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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 1 章

    浩瀚星河橫貫天穹,湖面染了星輝,點點跳躍,恰如流星一閃而逝。
    傅星河睜眼望了一眼天花板,頓時驚醒。
    光線很暗,但是傅星河夜間視力極佳,一眼就看出這是個茅草屋頂,而不是她家的吊頂天花板。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一勾,摸到稍稍潮濕的泥土地,傅星河瞬間僵硬了。
    她首都某五星級酒店的經(jīng)理,工作忙得每天倒頭睡,很少做夢。
    指尖觸到袖子的材質(zhì),以及凌亂鋪散開的青絲,傅星河條件反射扯了一下,頭皮頓時傳來一簇撕扯的疼痛。
    長發(fā)及腰,且不是假發(fā)……
    她沒有這么長的頭發(fā),這不是她的身體。
    傅星河登時想起睡前一件事,酒店新招的前臺給她發(fā)了一個鏈接,她以為是工作上的事就點開了,誰知是一本古代言情,頗具狗血,第一章就死了一個炮灰女配。
    前臺小姑娘跟閨蜜吐槽有個炮灰女配和上司名字一樣,分享時點錯了頭像,錯發(fā)到經(jīng)理本人頭上去了。
    前臺誠惶誠恐地跟傅星河道歉,語氣快要哭了,發(fā)誓這本書是她偶然看見的,不是她寫的。
    傅星河今天剛訓(xùn)了一頓粗心大意的前臺,能理解下屬的吐槽欲,便一笑置之,還安慰了小姑娘幾句。
    她隨手翻了幾頁,跟她同名的角色家世顯赫,父親是當(dāng)朝太傅,先帝親封首輔,一家子正人君子,只有女配格格不入。父親與新帝不對付,不打算送她入宮,但是女配愛慕皇帝,不顧家族利益,趁皇帝落難郊外時給他下藥,意圖春風(fēng)一度后榮登后位。
    皇帝是個陰晴不定的暴君,最恨被人算計,女配以“弒君”罪被活活掐死,并連累父親被革職抄家,偌大的傅家一下子倒了。
    女配完全是個為了塑造暴君形象的工具人,傅星河看到作者三言兩語寫死了同名女配,興致寥寥地關(guān)閉網(wǎng)頁。
    按照套路,這位心狠手辣的暴君,會在未來對女主情根深種,女配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出暴君對女主的特別。
    傅星河關(guān)燈睡覺,連女主是誰都沒看到,五小時后就要上班,她無暇關(guān)心一本小說。
    可是現(xiàn)在——傅星河后頸鈍痛,耳邊傳來另外一個人愈發(fā)粗重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跟小說情景無限重合,跟做夢似的。
    喘息始終隔著三米距離,男人兀自用內(nèi)力抑制情|欲,絲毫沒有順?biāo)浦鄣拇蛩恪?br/>     看情況,原主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藥成功,欲行勾引之事時,暴君一個手刀把人劈暈。
    問題是她現(xiàn)在醒了。
    傅星河陷入糾結(jié)。
    動吧,怕暴君發(fā)現(xiàn)她沒死,過來補刀,掐她脖子……光想一想她便呼吸不暢。
    不動吧,等暴君清醒了,就會連她帶她爹一起算賬。傅星河恨自己沒有多翻幾頁書,看看暴君后續(xù)怎么解決的。書里的傅家是正面形象,傅星河不希望連累他們。
    “嘭——”
    一聲巨響之后塵土飛揚,傅星河眼睜睜看著暴君宛如困獸,暴躁到一掌拍碎了桌子。
    下一刻,男人的腳步挪移了一下,似乎轉(zhuǎn)向傅星河這邊,隔著三米都能感受到雷霆千鈞,仿佛下一秒就要過來殺人。
    藥勁兒還挺大。
    傅星河脖子還痛著,借木頭崩碎聲的掩護(hù),無聲地滾到門口。
    剩余一米、半米……傅星河成功貼到門檻,準(zhǔn)備尋個機(jī)會一鼓作氣翻過去。
    她假裝著尸體,回頭關(guān)注暴君動作,瞳孔一顫,只見一條花蛇從茅草窗戶邊游走進(jìn)來,細(xì)長身子三角頭,劇毒無比。
    垂死病中驚坐起,傅星河差點詐尸。
    毒蛇尾巴勾在窗臺,靠近暴君手腕,而男人周身狂躁,不見防范。
    傅星河覺得哪里不對。
    她趴在地上,視線一直偏低,此時順著暴君的衣擺往上看,才看見暴君眼部有疾,纏著白色紗布。
    “你左手腕邊有毒蛇!”
    傅星河掐著變調(diào)的聲音,緊急提醒。
    孟崠庭迅速收回手腕,后退一步,將剛才拍碎的桌子一推。
    毒蛇被鋒利的木頭渣子刺中了尾部,掉在地上,到底是怕人,往門口逃命。
    此時堵在門口的傅星河:“……”
    她怕蛇,極度怕蛇。
    她慌不擇路地一躍而起,怕逃出門去蛇會順著風(fēng)向追她,逆向跑進(jìn)屋。
    那蛇果然把仇算在她頭上,有些猶豫地掉轉(zhuǎn)頭。
    傅星河:“啊——”
    傅星河頓時跳腳,條件反射往人后面躲。比起冷冰冰的蛇,暴君好歹是個人。
    “你正前方四……”傅星河腦袋發(fā)暈,四米是多少尺來著?
    就在她絞盡腦汁換算單位時,孟崠庭腳上一踢,一塊木頭宛若利刃出稍,勢如劈竹,管那蛇在正前方幾米幾尺,剎那間一截兩段。
    屋內(nèi)安靜下來,傅星河來不及松懈,就發(fā)現(xiàn)眼下情況比毒蛇更棘手。
    請問她剛才是什么膽子,竟然敢向隨時準(zhǔn)備捏斷她脖子的暴君求救?
    是不是缺少封建社會的毒打?
    更糟糕的是,隨著兩人的接觸,藥性被激發(fā)到了巔峰狀態(tài)。
    瞬息之間,傅星河仿佛能觸摸到他的熱意,隔著衣料,有如實質(zhì)般,狂妄肆虐地向她侵染。
    孟崠庭額上青筋直跳,心里的火越燒越旺,在溫和殺人和激進(jìn)殺人之間反復(fù)橫跳。
    傅星河:“大俠!”
    她不敢承認(rèn)自己知道對方是皇帝,連忙給他戴了頂高帽。
    孟崠庭聲音冷冷:“大俠?你說朕?”
    !??!
    有一種人,喜歡在殺人之前揭穿身份,“讓你死個明白”。
    告訴你是誰,等于“你要死了”。
    傅星河不想像那條蛇一個下場,小心翼翼:“你在說話嗎?我是個聾子?!?br/>     殘疾人要互相關(guān)愛。
    暴君現(xiàn)在看不見,只要她聲音不用原聲,以后面對面也認(rèn)不出來。
    原主是大臣之女,和皇帝撞到的機(jī)會很高,她必須防范。
    前提是她今天能逃出去。
    孟崠庭聽著這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只覺得她在諷刺他瞎,想把她掐死。
    在掐死傅星河之前,不知是不是兩人靠得太近,原主也在自己身上下了誘劑,一股烈火從后背燒起,孟崠庭瞬間雙眼赤紅,他肯定是失去了理智,居然覺得這女人比一開始要順眼許多。
    他果然是瞎了。
    傅星河被摔到炕上,很慌,又不敢理論。
    變換聲調(diào)說短句可以,對話一長,她肯定會泄露原聲。
    傅星河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面前這個男人自持力甚強(qiáng),不愿向身體本能屈服,否則早就干柴烈火了。
    帝王應(yīng)該有點警覺性,荒郊野外,陌生女子下藥,誰知道藥和女人,哪個才是真正的陷阱。
    傅星河這么想著,感覺到一陣灼熱的呼吸在她噴薄,掐著她手腕的力道狠戾,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樣子。
    求生欲猛然涌起,傅星河裝死沒用,拼命掙扎起來,卻仿佛蚍蜉撼樹。
    倏地,一只手伸到她后脖頸勒住。
    傅星河汗毛倒豎,脊背發(fā)涼,而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軀體發(fā)燙,如烈火迫近。
    “你下的藥?”孟崠庭聲音喑啞,仿佛在確認(rèn)什么。
    傅星河盯著暴君無可挑剔的英挺眉骨,弱弱道:“可能不是,我被你打失憶了?!?br/>     孟崠庭:“那你又如何知曉是朕打的?”
    傅星河:“其實我真的是個聾子?!?br/>     傅星河覺得這話似乎越說越危險,好像哪里不對……
    右臉被狠狠掐了一把,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紅了一片。
    傅星河察覺對方在后頸上收緊的手指,意識漸沉,她想,等見到閻王一定要喊冤。
    她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暴君好像通過那幾句對話,確認(rèn)他對自己的排斥程度,好像潔癖患者反復(fù)確認(rèn)一張突然出現(xiàn)的椅子有沒有細(xì)菌,能不能忍受。
    ……
    再醒來時,傅星河渾身輕松,既沒有死,也不像“事后”,她心里一喜,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一睜眼笑容僵在嘴角。
    暴君就睡在她身邊。
    空氣里彌漫一股成年人都懂的氣味。
    傅星河臉色一變,再次屏息感受了一下——她確實沒有任何被侵犯后應(yīng)有的不適。
    傅星河又看了一眼暴君。
    他那啥了,她卻沒有被那什么。
    這說明什么?
    可能是不行,或者早泄,等不及,要治。
    傅星河嚴(yán)謹(jǐn)?shù)胤治觥?br/>     她草草系好被解開一半的衣服,趁暴君還沒醒來,提著裙子跑了。
    大步跳過毒蛇的尸體,眼前突然一花,傅星河眨了眨眼睛,發(fā)現(xiàn)毒蛇的頭上冒著一個數(shù)字。
    【88】
    數(shù)字下面是骷髏圖案,類似危險化學(xué)品的圖標(biāo)。
    傅星河心里納悶,逃命的動作卻沒停。待會兒暴君醒了,或者他的手下找來,她就玩完了。
    茅屋外掛著破落的漁網(wǎng),明顯是漁人廢棄已久的屋子,傅星河往山上跑,經(jīng)過一叢血紅的菌子時,那個危險圖標(biāo)又出現(xiàn)了,懸浮在菌子上方,寫著【78】。
    傅星河一愣,這算什么?穿書福利?新手穿越大禮包?毒性檢測系統(tǒng)?怕她亂吃把自己毒死?
    她就一個普普通通的炮灰,這個技能應(yīng)該給腥風(fēng)血雨的宮斗選手準(zhǔn)備吧?畢竟電視里的后宮充滿藏紅花和□□。
    她比較希望天上掉金子,讓她能火速卷包袱跑路。
    這座山不高,傅星河翻過去之后,順著河流走,累到頭昏眼花時,終于看見一點人煙。
    她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飾品,昨晚激烈掙扎時,都掉得差不多了。
    只剩一只耳環(huán)和一只手鐲。
    傅星河敲開一戶人家,恭敬地詢問大嬸:“請問京城往哪個方向?”
    大嬸打著呵欠:“順著這條小路直走,連接一條官道,往北走就是進(jìn)京。一個時辰就到了。”xしēωēй.coΜ
    傅星河不好意思道:“我能不能用這個耳環(huán)和手鐲跟嬸子換一點吃的?”
    大嬸一看傅星河就知道是京城里哪個官人的家眷,不知怎么會流落在外,那翡翠手鐲清透碧綠,成色極好,她欣然應(yīng)允。
    傅星河抬手摸到耳環(huán),頓了一下,只摘下鐲子:“抱歉,耳環(huán)對我很重要,給您鐲子行不行?”
    大嬸遺憾地看了一眼傅星河的紅寶石耳墜,“也行?!?br/>     傅星河吃飽喝足,繼續(xù)上路,經(jīng)過一條河時,想也沒想,摘下獨只的耳環(huán)扔了。
    另一只可能落在暴君那里,留著這只耳環(huán)等著當(dāng)相認(rèn)信物嗎?
    傅星河想了想暴君掐死人的力道,嘖了聲,不給大嬸也是為了不連累她。
    扔了這只罪證,天知地知,暴君不知。
    傅星河對著被水流沖刷沉底的耳環(huán),發(fā)自內(nèi)心祈禱暴君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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