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是林慕卿在機場接他們,他對著陳輿就禮貌性地點了點頭,就忙熱情地招呼起了二老,噓寒問暖地總算是把二老接回了家,他們住在西雅圖的一處富人區,環境不錯,獨棟的花園洋房,還帶了一片私家綠地,小區里有漫步道,很適合養老也適合養胎,據說他們小區還住著幾個國內的明星呢。
林慕卿停了車正在幫他們拿行李,岑喜禾就打開花園的圍欄小門跑出來了,她懷孕才四個月,因為衣服穿得寬松,肚子看起來并不顯,就是臉上看著有點浮腫,岑喜禾笑著喊:”干爹,干媽。“
陳老爺子嚴肅了一輩子,到年紀大了,對喜禾和林慕卿卻是分外的和藹,面對個孕婦,他老干部作風不改:”喜禾啊,你要做媽媽的人了,要更加小心謹慎,剛剛這么跑出來,多危險。“
秦麗君拉著岑喜禾的手,直說她瘦了,看著憔悴。
岑喜禾笑著把她們迎進門,陳輿一直看著她,幾個月不見了,他有時候會突然想不起岑喜禾的樣子,這種失憶讓他恐慌,一邊恐慌一邊懊悔,他跟岑喜禾就連一張合照都沒有,普天之下,除了他和她,誰還知道他們曾經好過一遭,曾經也稀里糊涂得狠狠相愛過一場?人證物證皆沒留下,誰都不知知道,誰都不相信,怎么辦!
陳輿此時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變成一部相機,眨一下就閃一下快門,把她直直的印在腦子里,留著好在以后無數個失眠的夜里,慢慢沖洗。
林慕卿專門請了小時工照顧家里,這會兒小時工已經走了,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陳輿和林慕卿沒什么話,好在今天人多,任憑哪幾個都可以互相交叉扯出點話題出來,周小笙的專業方向后期也靠近制藥,林慕卿父母都在美國做醫藥生意,他自己又是個醫生,兩人倒是還有好些話題。
秦麗君跟喜禾快一個月沒見了,那老太太就憋了滿滿一肚子的話,從抱怨自己老頭子到埋汰老年大學的同學,她什么都想跟喜禾說說。
陳輿不說話,光是聽,聽喜禾隨口跟老太太說幾句,說自己前幾個月害喜厲害吃不下睡不好,說自己最近好多了,人也開始慢慢長胖了。陳輿在心里搖搖頭,不胖,比以前更瘦了。
林慕卿一邊跟大家伙聊著,一邊還要不動聲色地剖蝦仁,自然而然地放在岑喜禾碗里。
秦麗君看的笑微微,“小林真的好,細心,咱們喜禾嫁給你是嫁對人了。”
岑喜禾微笑著半低著頭,輕輕地將垂下來的頭發掖到耳后。
“喲!喜禾還害羞了!”老太太還不忘打趣干閨女。
林慕卿也是笑,牽起岑喜禾的一只手,剛握了一會,他就微微皺起了眉頭:“手怎么有點涼,得再加個外套。”
他起身拿外套去了,周小笙都忍不住發話了,“陳輿,你學學人家,這才叫好丈夫呢。”
陳輿臉上不自然,每次問岑喜禾過得好不好,答案總是讓他失望,他希望她過得不好,過得后悔,不好了,后悔了,才有他的希望。
秦麗君吃著吃著又惦記起了岑喜禾的韭菜盒子,老太太就這么隨口一說,岑喜禾就坐不住了,非要給干媽做一份,林慕卿攔不住就陪她去廚房,岑喜禾笑著趕他出來:”你是主人,去陪著干爹干媽,我就那么沒用了,做個韭菜盒子都不會了?“
林慕卿千叮嚀萬囑咐地出了廚房,對著二老笑得儒雅:”隨她吧,快做媽媽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陳輿聽得心里發酸,林慕卿提起岑喜禾的那種語氣,讓他有預感,岑喜禾的不好怕是不會來了。
廚房里”砰“一聲悶響,伴隨著岑喜禾的一聲尖叫,陳輿蹭得從位子站起來沖到廚房,岑喜禾皺著眉頭倒在地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著地面,陳輿想都沒想一打橫把她抱起來,聲音都顫抖了:“喜禾,你沒事吧,我送你去醫院。”他轉身要出門,卻看見林慕卿直直地站在他面前,臉上說不出什么表情,他朝著陳輿的方向伸出雙手,語氣是異常地堅定:“我來吧。”
老太太年紀大了,沒覺出什么怪異,一顆心都在岑喜禾這,在她身上瞧上瞧下的:“喜禾,你摔著哪了,你可別嚇唬干媽,哪疼了?”
岑喜禾其實也就是不小心溜了一跤,實打實得摔疼了,但是也沒什么大礙,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事,干媽,是我不小心劃了一下,就摔疼了,不礙事。”
陳輿一直目送著林慕卿抱著岑喜禾上了樓,他轉過臉看見周小笙神色復雜地看著她,陳輿這才想起來,剛剛自己太快了,快得破綻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