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白柔早已端坐在內(nèi)。雖是出閣大禮,她也未如尋常新娘那般作濃妝打扮,臉上薄薄施了一層粉黛;頭上簡(jiǎn)單盤了個(gè)髻,釵環(huán)一概棄之不用,只斜插一支金步搖,燦然生光;青綠禮衣也素凈無華,不見紋飾。掩面的團(tuán)扇被她隨意棄在一邊,手上無意識(shí)的擺弄著一件物事。她聞聲抬首,看向盛思明的目光波瀾不驚,深不可測(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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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覺得和她對(duì)視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所以目光不自然的下移,看見她手里擺弄的東西后不由大驚,剛邁進(jìn)門的腳也縮了回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有,有話好好說……你這,這是干什么?”白柔擺弄的是正是她用來射殺刺客的機(jī)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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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放下手中機(jī)括,對(duì)他溫和一笑:“我以為師兄不會(huì)這么快來,所以找點(diǎn)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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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是這樣,”盛思明擦擦頭上的汗,“可你也不用隨時(shí)都把這玩意拿出來顯擺吧,弄得我還以為你想謀殺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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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師兄說得是,這東西到底容易傷人……”白柔順從的把那機(jī)括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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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見白柔居然這么好說話,有些發(fā)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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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等了一會(huì)兒,見盛思明沒有接話的意思,從身后取出一個(gè)匣子,推向盛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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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不知她是何意,打開匣子,見里面都是些寫了字的紙,翻了翻,看不懂,便道:“你這不是欺負(fù)我不識(shí)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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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替他把翻亂的紙整理好,慢慢道:“小妹這些年陸續(xù)置辦了一些產(chǎn)業(yè)。這是其中的一部分房契地契。師兄若能善加打理,日后當(dāng)可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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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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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門婚事是小妹一廂情愿,想來師兄未必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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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你知道。”盛思明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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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些就算是小妹向師兄賠禮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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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難道你以為我是為了這些?”盛思明怒極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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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師兄自然不圖這些。可除了身外之物,小妹也沒別的可給師兄了。”白柔嘆息,“師兄放心,小妹并非不講理的人。小妹讓師兄受了委屈,自會(huì)有所補(bǔ)償。既已入師兄家門,小妹自會(huì)謹(jǐn)守婦道,不做對(duì)不起師兄的事。師兄以后若有合意的人,小妹自當(dāng)下堂求去,斷不阻師兄好事。而在此之前,小妹需要一個(gè)名份,請(qǐng)師兄暫且忍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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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是這樣,倒也不是不可以。”盛思明想了想道,“只要你回答我一個(g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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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請(qǐng)講。”白柔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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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看見案上為新婚夫婦放的合巹酒,端起來嘗了一口,慢慢道:“你說那仙女打一開始就不喜歡農(nóng)夫,卻還嫁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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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完,也不等白柔答話,飛身躍出門外,眨眼間便沒了蹤影。反是白柔怔在當(dāng)?shù)亓季茫抛猿暗囊恍Γ骸半m是缺心眼了一點(diǎn),倒還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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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婚后數(shù)日,白池終于現(xiàn)身。看見他,白柔不慌不忙的執(zhí)扇起身,行弟子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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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環(huán)顧四下,不見盛思明,便問:“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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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自然明白他問的是誰,微笑道:“我讓他先回東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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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挑眉:“你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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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當(dāng)然,這也是他自己的意愿。出嫁從夫,弟子知道什么是婦道。”白柔微笑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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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語氣略起波瀾:“婚姻非同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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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話師父以前就說過了,”白柔淡然,“只不知師父與師娘當(dāng)年算不算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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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不悅道:“我與你師娘自幼訂親,與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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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然是不同的,弟子也不敢和師娘相比。”白柔團(tuán)扇在桌上輕輕一敲,拖長了語調(diào)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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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氣結(jié),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和她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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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見白池?zé)o話,幽幽道:“吳放答應(yīng)三天后和我見面。這事……怎么就不見師父問一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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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池聞言一震,艱難道:“你并未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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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倒是弟子疏忽了。”白柔道。她轉(zhuǎn)向窗外,慢慢道:“若是……若是弟子一去不回,師父可會(huì)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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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要去,白池話到嘴邊,卻生生壓了下去,最后道:“如此,你就更不該讓你師兄走。吳放身邊高手如云,有你師兄,好歹能護(hù)你周全。若你不嫌為師武藝不精,我亦可陪你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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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唔。”白柔低頭,左手指尖在幾上琴弦上一碰,忽的一笑,“師父不想聽弟子彈一曲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