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閣前廳中,茶香裊裊,四角放置的冰塊使屋中添了幾分涼意,否則這炎炎夏日,溫疏是萬般不愿碰這溫熱的茶水的,不過這會客,端著這杯水果汁也不大體面,她只好時不時端起茶水裝腔作勢地抿上一下。
要換做其他人,她就算見面也不會拿捏這一兩分姿態,無奈此人是汴城的縣令,衙門里最高一級人物。
今日特地來向昭王稟告昨日之事,并請求她出面幫一個忙,于是她便來了。
通過縣令的一番話,才知那歹人是近月來毀掉八名少女的采花大盜楊光,昨日之事也算個意外,那人喝得酩酊大醉,根本不知他爬上的是王府的墻,只見那墻頭損壞,便上去了,結果見著溫疏,色由心生,便將人抓走了。
縣令道:“這等罪行足將楊光送上斷頭臺了,可是他抵死不認罪,我們又找不到人證物證,一時無法判決。”
“那八名女子呢?”須景坐在首位上,問道。
“全死了。”縣令嘆了口氣。
“怎么死的?”
“自盡。”縣令的眉頭緊鎖,抿著的嘴唇帶出幾分細紋,半響道:“最棘手的是楊光生在一個富商家庭,那八名女子都是平民,她們的親人已經被他們家買通了,知情者此時通通不吭聲了。”
甚至有幾個家屬聽過他們女兒生前對罪犯的描述。
溫疏靜靜地聽完,面上平靜如水,絲毫不見憤怒或者憎恨的情緒,道:“所以縣令想請本妃出面,做那個人證?”
“不到萬不得已,臣是萬萬不敢有這等請求的。”
“若本妃只是個普通人,這忙倒是可以輕易應下,可事實是,本妃是昭王府的王妃。”溫疏緩聲道:“這個忙,你還得問問王爺,肯不肯幫。”
在公堂上出面,就意味著,讓所有人都知道,昭王府的王妃曾險些被歹人侵犯過,甚至會有人先入為主的覺著王妃早便被玷污了。
這對一個女人而言,名聲盡失,閑言碎語殺傷力有多大,恐怕那自盡的八名女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對一個王爺而言,頭上可是綠油油一片偏見,名譽自然也會受損。
這男尊女卑的時代,已婚女子在外頭與男人有曖昧都是要浸豬籠的,就算她是尊貴的王妃,也不過是比大多數女子尊貴罷了。
縣令面露為難,到:“臣知道王妃的顧慮,可您不出面,那楊光很快就會被無罪釋放的。”
這好比千辛萬苦才抓來的毒蛇,再放回自然,不是要將毒液再噴射到其他無辜之人的身上嗎?
須景眉梢微動,如古井般深邃的眸一抬,涼涼的掃到縣令身上,道:“楊光他家有錢買人閉嘴,你不會花更多的錢買人松口嗎?再或者,牢里那些刑拘又不是擺著玩的,想辦法叫他自行招供就是了,何必委屈本王的王妃。”
縣令的額頭上滑下一大滴汗。
這位爺,您就這樣慫恿縣令使用嚴刑酷法,真的好嗎?
何況,若嚴刑酷法這般有用,還要證據干嘛?
“這……牢中的楊光受過一定的刑法了,可就是不松口。”縣令無奈道。
“那便是你們還不夠狠。”簡單的一句話,低糜中是不摻雜質的極冷和疏離,如果用什么東西來形容,應該是絲質的綢緞,還是冰蠶絲那種。
溫疏聽著他似是極護短的話語,微愣,不由抬眸看他,不想須景也恰好回過頭一霎那,四目相對。
作為旁觀者,早便從昭王的眼神中讀出什么的縣令起身道:“臣一定盡力而為。”
而后便告辭了。
須景起身,幾步走到溫疏身旁,道:“我帶你回去休息。”
溫疏從椅子上站起來,說:“若楊光依舊不認,我應該出面嗎?”
溫疏應該要出面的,但昭王妃不應該。
須景道:“我會解決,你呆在家中好好養傷便好。”
家中。
溫疏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字眼,恍了恍神。
“王爺。”從門外走來一個奴才,垂首道:“柳小姐在外頭,說要探望王妃。”
須景擺擺手,“叫她回去罷,王妃要休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