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敏內心對舒聽瀾依然是不滿的，看不上她的出生和家世背景，看不上她的工作。但是看在孫子孫女的份上，愿意維持著表面的和諧，反正大多數婆媳不都這么過嗎？而且也不得不妥協，誰讓兒子一心向著她。</br> 想起來，還是隱隱有些郁結。</br> “聽瀾，把蔥姜蒜都準備好，放在碟子里備用。”</br> “聽瀾，把豆腐切絲放進冰箱。”</br> “海參你清理一下。”</br> 程知敏的聲音不時傳來，一會兒命令這個，一會兒命令那個，她廚藝其實也是二把刀，平日心血來潮想炒個菜，都是保姆一切準備就緒，她直接負責下鍋炒。</br> 所以也是按照對保姆的要求來要求舒聽瀾打下手的，也隱約有一絲證明家庭地位的意思。</br> 程知敏是為了卓禹安和孩子們維持表面的和諧，舒聽瀾亦是，為了孩子們而維持這表面的和諧，況且今天大年三十，她也不愿發脾氣，便默默打下手，做這些她并不擅長的事。</br> 那邊，程知敏的聲音又傳來了：</br> “聽瀾，蔬菜洗完，把魚切一下片。”</br> 給魚切片？這個舒聽瀾哪會，她看了一眼那條雖然被開膛破肚但依然不時蹦跶一下的魚，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尤其旁邊還放在兩條滑溜溜的黃鱔，她內心只想喊救命啊，正想偷偷給卓禹安發信息，讓他來廚房救急，便聽到門外在洗瓶瓶罐罐的保姆打了聲招呼</br> “禹安過來了。”</br> 卓禹安帶著孩子們給老爺子上完香，大老遠就聽到自己的媽在一口一個聽瀾地叫著，一會兒讓她干這個，一會兒讓她干那個，他便皺眉過來了，見她系著圍裙，頭發散了落在臉頰旁，正一臉憂愁地看著池子里的魚和黃鱔，見他來了，可憐巴巴看著他，他的表情就冷了。</br> 她哪會做這些事？這不是故意為難她嗎？帶她回卓家，不是給你們欺負的。</br> 他沉著臉過去，一句話沒說，幫她把圍裙解了，然后抓著她的手替她洗手。</br> 舒聽瀾雖看到救星有一瞬間的委屈，但是，這么生氣也沒必要！</br> 她抽回手道：</br> “你幫我把魚處理好。”</br> “旁邊呆著去，或者出去陪孩子們。”知道她不擅長，所以他也一向不讓她做。</br> 程知敏可算是見識到卓禹安有多護著舒聽瀾了，這心里真不是滋味，又酸又羨慕的，誰不想被人溫柔呵護對待呢.。</br> 準備年夜飯，本是熱熱鬧鬧的事情，舒聽瀾也不想把氣氛搞僵了，自己要真這么出去了，以后又要被程知敏詬病了，便說</br> ：“你處理這些海鮮，我把土豆切一下。”</br> 卓禹安只得隨她了，囑咐</br> ：“你小心點手。”</br> 話音一落，就見舒聽瀾的手抖了一下，果然，切到手了。好在傷口不深，就是一道小小的口子，卓禹安抽了紙巾給她包住，保姆急忙去找創口貼。</br> 只有程知敏無語站在那里，心想會撒嬌的女人真好命。那叫傷嗎？保姆創口貼再晚點拿來，傷口該愈合了吧。</br> 不是程知敏這么想，舒聽瀾自己也這么想的，偏偏卓禹安大驚小怪，你這戲是不是演得有點過頭了。</br> “一點也不過，要讓她們知道，你就是最珍貴的，跟舒小荷舒小念一樣珍貴。”卓禹安聲音壓得很低，說完見她的手又冒出了一點血，他干脆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br> 舒聽瀾的臉火燒起來，這人還真是不分場合。</br> 保姆正好送來創口貼，這是遞過去還是不遞過去？</br> 程知敏也是沒眼看，看了一眼門口的保姆，怒吼道：“愣著干嘛，快過來幫忙。”</br> 然后把卓禹安和舒聽瀾都轟出廚房，不讓她們做任何家務了，什么親手準備年夜飯才夠誠心誠意？都是假的。明年春節都別在家吃了，去外面餐廳吃吧。</br> 保姆熟練地開始忙碌起來，心里也松了口氣，不讓她干活還真不適應。</br> 卓禹安牽著舒聽瀾的手出來，已一派悠閑。</br> “你剛才故意的吧？”</br> “嗯，故意的。”大好時光，不想浪費在廚房。</br> 卓家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如此熱鬧地過年。往年的年夜飯，只有程知敏和卓閎，兩人坐在餐桌上也是默不作聲，沒交流，各吃各的，吃完就下桌。</br> 今年不一樣了，四個大人，兩個小孩，即便交流不多，但自然就有一種推杯換盞的熱鬧錯覺來，尤其舒小念舒小荷，端著果汁，恭恭敬敬敬爺爺奶奶一杯時，模樣可愛惹人喜歡。</br> 兩孩子在上桌前，舒聽瀾就跟她們講了一下用餐禮儀，不能大聲喧嘩，不能去夠自己夠不著的菜，要乖乖坐好等等，她也是深怕卓閎和程知敏覺得孩子們沒有教養。</br> “爺爺奶奶，新年好，祝你們平安健康，萬事如意。”舒小念記住了祝福語，一個字一個字說。</br> 本來兩個小朋友是約好一起說的，結果舒小荷滿了半拍沒說上，腦子一轉，也不知從哪里學的，開口</br> ：“祝爺爺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br> 舒小念冷靜提醒：“妹妹，這是生日的時候才說的祝福。”</br> 話音一落，卓閎和程知敏都忍不住笑了，要知道，平時想讓他們露出一個笑臉比登天還難，今天就不知不覺笑了好幾回。</br> “寶貝們的心意，爺爺奶奶都收到了，來，這是奶奶給你們的紅包。”程知敏遞過去兩個超大超厚的紅包。</br> “謝謝奶奶。”兩孩子接過紅包，齊聲道謝完，又齊刷刷看向卓閎。</br> 卓閎臉色一凝，他哪會準備這種事？一時有些尷尬，正想說回頭讓秘書準備兩份，明天補上。</br> “給你。”程知敏適時遞過來兩個紅包，比她剛才的更厚一些。</br> 卓閎一頓，從她手中接過紅包，點了點頭，表示感謝。</br> 孩子們歡天喜地，舒小荷甚至還過來親了一下程知敏和卓閎，兩人表情上的冰霜徹底被溶解了。</br> 一頓年夜飯前所未有的熱鬧，一旁的保姆眼泛著淚光看著這一切，這個家，今天才真正有家的樣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