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抱胸,看著面前的女人眼底的驚喜剎那煙消云散,然后,立即轉成冷淡警惕的狀態。
她藕粉色的水霧漾花紗裙已經灰撲撲的了,挽起的青絲微亂,白皙飽滿額頭上一片嚴重的擦傷格外顯眼,噢,他昨天將人帶過來時,她恍恍惚惚醒了一下子,腦袋不清晰的情況下人就會自然開啟防御狀態,就會用力掙扎,他沒有留神讓她蹭到了墻上,揪過來時隨帶再次劈暈了。
“我很抱歉。”男人露出假笑,指了指對方的額頭。
女人沒有回答,只靜靜地站著,那雙桃花眼眼尾微翹,瀲滟著的除了水光,更多的是刺人的冰渣子,不屑,輕蔑,又冷漠。
就算是這樣的眼神,可依舊擋不住桃花眼自帶的顧盼流光,迷離嫵媚。
這樣一雙凝聚了杏眼之純,鳳眼之媚的眼睛,難怪總被人稱之為“情眼”。
溫疏敏銳地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眼底微弱的變化,她立馬垂下眼,問:“有話直說?!?br /> “真是媚,媚而不騷?!蹦腥寺牭綔厥枰驗槿彼燥@沙啞的嗓音,嘖嘖兩聲。
一陣怒火連帶著羞恥迸發出來,溫疏咬牙忍耐。
冷靜,冷靜。
她干不過他,那就忍耐這個男人藏不住色的眼神和放肆的言語好了。
男人的手突然伸過來,溫疏后退,男人邊笑邊走過來,像是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看著溫疏不斷低頭后退,他笑得越發放肆,溫疏的背后貼上冰冷的墻,抬眼。
眼神里頭綿密的冷然已經周身攻擊性十足的氣勢讓那個男人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溫疏突然很干脆地問:“你看上我了?”
男人一愣,隨機大笑:“哈哈,王妃真是識趣?!?br /> “你愿意和我共度良宵的話,那我就放過你們,然后等我和姐姐抽身離開溫州,就是你自由的日子。”男人再一次露出扭曲的笑容,端正的樣貌因此變得有些駭人。
“如果我不答應呢?”
“不答應我也沒辦法啊,畢竟你的命還是很貴重的。”男人說,扭頭看一眼昏迷不醒的箐:“不過那個丫頭……”
男人惡毒地說:“賤命一條,王妃娘娘不會太在意的吧?”
“殺雞儆猴嗎?手段真是不錯。”溫疏聳聳肩,不大在意的樣子。
男人看著溫疏眼底完全沒有驚慌的意思,自己就有點虛了。
溫疏歪了歪腦袋,眼睛里突然帶上一種……天真無邪的色彩,嫵媚又純真,男人心臟砰砰地快起來,然后看到她啟唇:“所以你要像殺掉婷兒一樣殺掉我的丫鬟嗎?”
這聲音像是慢了好幾拍才穿進他的意識里一般,男人頓了好幾秒。
看到男人僵硬的身軀,溫疏已經明白了。
殺人兇手,紅杏出墻,溫柔偽裝,那位大夫人啊,可真是厲害。
溫疏壓下心里頭的吃驚,慢慢說:“你會把脈,說明你懂醫,你又是大夫人的表弟,時常來府里送藥什么的,進出自由,所以你能成功夠毒殺婷兒,至于為什么要殺她,大概和我差不多吧,她是因為不小心在花田里撞見你和大夫人調情才被殺的。”
男人的臉上紅白交錯,好半響,說:“你怎么知道的?”
溫疏冷漠地盯著他,不說話。
她怎么知道?她不過是突然聯想到這件事情,然后試探性地一問,是他做賊心虛罷了。
釘子一般的眼神給了他極大的壓力,讓他有一種被剝光的不安全感。
男人說:“你說的不全對,本來就是那個賤婢該死,她早就知道發現了我們的事情,借此訛了不少錢,那天蔓蔓和她在花田里起了爭執,她又以此為要挾,蔓蔓一時間氣憤才失手用鐵鏟殺了她。”
“不過這又怎么樣?等到你出去那天,我早就和蔓蔓遠走高飛了?!蹦腥说募绨蛞幌伦铀氯?,像是被自己說服了,還露出放松又得意的表情。
溫疏淡淡地看著他千變萬化的神色,心里冷笑了聲,原來只是個色厲內茬的貨色。
她前前后后只說了幾句話,他自己就把真相全部傾倒出來了。
溫疏只是扯出意味不明的笑,男人恨死她這種看穿一切的眼神了,用力瞪她一眼,然后轉身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隨手丟了一個東西進去,然后關上門,鎖死。
溫疏聽得上鎖的聲音,已經男人的話:“我敬你還有幾分膽色,不過你越是這樣,我越有征服欲,給你兩天,你自己決定?!?br /> 男人的冷哼一聲,聲音有些尖銳:“要不要用你的清白換你的丫鬟一條命!”
接著,是腳步聲。
終于,歸于一片寂靜。
溫疏的頭彭的一下靠在墻上,用力貼著墻,才能抑制住軟下去的欲望和忍不住顫抖的身體。
她對那個男人的色厲內茬感到不屑,但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在深宮多年,她依舊沒有面善心惡的本事,不過好在,她可以是一個很好的戲子。
當年在每天都是一出大戲的宮里,她好歹占了一個十分穩固的重要角色呢。
她逐漸平靜下來了,然后站直身體,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東西,是一個紙包,掂了掂,沒有聲音。
溫疏坐在地上,把紙包拆開,一小堆深綠色的植物映入眼簾。
山藿香。
恰好她認得的,一種止血解毒的草藥,她不懂醫,但是她曾經在外頭受過傷,有人用這種草藥給她止住了血。
當時他還絮絮叨叨地訓了她一頓后,繼續絮絮叨叨地給她普及各種可以在野外找到的草藥,以及那些草藥的功能。
不過她什么也沒有記住,單單記住了山藿香,那是他親自給她上的草藥。
溫疏揉了揉太陽穴,怎么突然想到那些去了。
遙不可及的過去而已,許久不曾念起了,近來卻想起了兩次,頗有念念不忘的趨勢。
溫疏低頭看一眼手中的綠色植物,那個男人不給她藥粉,光給她這個,是想為難她嗎?
“唔……嗯……”旁邊的箐發出細細的□□,溫疏立即走過去,“箐?!?br /> 溫疏連連喚了兩聲,箐才睜開眼睛,箐的唇瓣動了動:“我……娘娘……”
溫疏柔聲說:“沒事了,你醒了就好。”
箐艱難地看了看四周,露出一個哭喪的表情:“我們被抓了……”
“我知道。”溫疏說,“這里沒有水,你不要說話了,來,我看看你的傷口?!?br /> “……疼。”箐皺起臉,溫疏小心掀開她額頭上的布,看了看,然后說:“傷口有點大,上面的藥粉沒有多少了,得上藥?!?br /> “我沒關系的。”箐說,很快發現了溫疏頭上的傷口,眼眶立即紅了一圈,“娘娘,你受傷了……”
“都怪我不好,發出了聲音,不然一點不會這樣的?!?br /> 溫疏不理她,對于箐愧疚的話是左耳進右耳出,溫疏這種滿不在乎的表情給了箐一些安慰,仿佛真的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溫疏自顧自地說:“這里有草藥,我幫你敷上。”
箐一眼就看到了溫疏手上的植物,一愣:“這個……怎么用?”
“弄碎就可以了?!睖厥枵f,聞了聞那株植物,腦子里浮現出那個男孩把草藥放到嘴巴里嚼時,一臉淡然平靜的表情。
所以,這個草藥應該不苦的哦。
于是下一秒,箐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摘下一片葉子,二話不說放進嘴巴里嚼時,她簡直驚呆了,表情有點不受控制的呆傻:“娘娘,你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