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幼兒園女老師跑到會所來當陪酒員?</br> 這個身份轉變讓人不適應。</br> 他把椅子往后挪,人也跟著往后挪,給她騰出空間倒酒,并且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她。</br> 會所的工作制服穿在她身上很合身,腰是腰,臀是臀,雙腿纖細筆直,哪哪都合適,唯獨這氣質,和會所別的陪酒女孩格格不入。</br> 他一句話不說,全當第一次見面。</br> 方糖也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一樣,并且培訓得很非常好,始終面帶標準微笑,端著酒瓶,往空杯子里倒了酒之后,后退兩步,禮貌道:“您慢用。”</br> 然后站在一旁候著。</br> 徐澤舫忽地看向她左胸前別著的一個銀色胸牌,胸牌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小芳。</br> 她這藝名起的相當隨意甚至是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因為這間會所,別的女孩全是用英文名,她偏偏要用這樣一個名字,不是諷刺是什么?</br> 本來還想當不認識的他,故意咀嚼著這個名字:“小芳?小芳!”</br> 語氣里是藏不住的調侃之意。</br> 他今天請客,桌上都是一些有交情的客戶,他以前也不是做什么正經生意的,這幾年是在顧阮東的要求下才慢慢轉型正經起來,所以他的客戶,什么三教九流都有。</br> 今天這一波,湊巧就不是什么正經人,聽到他在調侃這陪酒員的名字,也符合道:“好名字,小芳真是個好名字。”</br> “那首歌怎么唱的?”</br> 方糖站在一旁依然是面帶微笑,不搭話,任他們調侃。</br> 一旁的經理在那活躍氣氛:“我們小芳啊,以前是幼兒園老師,唱歌好聽著呢。”</br> “那就讓小芳唱一首小芳如何?”對面客戶起哄。</br> 要說以前是當老師的就是不一樣,從剛才進門,他們就注意到她了。</br> 眾人在那起哄要她唱。</br> 徐澤舫倒是沒跟著起哄,但也沒阻止,一副看好戲的樣子。</br> 請客戶吃飯,客戶開心最重要嘛。</br> 方糖見此情景,也不推脫,笑盈盈道:“那我就唱一首。”</br> “唱一首,唱一首。”氣氛漸好,唯有徐澤舫那一偶是安靜的。</br> 方糖又道:“不過這首歌好老,是我很小的時候聽過,現在不怎么會唱。要么這樣,你們誰會唱,和我一起唱,帶帶我。”</br> 她雖是這么說,但是目光卻直直看向徐澤舫。</br> 徐澤舫心里冷笑,這姑娘脾氣真大,暗戳戳擱這兒報仇呢?</br>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徐澤舫,哈哈大笑,其中一位客戶道:“小芳這是覺得全場只有徐總年齡最大,會唱這首老歌?”</br> 另一位客戶:“可不許說男人年齡大。”</br> “男人年齡大不大,只有床上知道。”</br> 徐澤舫的臉色冷了冷,往日應酬,大家開這種黃腔就是小兒科,但在這方糖面前,他就覺得不合時宜,大概是因為她曾是小咕嚕老師的緣故。</br> 方糖倒是不計較,依然笑著:“大家誤會,我請徐總唱,是因為他和我有緣,對吧,徐總。”</br> 這回輪到會所經理驚訝了,她招小芳進來,只是看中她的長相和身材,但經理一直不滿意她的性格,太直太硬,不夠柔軟圓滑,但此刻看她,不是挺會來事嗎?</br> 徐澤舫手里把玩著酒杯,轉呀轉的,一口沒喝,回道:“有緣?怎么有緣?”</br> 在幼兒園的事,可不算什么緣分。</br> 方糖繼續職業假笑:“徐總名字里有個舫,我的名字里,也有個方,這還不叫有緣嗎?所以徐總帶我一起唱這首小芳最合適。”</br> 她一說,眾人恍然大悟,“對,真有緣。這首歌,必須徐總和小芳合唱了。”</br> 徐澤舫接過話筒:“行,那就陪你唱一首。”</br> 過慣了聲色犬馬的生活,區區一首歌算什么。</br> 方糖心里倒是愣住了,她是故意為難他,沒想到,他還真唱。</br> 徐澤舫先開口:“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br> 方糖接著唱:“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br> 他一句,她一句,像是情歌對唱。</br> 徐澤舫聲音粗礦,方糖聲音輕柔,一剛一柔,竟然出乎意料地和諧。</br> 包間氣氛高漲,等兩人唱完了,不知誰起了一個頭:“配合這么好,緣分不淺,今天必須喝一杯交杯酒才行了。”</br> 這些混跡酒桌的人,個個人精,看平日對女人不屑一顧、不當回事的徐澤舫竟然能陪人家完整唱完一首歌,足以證明,他對這女人有意思,他們必須推波助瀾才行。</br> 經理已經遞給方糖一杯酒,默不作聲看她一眼,意思就是識相點,叫你喝就喝。</br> 方糖只好接過酒杯,看著徐澤舫,一臉不喝不是中國人的樣子。</br> 而徐澤舫端著酒杯,在她還沒反應時,忽地把她扯過去,直接就著她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br> 他的已經喝了,輪到方糖喝,徐澤舫故意道:“我喂你。”</br> 曖昧不清的話,只有方糖能聽出他是報復她剛才讓他唱歌,但別人不知情,以為現場見證陌生男女是如何三言兩語就勾搭上的。</br> 等應酬結束,方糖跟在經理的身后出門,有點精疲力盡,剛才喝了不少酒,現在還頭暈、惡心。</br> 走著走著,經理忽然停下腳步,回頭一臉怒容看著她:“方糖,你牛逼,你真牛逼。”</br> 徐澤舫是會所老板,一個混不吝的人,身邊來來往往不少女人,但他不吃窩邊草,會所的女人,他絕對不碰。會所那么多漂亮女孩子都不敢肖想他,沒想到,這個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方糖,會一上來,就給她當頭一棒。</br> 心機足夠深,只要傍住了徐澤舫,她以后在會所還不是橫著走?</br> 徐澤舫那人,是毫無原則護短的人。</br> 方糖并不知經理指的是這個,她是一看到徐澤舫,就想起自己被他害失業的事,心里只剩下討厭。</br> 之前那所國際幼兒園的工資不低,以至于她再想找到同等薪資的幼師工作難上加難。</br> 她又急用錢,只有這會所的工資能夠滿足她的薪資要求,所以雖然極度不適應,她還是硬著頭皮工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