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三章 長寧縣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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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邢如見她雙手血流不止,心里一疼,轉(zhuǎn)念想到妹妹竟如此護(hù)著這個(gè)逆臣,不由一陣驚怒交集,喝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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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阿姐……聽我說……”邢玉勉力維持著清醒,斷續(xù)道:“我知道……陛下出事……阿姐情緒激動(dòng)……但這件事……尚未……查清……未必……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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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見邢玉難以為續(xù),知道她已是痛極,一只手從劍柄上移開,放在邢玉肩上:“別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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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邢如的目光在他二人親游移不定,良久輕聲問:“你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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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邢玉面色蒼白,手卻將劍抓得更緊,傷口更深,血水滲出的速度也更快了。 她胸口起伏越來越急促,良久才艱難的回答:“如他所說……請(qǐng)……阿姐傳召……經(jīng)手的……醫(yī)正……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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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待她說完,門外一陣急響,應(yīng)是各宮兵衛(wèi)聽到響動(dòng)趕來了。 吳放臉色一變,當(dāng)機(jī)立斷,拔劍出鞘,向邢如手中長劍挑去,同時(shí)向邢玉喝道:“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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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yàn)槭а嫌褚延行┥裰遣磺澹牭絽欠诺脑挘乱庾R(shí)的松了手。 邢如正是猶疑不定之時(shí),沒料到吳放會(huì)突然出手,手中長劍再也握不住,錚一聲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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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一招得手,欺近身去。 身邊的西川軍士不待命令,都自發(fā)上前加入戰(zhàn)局,迅速制服邢如身邊的皇宮衛(wèi)士。 電光火石之間,邢如已明白了吳放的意圖。 既然事情鬧大。 西川軍雖然精良,畢竟為數(shù)不多,吳放唯有挾持她這皇后才可能平安從東都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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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得想個(gè)法子,徹底斷了他地念頭……”皇帝前日說過的話忽然在耳畔響起,如炸雷一般讓她驚醒過來。 也許皇帝之死的真相是……邢如沒時(shí)間再細(xì)想,傾刻間她已有決斷,不退反進(jìn)。 向著吳放劍尖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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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因顧慮邢玉,不欲傷她性命。 只打算以她為人質(zhì)離開東都。 邢如撞過來時(shí),他反倒神色大變,想往回收力,無奈兩人相距太近,已止不住去勢(shì)。 吳放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劍尖向著邢如胸膛刺去。 手上的劍無可避免的刺入了邢如胸口。 劍尖碰到血肉之軀時(shí),阻力明顯增大。 鮮血從邢如胸口噴涌而出,有如一朵妖異地血色花朵。 邢如被刺中后竟沒有太大反應(yīng)。 只是皺了皺眉頭。 片刻之后,她竟然從容抬頭對(duì)吳放微微一笑,輕聲道:“我不會(huì)讓你得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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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目瞪口呆地看著邢如在他身前慢慢軟倒。 他低頭看著自己沾上血污的手。 這一切,竟像是兩年前的事件重演。 兩年前他殺了吳敬,邢玉便冷對(duì)了他兩年。 現(xiàn)在,她的姐姐死在了他手上。 邢如無疑比吳敬在邢玉心里更有份量,他不知道邢玉會(huì)有何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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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僵硬的轉(zhuǎn)頭看邢玉。 邢玉沒有像上次那樣情緒失控。 她只是跌坐在地,愣愣的看著吳放和倒在他旁邊的邢如。 不知是因?yàn)槭а€是因?yàn)檫^于震驚。 她遲遲沒有反應(yīng)。 殿中維持著一股異樣地靜默,直到宮中兵衛(wèi)沖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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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跟著宮中守衛(wèi)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同平章事高泉。 吳放回過神,長劍一揮,砍掉數(shù)名當(dāng)先沖進(jìn)殿的士兵,欺近高泉,將長劍搭在了他的頸上。 高泉見了殿中景象已然失色。 此時(shí)更是驚慌失措,顫聲道:“吳,吳放,你想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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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朗聲長笑:“今日出此變故,吳某弒君之罪是洗不清了。 既然已擔(dān)了這名,便將它變成事實(shí)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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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眼見皇宮兵士內(nèi)有數(shù)人蠢蠢****,吳放手上施力,在高泉頸上劃出一道血痕,厲聲道:“你們還想不想要高相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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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高泉雖然心內(nèi)懼怕,卻也硬氣。 大聲道:“爾等擒拿逆臣。 不必顧及高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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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冷笑:“帝后俱亡,皇儲(chǔ)在外。 宗室凋零,東都諸事唯賴高相一人。 大興若因此亡國,爾等擔(dān)得起這罪責(z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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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兵士果然不敢再靠近。 吳放以目示意兩個(gè)西川軍士扶起呆坐在地的邢玉,左手一推高泉:“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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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高泉對(duì)吳放怒目而視,奈何命懸他手,只得邁步。 眾兵衛(wèi)顧忌高泉,只得讓出路來,讓吳放一行人揚(yáng)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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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都這一場(chǎng)變故在十日之內(nèi)已傳遍各方。 事件的雙方都對(duì)經(jīng)過諱莫如深,難免讓各方勢(shì)力揣測(cè)紛紛。 帝后同日斃命,且只有吳放夫婦在場(chǎng),事后又未對(duì)此做出任何解釋,眾人也就自然而然的認(rèn)為吳放與皇帝之死脫不了干系。 不過奇怪地是,吳放大軍已逼近東都,帝后又皆亡故,東都本是唾手可得,他卻沒有趁機(jī)奪城,而是在出城后立刻撤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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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能挾天子令諸候,反倒背上了弒君之罪。 再則死于亂中的皇后邢如出自北庭,乃北庭白王親姐。 經(jīng)此一事,安西要失去白王這個(gè)強(qiáng)有力的盟友幾乎是注定的了。 因此,諸鎮(zhèn)雖對(duì)此事看法不一,但對(duì)吳放偷雞不成倒蝕米的評(píng)價(jià)卻是出奇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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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未南曾在事變前接納了皇儲(chǔ)龍少安,反倒成了這次最大地贏家。 皇帝身故的消息傳到未南,龍少安父子悲痛難抑,卻終在未南諸人的勸諫下重新振作。 九月末,未南派遣大軍護(hù)送皇太弟龍少安回東都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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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時(shí)穎州盛思明私邸內(nèi),白柔正閑閑將插于清水盆中生根的秋海棠嫩枝移植到土中。 唐糖自小徑一路行至院中,見狀手帕一甩,說道:“有這閑心種花,還不如去管管楚離呢。 自從東都的消息傳來,他就誰都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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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頭也不抬道:“管?怎么管?他對(duì)邢皇后一往情深,我能怎么管?他沒直接沖到昌邑刺殺吳放,我已經(jīng)謝天謝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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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總不能一直讓他這么下去。 未王下令讓楚離領(lǐng)兵去東都,這事可等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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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沉吟片刻后道:“放楚離去東都還不知他會(huì)生出什么事來,讓他先在這里靜一靜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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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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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未王四天前第二次中風(fēng)。 這次情況嚴(yán)重得多,能不能像上次那樣挺過來還難說得很。 名義上,現(xiàn)在未南是世子做主。 楚離深得未王重用,世子對(duì)他向來頗為忌憚,不妨尋個(gè)妥當(dāng)?shù)娜舜x請(qǐng)辭,換別人領(lǐng)兵去。 以世子的性子,不會(huì)不準(zhǔn)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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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由誰去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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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東都這趟差使,就算不用楚離,也不能落在別人手里。 師兄曾與皇太弟之子結(jié)拜,由他領(lǐng)軍也順理成章。 不過師兄這人粗枝大葉,得有人幫襯著,我看鳳翔不錯(cuò)。 鳳翔雖是當(dāng)初我招降的,這幾年卻一直小心謹(jǐn)慎,并不參與爭(zhēng)斗,諒世子也挑不出毛病,再者也可顯示我們并不存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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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糖點(diǎn)頭:“那我就把這意思透給世子身邊的人,讓他們?nèi)フf項(xià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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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培好土,問唐糖:“沒別地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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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糖一拍腦袋:“讓這事一打岔,差點(diǎn)給忘了。 公孫娘子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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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起身道:“你請(qǐng)公孫娘子稍坐片刻,我隨后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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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唐糖輕笑:“這還用你交待?”一面說一面用葫蘆瓢從木桶內(nèi)舀水替白柔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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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凈了手,方隨唐糖到書室,果見公孫寧已坐在其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