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四章 吳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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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第四章 吳倩：猶記深宮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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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推開書室的門時，見父親吳放沒有如往常一樣聚精會神的批閱公文，而是對著案上燈盞出神。  聽見響動，吳放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倩兒，你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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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向父親行了拜見之禮，輕聲道：“小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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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神色疲倦的笑笑：“你都知道了？那孩子……被我寵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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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溫柔一笑：“小妹年輕，難免氣盛，還需阿爹體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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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抬頭注視長女。  吳倩素來舉止得體，嫻雅沉靜，完全符合她靜宜縣主的身份。  自從三年前出嫁，她出落得愈發楚楚動人。  王府的人都說她像生母杜氏，溫和寬厚。  吳放卻知這個女兒外柔內剛，與她生母截然不同。  當初為了吳倩的婚事，父女倆沒少爭吵。  最后妥協的卻是以鐵腕著稱的吳放，按她心意將她嫁了表兄杜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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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見父親半晌不語，也抬起頭來，最先瞧見的吳放鬢邊的絲絲白發。  吳倩暗暗嘆息，父親這些年竟蒼老了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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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已讓人追查，應該很快會有你妹妹下落。  ”良久，吳放才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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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女兒與葉娘子談過了，”吳倩微笑，“我和葉娘子都認為，妹妹會去北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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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眉心一跳，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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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見父親沒有反應，繼續報以平和的笑容：“女兒這次來。  便是想請父親許可，讓女兒去北庭把妹妹帶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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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北庭么……”吳放喃喃，思緒仿佛已在記憶中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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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依小妹地性子，她若是聽見了什么，一定會去查證的。  我猜她第一件事就是去北庭見孃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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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安西民間習俗，將母親呼為孃孃。  吳倩口中的孃孃，除了濟北王正室王妃。  不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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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倩兒……”吳放輕聲問，“你還記得孃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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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一怔。  過了好一會才微笑道：“孃孃離開時女兒還小，她的樣子女兒現在已不大記得了。  不過，在女兒心目中，她永遠是我的母親。  ”只是話說到最后，吳倩的神色已有幾分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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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個在她啼哭時將她摟住的溫暖懷抱，那個只知道拿傀儡逗弄她玩地人，那個哄她睡覺卻總是忍不住自己先睡著的女子……哪怕音容已經模糊。  吳倩還能隱約記得和她在一起時地溫馨喜樂。  只是那個女子，現在再也不能對她露出記憶里動人的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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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路上小心，”吳放嘆息，“見了白王，代我問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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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便是答應了。  吳倩達到目的，屈膝行禮后慢慢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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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濟北王吳放的正室是北庭白王之妹，這十多年一直身居北庭。  吳放姬妾不多，府內為數不多的幾個如夫人都不適合管事。  因此王府內缺少一個當家人。  吳倩雖已出嫁，一年倒有大半時間居于娘家，幫助父親料理家中事務。  吳倩居處在府內東南獨立的一間小院里。  侍女們引著吳倩剛到院門口，吳倩已瞥見站在院前的男子身影，滿含笑意地喚道：“先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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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人正是吳倩夫郎杜予先。  他是當年杜曼然帶著進府的，與吳倩兩小無猜。  情投意合。  吳放覺得杜予先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起初并不同意兩人婚事，只因吳倩堅持，吳放拿女兒沒辦法，只得允婚。  杜予先這些年，碌碌無為，不過在昌邑領了個閑職應付。  吳放因此對女兒這樁婚事至今耿耿于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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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杜予先手里拿著件斗篷，見到妻子回來，一面迎上來為妻子披衣一邊柔聲問：“見過岳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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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點頭：“我明天啟程去北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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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杜予先神色一黯，說：“北庭路途遙遠。  現在天又冷。  這一路你怕是要辛苦了。  我說我去，你又不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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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笑著依在丈夫身邊。  低語道：“小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連阿爹都勸不轉她。  我去，她或許還能聽進去幾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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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到底，還是我太沒用。  ”杜予先嘆息，“但凡我本事些，你也不必操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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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到本事，有誰比得過我阿爹？可先郎覺得我阿爹快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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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杜予先猶豫了一會，搖了搖頭。  這許多年，他連吳放的笑容都不常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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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笑道：“這不就結了？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我從來不想嫁什么英雄，也不要夫君多有出息。  我希望的不過是有個人知冷知熱，平平靜靜的過這一生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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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杜予先攬住妻子的肩，語氣輕柔：“明白便要啟程了，今晚早些休息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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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點點頭，夫妻倆****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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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次日吳倩便啟程趕往北庭。  因為天冷，道路難行，過了一個多月才到了北庭治所原平。  自從十來年前，白王把妹妹從安西接了回去，北庭與安西便甚少往來，聽聞吳放之女前來拜訪，白王也甚是詫異。  吳倩千里迢迢趕來，于情于理也得見上一面，故吳倩一到原平，便被迎入白王府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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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是吳倩第一次見到白王。  雖然對嫡母地印象已然模糊，但吳倩肯定，白王與邢玉長得并不相像。  白王邢尚的臉雖有一半被胡子遮住，卻能看出是個方臉，那眉眼也是棱角分明。  吳倩口稱白王，行禮如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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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必多禮，”白王溫和道，“論起輩分，你該叫我一聲舅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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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含笑道：“妾何嘗不知這層關系？只是北庭與安西關系微妙，這一聲舅舅叫出來未免唐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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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王爽朗一笑：“我和你父親是不怎么對付，不過長輩的事與你們沒有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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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重新起身福了一福，乖巧的叫了聲：“舅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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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王拈須笑了起來。  甥舅倆說笑了一陣后，吳倩見氣氛融洽，便不失時機的說明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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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尚沉吟許久道：“你說的倒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反對。  不過……你確定你妹妹會來北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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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點頭：“我了解小妹地性子，她必定會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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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小妹來北庭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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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拿不準是否應說實話，只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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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王一笑：“罷了，你們家事，我也不便多問。  你先安心住下，若你小妹真的來了，我再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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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其實……”吳倩遲疑著開口，“晚輩還有一件事想請舅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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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什么事？說得這樣客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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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微微垂頭，輕聲道：“晚輩想請舅舅允可，讓我見孃孃一面。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