他的腰,把頭靠在他頸窩處,撒嬌說累了,不想走。
路上幾乎沒有學生,都去食堂吃飯了,這個拐角又是死角,沒人會看見。
林時予被抱得很緊,有點手足無措,心臟一下接著一下,猛扣他的心房。
明明兩個人都穿了那么多,陸以瑾的體溫卻依舊能透過厚重的衣服,傳到他身上。
林時予沒動,讓陸以瑾靠著歇了會兒。等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拐進來,陸以瑾退開了點,靠在墻壁上,說不去醫務室了,他沒發熱。
走廊上的人轉去了樓道盡頭的衛生間。
林時予堅持要去。
陸以瑾歪了下頭,倏地抓起林時予的手,從衣服下擺伸進去,貼在自己緊實的小腹上,又順勢上前一步,把他抵在門后。
動作充滿了強迫性的壓制,語氣卻是天真至極的:“哥哥,你摸一下,我一點都不熱,現在就想去吃過橋米線,不要去醫務室。”
很孩子氣的話語,伴隨著強勢的禁錮,仿佛將他整個人割裂成兩半。
林時予的手掌完全貼在陸以瑾的腹部,肌膚相觸,原本微涼的寒氣頃刻間消散,熱度節節攀升,沿著指尖竄入血管,再涌到他臉上。
他仰頭望著陸以瑾。
陸以瑾的眼神很純粹,是一如既往的干凈無邪。
林時予想,可能沒有人教過陸以瑾,所以他才不知道界限在哪里。
這樣過于親密的行為,是不應該發生的,他微張著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直到陸以瑾低下頭,用手揉捏他的耳垂。筆趣閣
林時予撤回手,偏頭避開。
“我以為哥哥的耳朵被凍紅了,想給你暖一下,”陸以瑾笑起來,仿佛看不懂林時予的拒絕,又揉了一下,驚訝地說,“沒想到是燙的。”
林時予受不了了。
他說:“陸以瑾,你不能這樣。”
陸以瑾“啊”了一聲,疑惑地看著林時予:“我怎么了?”
沒等林時予回答,陸以瑾自顧自地下了結論:“我知道了,你又嫌棄我了。”
說完就委屈上了,圍著林時予繞了個圈,非要讓他說清楚自己是因為什么才遭嫌棄的。
林時予垂下眼睛:“沒有,我沒有嫌棄你。”
“那你為什么不敢看我?”陸以瑾不信,又捏著他下巴要他抬頭,“是不是心虛了?”
林時予和陸以瑾對視,睫毛慌亂地顫了顫,抿了下唇,讓他別鬧。
陸以瑾往后退開,笑了笑,又去拉他的手:“走了哥哥,去吃過橋米線。”
店里很熱,他們相對坐著,熱氣騰騰的米線鍋擺在桌上,鮮艷的紅油澆在翠綠的青菜上,裹住了每一根粉。
鍋里還碼著一些煮透了的配菜,熱氣帶著鮮香升騰起來,勾得人食欲大動。
陸以瑾很自然地拿過林時予的碗,幫他夾好粉方便他晾涼,夾的時候怕湯汁濺到他,讓他往后靠一靠,又用勺子裝了點鵪鶉蛋和肥牛卷在上面,推到林時予面前,讓他慢點吃,小心燙。
弄完這些,才給自己隨便夾了點,吃了幾口覺得熱,把外套脫了,問林時予:“哥哥,你不熱嗎?”
林時予嘴唇被燙紅了,潤得發光,也就脫了外套,陸以瑾順手接過去,滑進口袋,尾指勾住里面的鑰匙,藏在手心里,接著扔進了自己的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