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回師兄,還帶了一包草藥。
“這是什么?”我打開破布,是一些鋸齒狀的葉子。
“可以治你臉上的傷。傷口淺,每日敷兩次,不會留疤。”
“謝了。”我重新包好,塞進衣里。
他把師兄埋好,磕了一頭。
“你是因為救我,才對你師兄下手的?”我看著難受,畢竟是同門,他殺了同門師兄,心里一定不好受。
“也不全是為你,我想要玄羽令,免不了同他一戰,不是他死,便是我死。”他眼里有淚光。
至今我只見過兩個刺客,他與話本里的刺客不同。
“你救出妹妹,有何打算?”我不希望他被所謂的宿命困住。
“沒想過,或許,救不出了。”
“沒有玄羽令,也許還有別的法子。”
“你有法子?”
“現在還沒有。”我也只是安慰他而已,“夜深了,我們邊走邊說。”
他掏出火折子,替我照亮。
走了幾步我頭回道:“現下你師兄失蹤了,城主定以為玄羽令在他手上,你暫且安全,不如跟我去萬磬山,我那伯伯是大夫,說不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他差點被我撞上,定住腳步不敢動。
“如何?”我又問。
他才道:“好。”
次日一早,我去廚房找了把砍刀,在他床邊站了許久他都未醒,我正糾結要不要喊他,他突然驚醒,第一反應便是拔劍,看清是我才收回去。
“我沒想殺你。”我急忙解釋道,“我是想去山上砍樹,想找你幫忙,看你睡得熟,便不想叫你了。”
“走吧。”他和衣而睡,起身穿上鞋就要走。
“等等。”
“怎么了?”
“我做了粥和饅頭,我去給你拿。”不等他答話,我就去端了來。
他道了謝正要吃,我又叫住他:“等等。”
他放下碗筷,聽我道:“我去打盆水來,你先洗洗。”
“好。”
粗茶淡飯,他吃得很香。
待他吃飽了,我又讓他在房里等我,取了爹爹的衣衫來給他:“你的衣裳左一塊兒右一塊兒都撕破了,若你不忌諱,換上我爹的再走吧。”
他雙手接過:“多謝。”
“我在外面等你。”我心里歡喜,他不嫌棄就好。
他換好出來,見我拎著兩個包袱,從我手里拿過砍刀:“你帶這么多東西,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回頭看了一眼,昔日歡快場景在眼前浮現,“只是不知要到何時了。”
我快步往外走,自是不舍,看到門口的桃花樹,想起爹爹說的話,那女兒紅也不知要何時才能取出了。
虧得有他在,兩下就把樹砍倒在地,從中間劈了一段,一分為二。沒有棺材就把娘親草草葬了,總要立塊兒碑才好。
我拿出彎刀在上面刻字,白梅香,以后世上再沒有白梅香了。
立好碑我向娘親磕了三個頭,走到山崖邊,放眼望去,前路渺渺,我心茫然。
李明飛也跟過來:“下山吧。”
“我還從未好好看過自己生活的地方。”我俯瞰山下的房屋田地,這菜花黃,桃花紅,棠梨花白,正是賞花好時節,我卻要離開了。
我們走了另一條路,我不能讓鄉親們看見,只是他們發現我與娘親的墳,免不了要傷心一場了。
背陰面山路崎嶇,風景秀麗,不把它當作逃亡,當成踏青也不錯。
只可惜李明飛無心欣賞,我覺得無聊,同他找話講:“以后我不叫白梅香了,叫什么好?”
他說:“我不會取名。”
“你姓李,我跟你姓吧。”我一時半刻還真想不出個好名,“叫什么好呢?”
他一本正經:“為何要跟我姓?”
“我身旁只有你,也沒別的姓了。”我跟上去,同他并排走。
“你叫李明飛,不如我就叫李明月。”
“不好,我妹妹叫明月。”
“我暫時做你妹妹不好嗎?”
“不好。”他加快步伐往前。
不好便不好吧。
到了山腰,路好走些,我看見一顆參天大樹,歡呼雀躍上前摸了摸,也不知怎么長的,比其他的都要粗壯。
我仰頭望著樹葉:“李大樹怎樣?”
李明飛沒有回答,我回頭看他,又道:“李石頭呢?”
他突然笑了。
“你笑了!”還是笑起來更好看。
他說:“不如叫李笑笑吧。”
“笑笑,李笑笑,”我對這新名很滿意,“這名不錯,以后我就叫李笑笑了。”
陽光穿過密林照在他身上,我想他不該屬于江湖,應當屬于山林。
“我答應我娘要好好活著,所以我會開開心心的活著,我也希望你能多笑笑。”我看著他,真心希望他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