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竟然消失了,就這么憑空地消失了。他沒有繼續跟蹤目標,也不在島上,甚至不在夢里。
小杰繼續在島上收集標本。他認為奇犽應該只是暫時不能出現而已。只要跟著目標,奇犽的出現只是遲早的事。
在夢里他開始聽雷歐力的話,服用那些藥片,并且不反駁雷歐力關于“奇犽是假的”的說法。反正已經找到了奇犽,也不必在夢中假想了。他只是想試試看,如果照這樣下去,這個夢會變成怎么樣。
事實上,他隱隱渴望著他的順從能給夢境帶來一絲改變。
結果,毫無進展。無論他順從或是違逆,夢里永遠是白茫茫的一片。永遠如此。
他期待這個長長的噩夢趕快結束。
在他的夢里,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彩色了。
自從那個白色的世界出現開始。自從……自從,奇犽不見了開始。
窗內是墻,窗外是雪。
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沒有色彩。
他在夢中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終于看見了殷紅的顏色。雖然痛,但是他很開心。
他把十個手指全部咬破,手指向上微蜷,血漸漸地流向掌心。他玩心忽起,像小狗似的在掌心舔了舔。
“小杰?”他嘗到血腥味的同時聽見一聲帶著顫音的低語。
然后他抬頭,看見酷拉皮卡臉色慘白地站在門口,雙目殷紅,死死地盯著他滿是鮮血的雙手。
“酷拉皮卡?你臉色很差啊,發生什么事了?”小杰問。
酷拉皮卡嘴唇顫了顫,忽然轉身瘋了似的向外狂奔,小杰能聽見他前所未有地失態地大喊:“雷歐力!雷歐力!小杰出事了!雷歐力!!”
糟了,原來就算是夢里這樣做也會很嚇人的啊。
小杰吐了吐舌頭。只不過不想讓夢境太單調而已……不過,這樣也許會更熱鬧。
小杰發現,自己這個想法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跳下床,向門外喊:“喂——酷拉皮卡——”
“我沒事——別叫——呃,雷歐力你好,好久不見。”他的話頭被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打斷,雷歐力二話不說,直接用手里的注射器扎進了小杰的手臂。小杰只覺得全身懶洋洋的沒力氣,然后就動不了了。
“本來你的情形是不適合用鎮靜劑的,但是現在看來,你還是昏迷著比較安全。”雷歐力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生氣了,“小杰,你這樣下去,你覺得奇犽會樂見嗎?別忘了,他到最后……”
他到最后擔心的還是你的安全。
不知道為什么,小杰能夠猜出雷歐力的下半句話,盡管他已經昏過去什么也沒聽到。應該說,他已經從夢中醒來,沒有聽完。
不過,自己的夢,自己清楚也不奇怪吧。
奇犽的擔心,自己能感應到呢。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微揚起唇角。
到最后還在擔心……意思是說,到任務的最后了嗎?奇犽要成功了嗎?
這個夢,從頭到尾,到底在預示著什么?
他望向窗外。世界絢爛多彩,如此真實地存在著。
然而,虛幻與真實互不相容。
殘陽余輝,猙獰一抹。
他走在花園里,看見了用毒專家和他的助手。這幾天他一直在留意他們的動靜,可惜他們那里沒有一絲一毫關于奇犽的線索。
小杰和他們隔得非常遠,但是依然能聽見他們的對話。這一次,他聽見了重要的內容。
“說到那個小鬼……”諾里頓顯出一個十分無奈的表情,“雖然是解決了,可惜……”
他的助手說:“但是,我們總算是不虛此行了。”
諾里頓嘆了口氣:“雖然中了毒他也活不了幾天,但是如果真的留下禍根的話,揍敵客家的人是很難纏的……那個醫生,很有能耐的樣子,那些手術刀是治愈的能力嗎?”
“大概是吧,了不起,竟然讓那小子立刻行動自如……不過,就算是念能力,也不見得能解得了真槍實彈的毒藥吧。更何況這種毒還是第一次使用,就算是揍敵客家族的人也不可能有抗體。”
“說得也是。”
那兩個人又說了什么,小杰根本就沒有聽清。他的腦子里有一千個人在嘈雜著,叫喊著。讓人頭暈。
不……不可能。奇犽……他說過不用擔心,這只是修煉不是嗎?
他呆愣在原地,甚至連那兩個人走近了他也沒有發覺。
“喂,小鬼,這幾天是你在跟蹤我們吧?”
“技術不錯嘛,要不是我的念能力,一般人絕對發現不了。”
小杰呆呆地問:“你們殺了奇犽?”
諾里頓哈哈大笑起來:“奇犽?什么奇犽?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揍敵客家的小子吧?沒錯,他活不成了。”
小杰不動聲色地后退了一步。
另一個人搖搖頭:“可惜啊,揍敵客家的人可是很值錢呢,竟然讓那個醫生救走了……”忽然猛地盯住了小杰:“小鬼,你想干什么?”
小杰的雙拳開始凝聚念,目光灼灼,要把人燒穿一般:“你說呢?”
“糟糕,這個小鬼的念怎么忽然強了這么多——快走!別讓他碰到!”
小杰把拳頭舉到了胸口,視線不動,一字一頓,緩緩地說:“我要殺了你們。”
他動了真怒。
“你……”那人只看見他身形一動,不知道什么時候繞到了身后,正要躲開,忽然覺得身體一陣劇痛,低頭一看,當胸一個血肉模糊的透明窟窿。他倒下去,神情驚駭已極。
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卡拉亞!”諾里頓驚呼一聲,飛身接住那具倒下的尸體。
“卡拉亞!卡拉亞!你要振作,我有辦法救你,只要你活著,絕對有辦法……絕對……”他的聲音漸漸哽咽住。卡拉亞明顯已經斷氣了。
小杰遠遠地收了念力,說:“同伴死去,你也會悲傷吧。幻影旅團的人也是這樣,你也是這樣,為什么……你們永遠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
“我要殺了你!!”諾里頓嘶啞著吼了一聲。他抱著卡拉亞的尸體,迎面飆飆飆三聲,竟是三片泛著紫光的毒刃!
不愧是用毒專家。奇犽就是被這種東西……殺死的嗎?
小杰從一側閃開。諾里頓竟然停下了攻擊,低頭看了他的助手一眼,忽然冷笑一聲,手中已經握了一把顏色怪異的匕首,猛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沒多久,噴濺出來的血液全都變成了詭異的深藍色。“那種毒,只有我會解。你殺了我的同伴,你也永遠別想救……你的同伴……”他嗆了一口血出來,也是接近于黑色的深藍色。
他竟然……自殺了。
但是,更重要的是……剛才他說別想救你的同伴。
這么說,奇犽還活著!
“喂!奇犽去了哪?”小杰拼命晃著他的身體,但是諾里頓已經死了。
死人當然不會有任何感覺。
沒關系,他想,奇犽還活著。還活著,那就沒關系……
為什么沒關系?奇犽明明中了無藥可解的毒。
小杰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
醫生……手術刀……
雷歐力……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