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章 鳳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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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丙辰之役以未南的大捷告終。 這一役,荊南損失慘重,兵力損失超過一半。 定縣骸骨遍野,穎州軍民花費了十數日才將尸體盡數掩埋,但這已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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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戰斗結束,盛思明趴在榻上,嘴里咝咝的抽著冷氣。 在戰場上時,他的傷口只進行了初步處理。 扎進皮肉里的箭因為箭桿已在他和白柔東躲西竄之際斷裂,無法就地取出箭頭,需在戰后進行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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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羅依陪在他身邊,不時替他擦去額角的汗珠:“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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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還好。 ”盛思明勉強笑了笑,“今天荊南攻城,你被嚇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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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羅依一笑:“不怕。 我知道你和使君一定會來救我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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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捧著托盤走了進來。 羅依看了一眼來人,急忙起身:“使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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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盛思明奇道,“你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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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鎮定自若的把托盤放在桌上,一邊掀開覆在托盤上的白布一邊道:“我來為師兄取箭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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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你你……你出去,換個人來。 ”盛思明臉開始發燒,硬邦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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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日一役雖然勝了,我們的損失卻也不少。 傷員太多,軍中的醫士都忙不過來,我想由我來照料師兄是最妥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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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關系,我可以等到他們不忙的時候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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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關系?”白柔秀眉微揚,“雖然屁股上肉厚。 可不及時拔出箭頭仍很危險。 再說我也不確定有沒有傷到神經,若是留下殘疾就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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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就讓它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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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把盤中的手術用具一一取出在火上烤過消毒,不慌不忙道:“我明白了,師兄是信不過我地醫術。 請師兄放心,刀傷劍瘡正是我的專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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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為難:“可是傷在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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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明了,忍笑道:“師兄,我是醫士。 治過的男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看見全身脫光的男人不是一次兩次。 不在乎多你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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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是我在乎!哎喲!”盛思明又急又氣,猛的起身,不想觸動傷口,只得又乖乖趴回去道,“你說,我那個地方讓你看過了,我還有臉見人么?我還不被老計他們笑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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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不接他的茬:“師兄是自己把褲子褪下來呢還是要我動手?或者師兄比較希望羅娘子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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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臉紅了。 狠狠瞪了白柔一眼,沒有說話。 羅依也紅著臉低下頭去。 白柔點頭:“看來還是我動手比較好。 ”她拿起剪刀嚓嚓兩下,盛思明的光臀頓時一覽無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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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盛思明大叫一聲,羞得無地自容,將頭埋進榻里。 羅依臉別到另一邊,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往盛思明那邊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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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見狀,對羅依道:“你若是不自在,不必勉強。 這里我一個人就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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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羅依手絞著衣服。 小聲道:“奴,奴婢……奴婢留下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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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看了一眼羅依,沒說話,手上忙活開了。 盛思明飽受驚嚇地目光在她二人間游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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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這時倒是很有醫者的自覺,柔聲安慰:“師兄別緊張,放松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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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個……我待會要是放屁。 你別見怪。 啊——”盛思明吼道,“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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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抱歉,”白柔舉著手里地鉗子好整以暇的微笑,“我忘了應該先上麻醉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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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你根本就是故意的!”盛思明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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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哇——”慘叫聲劃過定縣上空,讓剛剛取得勝利的穎州平添幾分凄厲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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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從智楚離處接到清理戰場命令的柳珠和計無多聽見慘叫聲都不約而同地聞聲回頭。 在認出盛思明的聲音后,他們彼此對視一眼,極有默契的決定裝作什么都沒有聽見,繼續處理手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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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意三十三年十月冬,穎州降下了第一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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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陰沉的天幕鉛云低垂,北風凜冽。 吹起雪片紛揚。 因著天氣寒冷。 戰事都已暫時停頓。 雖然如此,白柔卻沒有半分輕閑。 依舊日日與智楚離等人商議如何趁勝追擊,為己方奪取最大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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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八月的大捷讓未南上下大為振奮,未王嘉獎了穎州軍所有將士,特別夸獎了白柔和智楚離,承諾戰事結束后必有重賞。 此后的兩個月,未軍通過不斷蠶食,已逐步收復了整個封州和大部分岳州,白柔封州刺史的職位終于變得名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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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打擾了。 ”羅依在得到許可后方才掀起門簾將茶送入。 自上次大戰后,白柔舊疾有復發地跡象,入冬以后,她更頻繁感到不適。 所以羅依將茶都擺好后,她又將煎好的藥置于白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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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智楚離早已習慣白柔喝水一樣喝藥,見狀也不覺有異,閑閑聊起其他話題:“未王收復封、岳兩州的目的已經達到,你也應該可以回應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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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若此時要求回去,未王自會應允。 只是我私下猜度,未王想要的只怕不止是封、岳兩州。 ”白柔緩緩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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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貪心了罷?”智楚離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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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獨未王,連我也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 ”白柔道,“如今荊南戰力大損,士氣低落,鳳翔又因上次戰事擅自行動而失勢,正應該是一鼓作氣取下荊南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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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舉取下荊南?好大地口氣。 ”智楚離倒吸口氣,“不過我真不明白,丙辰之戰,鳳翔明明是做出正確決定的那個,何以最后被發落的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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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白柔微微一笑:“換了是你,你是否愿意承認自己愚蠢?在所有人都蠢的情況下,唯一不蠢的那個便受到排擠了。 不過,若非如此,我們又怎會有可趁之機?大將之材并不是隨處可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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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想招降鳳翔?”智楚離聽出了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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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身邊人才濟濟,唯有如此才有可能與他抗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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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別忘了,你差點死在他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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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所以他才有價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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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畢竟是荊南的人,與我們積怨甚深。 且上次大戰他對我們毫不留情,應該還是忠于荊南的。 要說動他,恐非易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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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他真是死忠,那日兵敗后就該力戰而死,可他卻選擇先行退走保存實力,可見還是識時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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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智楚離嘆了口氣:“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反對。 我猜你會親自去見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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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然。 當面說成功的希望比較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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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智楚離舉杯以茶代酒:“一路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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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多謝。 ”白柔端起藥碗,一飲而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