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托著下巴，思量片刻后便下令道。
    “讓義興的兄弟想辦法摸進宣文書局，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
    “起碼，從明州墨的采購上，這書局是有問題的！”
    電文發出，剩下的就是等待。
    方二很討厭等待，他還是喜歡單刀直入，不服就淦的那種爽利。
    可如今對手把自己藏在陰溝里，沒有確鑿的證據，他想發火都不知道該沖誰！
    就特么憋屈！
    一環套一環的陰謀，讓他有些抓狂。
    直到天亮，義興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
    倒是長孫靈兒找了過來。
    “夫君，妾身和姐妹們昨日收益良多，想進城再給百姓們做一次診脈。”
    柳家被端，但城中還有沒有死士，這一點誰也不敢保證，所以方二有些不太放心。
    “別去了吧？”
    “那些染上瘟疫的百姓并不是當天就發病的，這都三天沒進城了，妾身怕有發病的百姓被耽誤了。”
    長孫靈兒的理由很正義，可也正因為這樣，讓方二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那就調整隊伍！”
    “你們三人一組，再給你們七個學生打下手，配二十名神槍軍兵卒隨行。”
    “三十人為一隊，任何情況下，不許單獨行動！”
    青雪和楊洛月她們之所以能被調包，就是死士盯準了一點。
    醫師全是女的！
    而無論沈陽學院還是藍翔技校那邊派來的，都是男學生。
    是人就有三急，青雪她們在離開隊伍上茅房的時候，就成了死士下手的最佳目標。
    方二說完，隨手把腰帶解了下來，連同槍套一起，系在長孫靈兒腰間。
    “拿著防身，寧殺錯，不放過！”
    長孫靈兒舉著雙手，任他在腰間施為，同時笑著說道。
    “瞧你這話說的，可不像那個愛民如子的安國公能說出來的。”
    方二翻了個白眼：“和你比起來，他們死不死的我才不在乎！”
    “她們都有娃了，你還差一個呢！”
    “誰說的，寶兒妹妹還沒呢........”
    “有了，王玄策告訴我，寶兒懷上了！”
    長孫靈兒驚訝的捂住嘴巴：“呀，夫君怎么不早說！”
    “晚上回來妾身得給月兒妹妹發報問問，不說了，妾身去通知姐妹們整隊。”
    說完，便邁著碎步離開了。
    方二看著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回頭向賴易發道。
    “去，告訴驢貨，讓他和蒙中親自帶隊！”
    “若是這次再有什么閃失，我唯他是問！”
    賴易發轉身離去。
    可等到長孫靈兒她們出發的時候，方二還是跟著一同進了城。
    媳婦兒是自家的，若是有什么問題，再去追責一切都晚了。
    揚州城，此時除了柳氏藥局門前那條街，基本看不到行人的蹤跡。
    入城之后，各小隊按照自己負責的區域分頭行動。
    方二和長孫靈兒前行不久，便到了目的地。
    煙春坊，西三胡同。
    剛入了坊門，就見幾個小屁孩蹲在胡同里撒尿和泥。
    “砰！”
    其中一個，拿著自己手中的泥碗倒扣在地上，一聲脆響后，那泥碗瞬間破開大洞。
    只見他興奮的指著那洞向小伙伴喊道。
    “我的破了，你快給我補！”
    “不給，你那是尿泥，騷氣！”
    “放屁，我這是用阿耶喝剩的茶水和的，香詁呢，不信.......”
    那小孩正說著，聽到身旁傳來腳步聲，回頭就看到一群白娘子站在他們身后。
    小孩臉上的神色瞬間變的驚恐起來，地上的泥碗也顧不上了，拔腿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喊著。
    “白娘子又來殺人啦.........”
    “大家快跑，跑慢了，會被白娘子扭斷脖子的！”
    “跑啊..........”
    長孫靈兒原本一臉笑意的，想要和這些小孩子打招呼，可聽到這喊聲，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他、他、他們怎么會.........”
    方二卻很快就明白了這些小孩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前幾天，醫師被掉包，死士以白娘子名義殺人，雖然發過告示對此事進行澄清。
    可當天親眼看到的那些百姓，還有那一張張的假報紙，還是給百姓心里留下了陰影。
    這事兒，麻煩！
    一時間還真沒什么好主意。
    “本公操，他奶奶的，竟敢污蔑我家霜兒！”
    張公謹的聲音從隊伍中響起。
    方二愕然的回頭瞅了一眼，這貨什么時候混進來的？
    張公謹還在繼續咆哮著。
    “傳我軍令！”
    “所有百姓，必須無條件配合脈診篩查！”
    “驢貨，你去找氽天侯要黃冊，按照黃冊清點，不到場的一律罰銀五兩！”
    “操他個大爺，老子看他們還敢不敢貓家里不出來！”
    方二：........
    你特么是真狗啊！
    他連忙阻止：“不可！”
    “罰銀只會讓百姓對白娘子這個稱號更加抵觸，我來想辦法。”
    “賴子！”
    “公爺。”
    “去大倉拿高音喇叭，給各小隊分配。”
    “凡是主動出來診脈的，每人每天發兩個雞蛋，一斤精面。”
    “是！”
    朝代更迭，戰亂四起的年代剛剛過去沒幾年，百姓們還是習慣性的在家中存些余糧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在瘟疫之初，百姓倒并沒有顯的有多驚慌。
    可現在揚州封閉已十天左右，就算家有余糧，想必也該有人心慌了。
    半個小時后，城中到處都是高音喇叭的聲音。
    “診脈了啊.......”
    “一人倆蛋，一斤面，數量不多，先到先得........”
    “藥宗孫思邈親自出手，別管你是多年老寒腿，還是天生的二姨子，保管藥到病除！”
    “還有那不孕不育、包皮過長的，都來啊.......”
    喊話時，刻意不說瘟疫的事情，這大大的降低了百姓的戒心。
    再加上那從城門處開進來的拖拉機，上面拉著滿滿的物資。
    有賞診脈的說話，很快就被一部分人相信。
    他們打開家門，走出來，規規矩矩的在白娘子面前排好隊伍。
    “可是真能領東西？”
    一個老頭子戴著口罩，向長孫靈兒問道。
    “驢貨，上貨！”
    “是！”
    張公謹一聲大喊，驢貨從車上取出兩枚雞蛋，一包面粉遞了過去。
    “哈哈哈哈，好、好！”
    “俺就說嘛，白娘子怎么可能殺人，你們可是那九天玄女，來救世的菩薩。”
    老頭子樂不可支的接過東西，笑起來，幾根鼻毛從那口罩的縫隙中跑了出來。
    “老人家，可不敢大笑，快把口罩戴好！”
    長孫靈兒見終于被接受，也是莞爾一笑。
    上半身伏在桌子上，伸手幫他把口罩重新戴好，然后才開始診脈。
    角落里，幾雙賊兮兮的眼睛看著這一切，恨的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