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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出城

    秋夜里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著,只是今夜屋里的倆人卻是各有心思。
    文寅彧還是像往常的那樣鋪睡在地上,而唐精兒安靜的臥在床榻之上,只是與以往不同的事,倆深夜之中卻依然清醒的睜著眼睛。
    “睡吧。”忽然,那唐精兒輕聲的開口說道,她背對著文寅彧側(cè)臥著,悅耳的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寧靜。
    文寅彧愣了一下,他默默的轉(zhuǎn)身看向那床榻上,這是這些日子來,他第一次將自己的目光投向那榻上。
    “以后你是否還會記得我?”那文寅彧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幽暗之中若隱若現(xiàn)的身影問道,黑暗之中,他的神色認(rèn)真極了,那眼神中帶著緊張與傷感。
    唐精兒聽罷,沉默著,她一動不動的側(cè)躺著,如果不是她剛剛說了話,那么便覺得是睡著了過去了。
    “不知道。”唐精兒過了許久才淡淡的開口回答道。
    文寅彧眸色一沉,有些失落但是又無可奈何著,他雖然知道只有自己是熾熱的,而唐精兒是冰冷的,可是他始終想要繼續(xù)探索,他不甘心,他始終期待唐精兒那冰冷的心臟中存有一絲的溫暖,他并不期待唐精兒像他這般的熾熱,他只希望她能夠存有僅僅一絲的溫暖罷了。
    “或許將來我連自己也記不住了,我時常記不起自己是誰。”過了一會兒,唐精兒又開口說道,她聲音認(rèn)真著,那冷淡的聲音中卻也帶著一種疑惑不解。
    文寅彧無法理解她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卻能夠體會得到唐精兒說那話時候的苦楚與茫然。
    唐精兒的話并非是毫無根據(jù)的額,她確確實實的擔(dān)心自己以后會不記得自己是誰,因為她時常的被唐甄與唐精兒的身份困住,她在這個世界上仿佛是多余出來的,她不再是唐甄,可是在這里生的一切的記憶都是以唐甄的身份進(jìn)行的,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洛陽的唐甄。
    漸漸的她也有些習(xí)慣的而將自己當(dāng)做是洛陽的唐甄了,因為她潛意識中知道,曾經(jīng)那些日子中,趙凜喜歡的是唐甄,他娶的也是洛陽的唐甄,而與她無關(guān),因此,唐精兒在那些日子中極力的想要變成真正的唐甄。
    她迷茫著,她對自己的定位生了混亂,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身份活著,她告訴孫寶兒與文寅彧自己叫唐精兒,可是她卻沒有能夠以唐精兒的身份賴以生存的記憶。
    她以前是那么的討厭唐甄的身份,她想要告訴所有人她不是洛陽的唐甄,可是現(xiàn)在她終于如愿了,她不用再做唐甄了。
    可是失去唐甄這個合理的身份庇護(hù)之后,唐精兒卻忽然變得不安了,她心底隱隱的不安著,她即便可以表現(xiàn)出一副陰狠決絕的模樣,一副對所有事情都不在乎的模樣,可是她卻不能讓她的心完完全全的做到真正的無所畏懼。
    因為她在緊要關(guān)頭的時候,文寅彧救了她,文寅彧的關(guān)懷讓她又對那些溫暖的和平有了些許的期待,如果當(dāng)初沒有遇到文寅彧,那么或許她將不會再是這般的堅守原則的人,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對她關(guān)心著,讓她有了退路,所以她的內(nèi)心才依然有猶豫與迷茫。
    她本是個膽小的人,她害怕新鮮的事務(wù),以往她總是依賴著趙凜,趙凜就像是她的空氣一般,賦予了她活下來的勇氣,不僅如此,她一直也都習(xí)慣了依賴著別人,她甚至不惜將自己的生殺大權(quán)交到別人的手中,只要那個人能夠給予她完全的庇護(hù)。
    而至始至終,她認(rèn)為唯一能夠給予她完全庇護(hù)的那個人卻給了她最致命的打擊,讓她明白了這一切都不過是用假象編織的一個夢罷了,趙凜讓她意識到她自己有多可笑,有多狼狽不堪。
    而如今,那個她曾經(jīng)全身心的依賴著的男人正在處處索她的命,唐精兒心中不禁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她那看似冷漠平靜的心中卻依然蘊藏著兇猛的波濤,唐精兒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
    在這里過了幾天的平靜日子已經(jīng)讓她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她不再像在牢中的時候的那般狂躁決絕。
    “沒關(guān)系,我會告訴你你是誰,我會告訴你,你叫做唐精兒。”良久,那文寅彧忽然釋懷的微笑說道,黑暗中,他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在一眨不眨的看著那瘦弱的身影。
    對于文寅彧來說,唐精兒確實是特別的,他在過去的二十五年中,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皇城中度過的,他見過太多爾虞我詐,也見過太多利益所誘出來的人性的貪婪與自私,他知道千人千面,但是卻未曾見過想唐精兒這般果敢灑脫之人。
    他不知道唐精兒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在這里無牽無掛,只身一人逃亡,除了擔(dān)心連累他人之外,她的心中別無牽掛,她也不求榮華富貴,也不求一世安穩(wěn),因為她清楚自己是沒有明天的人,活一天算一天,這樣的狀態(tài)下,她自然是無欲無求的,她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想要殺了沈沉月為唐孤子報仇。
    “謝謝。”唐精兒淡笑應(yīng)道。隨后倆人便漸漸的入睡了,深夜中,文寅彧新中國縱使有著千言萬語,但是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他不知道明天將會生什么,也不知道這一次的分別,他們是否還能有再見面的一天。
    他們能夠彼此相遇,靠的全都是老天爺賜予的緣分,全都是因為那機緣與巧合,如果那天他沒有因為正好有事經(jīng)過那萬花樓的后街,而她也不是正因為有人搜捕而不得已從窗子中跳出來,那么他們將不會相遇。
    似乎倆段人生中所生過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只為了那天的那一刻而做準(zhǔn)備,這漫長的而歲月之中,如果有了一刻的偏差,那么他們今生便也只能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這一切不能不感嘆命運的奇妙,我們無法預(yù)料我們的生命中將會出現(xiàn)哪些人,也無法預(yù)知那些出現(xiàn)在我們生命的人中,到底誰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而文寅彧是幸運的,他在命運的一次巧合之中遇見了唐精兒,而他能夠十分坦誠的承認(rèn)唐精兒所給他帶來的快樂,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只是順著自己的心意去表達(dá)著。
    文寅彧沒有絲毫的徘徊,他自己雖然不清楚自己對唐精兒是否是真正的愛意,他也不去為此而冥思苦想,他只是不壓抑自己,他只是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從未口是心非。
    最后一個夜晚的相處卻比想象的要安靜許多,文寅彧那顆躁動不安的心也莫名奇妙的安分了下來,十分的冷靜著,似乎這個讓他舍不得度過的夜晚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第二天一早,顏沐梨便趕著一輛馬車來到了太師府的后門門外,她臉上的緊張難以掩飾,但是卻也一直在努力的壓制著。
    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太師府的后門空無一人,那些家丁們早就被文寅彧遣到了別處。
    顏沐梨將馬車停在那后門前,她神色有些慌張的下車探著頭,左看看右看看,做賊心虛的感覺,而看到那后門街道上空無一人時,她才暗暗的放下了心來,而那跟隨她而來的趕車人則是一頭霧水著。
    那趕車人是顏沐梨從自己府上帶來的,是個啞巴,他看著顏沐梨那模樣很是不解,但是卻也安安分分的坐著等著,他只是知道顏沐梨今天要出城,其余的一概不知,而半道上顏沐梨卻又突然說來太師府一趟,他知道顏沐梨與太師府的二公子交情十分深厚,所以便也沒有多想,畢竟他們時常一起結(jié)伴出游。
    而顏沐梨焦急的等了一陣之后,才見那唐精兒在文寅彧侍從的引領(lǐng)下走了出來。
    只見倆人出門的時候也是警惕著,雖然這個時候天才剛剛微亮,光線不像大白天的時候的那般明亮,那氤氳朦朧的霧氣也還未消散,但是他們卻不得不提高警惕起來,畢竟她們都清楚此事非尋常之事,一點差錯都出不得。
    只見那唐精兒身上穿著一身尋常大戶人家的女兒穿著的衣裳,那衣樣不是太師府中的千金們所穿的名貴華麗,但是卻也不是什么特別的衣服,只是那些家境稍微殷實一些的人姑娘的打扮。
    她臉上依然蒙著一張面紗,而此時她的髻卻是故意梳得有些松散著,那絲隱隱的垂在她的臉側(cè),似乎是今天一大早起來未曾梳洗過的一般。
    那顏沐梨見到她,便急忙將她扶上了馬車,倆人沒有任何的交流,而也不見那文寅彧的身影,那侍從將唐精兒送出來之后,便也轉(zhuǎn)身回里面去了。
    顏沐梨將唐精兒扶進(jìn)馬車之中,隨后她也跟著進(jìn)了來,而那馬車也只是尋常的規(guī)格,并不引人注意,那車上更是放著一床厚厚的被子,這個季節(jié)雖然天氣微涼但是卻也還不到蓋這樣的被子的地步,只是倆人對此都不足為奇著。
    倆人坐在那馬車中,誰也不說話,只是對視了一眼之后,那顏沐梨便吩咐啞巴車夫往城外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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