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辟疆在四天之后便得到了李自成的接見。</br>
甚至，李自成都沒有拿捏下大順國皇帝的架子，冒辟疆是下午到的，當晚，他便成為了李自成的貴賓。</br>
而冒辟疆自從進入了大順國控制區(qū)之后，便是一路綠燈，騎兵開道，所有人、所有事物都要讓道。</br>
也讓冒辟疆切切實實的體會了一把什么是‘VIP中P’的待遇。</br>
晚宴也是極高的規(guī)格。</br>
除了在外領軍的袁宗第、高一功等人，智囊、大軍師宋獻策，統(tǒng)領戶部諸事的牛金星，汝候劉宗敏，亳候李過等大順國核心盡數(shù)到場作陪。</br>
而哪怕是這些彪悍的大順軍大佬，說話也是一個比一個小心，變著法子討好他，就生怕哪里惹到他不滿了。</br>
冒辟疆都有些驚了。</br>
他此時還只是《海城早報》的副主編，連政事署的‘委員’都算不上，還不算真正進入海城的核心權利機構(gòu)，便是已經(jīng)這樣了，若是……那還不……</br>
一頓晚宴，可謂是賓主盡歡，冒辟疆也保證，將會在半個月內(nèi)，把三十萬兩的糧草推入軌道，盡快成型。</br>
大帳內(nèi)，宋獻策眾人紛紛知趣的退卻，李自成親自給冒辟疆續(xù)滿了茶水，笑道：“冒大人，您遠道而來，額們這里也沒有啥好招待你的，還請你海涵那。不過，額們米脂的婆姨還是很不錯滴……”</br>
說著，李自成笑著對冒辟疆眨了眨眼睛。</br>
冒辟疆一個機靈，又豈能不明白李自成的心思？心中頓時苦笑。</br>
這人啊，是上天，還是入地，亦或是豬狗不如，真的就在一念之間！</br>
倘若他當時沒有做出最恰當?shù)倪x擇，忍痛割愛，此時，又怎可能有今天的境遇，一國之主都對他如此謙恭？</br>
不過冒辟疆可不敢飄。</br>
這一路走來，他深知機會的可貴，他此時能擁有的所有一切，都是建立在那個無法言喻的男人的支持下的。</br>
倘若沒有他的支持，就算他不愁下家，卻又怎能像是此時這般占據(jù)大義，名正言順的走在光鮮的大道上？</br>
“皇爺，您之厚愛，臣真是感激不盡那。”</br>
冒辟疆深深對李自成一禮，話鋒卻很快一轉(zhuǎn)：“不過，皇爺，有一件事情，臣奉海城候之命，需要與您詳談。”</br>
“嗯？”</br>
李自成眉頭頓時一挑，“冒大人請講。”</br>
他就知道，徐長青絕沒有那么好心，即便真的是從大局出發(fā)，卻也必定會有著其他要求。</br>
李自成此時也很了解徐長青了，像是徐長青這種梟雄，雁過拔毛都不為過，他怎么可能會無的放矢？</br>
見李自成有著準備，雄渾氣勢外放，冒辟疆后心中也不由滲出來冷汗，心中暗暗咋舌。</br>
這種梟雄之間的博弈與默契，他此時這種水平，稍有不慎，骨頭渣子都不一定能找到。</br>
還好。</br>
他沒有二心。</br>
忙恭敬道：“皇爺，是這樣，我家主公的意思是……他日，若是山西、大同一線有變，皇爺能否在大順國的邊界，為定北伯等人，開一個口子，允許他們借道而過。當然，臣在這里可以保證，定北伯等人絕不會進入大順國的腹地，至多只在邊界借道。而且，該有的過路費，必一分不少……”</br>
冒辟疆一口氣說完，這才稍稍放松，小心打量著李自成的臉色。</br>
李自成一時卻沒有著急表態(tài)，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慮。</br>
果然！</br>
果然那！</br>
徐長青這廝，打的一手好算盤！</br>
此時，清軍已經(jīng)占據(jù)了山西的絕大部分區(qū)域，大同那邊也滲透進去許多，雖是暫時還沒有發(fā)起總攻，可基本上已經(jīng)板上釘釘。</br>
甚至，李自</br>
成已經(jīng)得到情報，王樸他們的家眷，早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移。</br>
縱然高第、王永吉等人還在大同附近有著一部分勢力，可，谷王都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廢物，兩邊人分崩離析，只在旦夕之間！</br>
依照王樸這廝的精明，就算會實力大損，保存核心問題卻是并不大。</br>
如此，徐長青的勢力，必將又會得到大大增長啊。</br>
可這種事情拒絕也不是辦法……</br>
就算他也不得不承認，徐長青這廝，著實是高瞻遠矚，而且端的是一個義薄云天！</br>
便是他都無法做到這種程度……</br>
看李自成陷入沉默，冒辟疆反而不著急了。</br>
這種事情，著眼的并非此時此地，而是更為久遠、更為宏大的東西，李自成若答應，很多東西都會一下子明朗，若是不答應，也會有很多東西瞬間明朗開來。</br>
冒辟疆此時也有些嘆為觀止，徐長青的眼界，心胸，手段，他真是拍馬也難及萬一啊。</br>
“呼。”</br>
良久，李自成深深嘆息一聲，目光又恢復了炯炯，看向冒辟疆的眼睛道：“冒大人，此事，可以。只是，額希望，若是，他日額也碰到這么一天，你們海城候，也能放額一馬！”</br>
冒辟疆心神大定，忙笑著拱手道：“皇爺，您放心，此事，臣會連夜通知主公！”</br>
……</br>
冒辟疆的消息在次日傍晚便傳回到海城。</br>
官廳內(nèi)書房。</br>
徐長青看著冒辟疆的親筆信，嘴角邊不由掀起彎彎弧度。</br>
李自成這廝到底是個明白人。</br>
其實，目前的狀態(tài)，王樸從不從關中借道，問題都不是太大，無怪乎是借道能把家眷一起帶出來，不借道，家眷只能茍起來隱姓埋名。</br>
但李自成借了這個道，不僅徐長青要欠他這個人情，王樸等人也要欠下他這個大人情。</br>
畢竟，能不與家人分開，誰又愿意與家人分開？</br>
尤其是此時的糟亂環(huán)境，一旦分開，極有可能是一輩子的事情。</br>
李自成現(xiàn)在賣了這個好，暫時看著是吃虧了，可放到長遠來看，這絕對是占了大便宜。</br>
以后若是趕跑了韃子，真要明順決戰(zhàn)，恐怕，王樸他們都得避嫌的。</br>
不過徐長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br>
人情往來。</br>
不接觸，不欠情分，又怎么能往來？</br>
此時也就是徐長青力逮，只要緩過今年這紛雜，待明年，海城和大明各項事務真正運轉(zhuǎn)起來，大順國的治地，必將成為海城‘財團’的下一個目標。</br>
而此時有了這三十萬兩糧草的支持，就算不能讓大順國回滿血，至少也能回上一部分，清軍再想壓制大順國，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br>
“什么事兒這么開心，嘴巴都笑到耳后去了？”</br>
正思慮間，李幼薇盈盈而來，給徐長青端來一碗蓮子羹。</br>
徐長青對這種號稱是‘養(yǎng)人’的小甜點其實不怎么感興趣，但沒辦法，老婆喜歡，你還能拒絕？</br>
只要別說出‘大郎，該喝藥了’就知足吧。</br>
徐長青笑著喝了幾口蓮子羹，別說，味道還不錯，轉(zhuǎn)而便喝干凈，將李幼薇攬在懷中笑道：“沒啥事，大順國的老李要請我喝酒，到底去不去，我還在猶豫呢。”</br>
“……”</br>
李幼薇頓時無言，忍不住嬌嗔著白了徐長青一眼：“說人話。”</br>
徐長青忙笑著正色道：“沒多大的事兒，跟咱們李哥做了點小買賣，山西那邊也算有退路了。”</br>
一晃，夫妻已經(jīng)數(shù)年，李幼薇早已經(jīng)很了解徐長青，很快便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不由有些擔憂的道：“徐郎，那邊，真守不住了嗎？可，谷王</br>
……”</br>
徐長青笑著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這種東西，就像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怪也怪不到咱們頭上。若是谷王懂事，那便還有條路，若是不懂事，那~~，也由不得咱們了！”</br>
“這……”</br>
李幼薇一陣無言。</br>
饒是已經(jīng)預料到會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可，真聽到徐長青當面說出來，她心里還是不太好受。</br>
畢竟，風光的背后，往往都是懸崖，事情留有緩和的余地還好，若是沒有余地，那，萬一發(fā)生變故……</br>
徐長青自是明白李幼薇的擔憂，不由笑著頂住了她的額頭，“幼薇，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對了，這段時間生意怎么樣？”</br>
看徐長青輕易便岔開了話題，李幼薇不由有些幽怨的嗔了徐長青一眼。</br>
但她也明白，徐長青不讓她操心這些東西也是為了她好，畢竟，她可承擔不了這種東西。</br>
忙跟徐長青說起來生意的事情。</br>
此時，隨著山東局勢的諸部穩(wěn)定，海城多年來積累的余力，也開始逐漸爆發(fā)出來。</br>
首當其沖的便是鯨肉罐頭。</br>
因為花魁賽諸多美女的代言，已經(jīng)成功打開了銷路，開始飛速發(fā)展。</br>
主要是鯨肉賣的便宜。</br>
一壇子都快小三十斤了，而且都已經(jīng)烹調(diào)好，打開就能吃，這才賣一兩銀子，別說比之豬肉了，比之雞鴨肉都要便宜許多。</br>
關鍵是李幼薇背靠海城大酒店，早就收攏了不少名廚，他們不斷協(xié)作改進后烹制的鯨肉，乃至比豬肉都好吃。</br>
這便率先打開了海城本地的市場。</br>
畢竟，海城就算是普通女工，踏踏實實干滿一個月出頭，便是能買這么一大壇子鯨肉。</br>
罐頭又好保存，一家人吃兩三個月都夠了。</br>
而軍方更是采購大戶。</br>
以往，模范軍兒郎每餐只能有個二三兩魚肉，此時，鯨肉罐頭的出現(xiàn)，直接又加了二三兩鯨肉，誰能不歡喜？</br>
而軍方的采購，在海城，乃至整個山東向來都是風向標。</br>
這就跟后世的明星代言是一個道理。</br>
在此時的大明，模范軍絕對是首當其沖的明星中明星。</br>
連模范軍的大爺們都吃這玩意，又不是太貴，咱們咋就不能買一罐子嘗嘗呢？</br>
特別是地方上的那些鄉(xiāng)紳，為了鼓舞軍心，一心想朝著模范軍看齊，滾雪球效應便起來了。</br>
聽著李幼薇的解釋，徐長青也有些無言了。</br>
本還以為要接受這玩意需要花費不少工夫呢，可現(xiàn)在這……</br>
若是放在后世，這么便宜肯定會虧尿褲子，可此時，就算刨除掉其他所有成本，一罐子鯨肉，李幼薇她們還能有近四成純利……</br>
沒辦法。</br>
人工太便宜了啊……</br>
說到這，李幼薇也興奮起來：“徐郎，若是按照這個形勢發(fā)展下去，咱們這邊，單單鯨肉一項，每年便至少可以增加十萬兩的純收益。而鯨油和其他東西還沒有開始鋪展，一旦鋪展開來，至少還能再翻個一兩番。”</br>
徐長青緩緩點頭。</br>
之所以把鯨肉搞的這么便宜，徐長青就是要‘讓利于民’！</br>
后世，有日國專家言，‘日國人是吃鯨肉長大的。’</br>
彼時，日國男性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幾，乃至一米四幾，可數(shù)年后，比之華國都快要高了。</br>
此時縱然徐長青也不能完全惠及普羅大眾，但是，能力范圍之內(nèi)，他已經(jīng)開始鋪就基石。</br>
說完了鯨肉，李幼薇剛要跟徐長青匯報其他的生意，外面，忽然傳來親兵的稟報：“大帥，范子瑜、范公子求見！他好像很急，似乎出了些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