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喜禾就這樣帶著她奶奶全部的指望開始了她的北京求學之路,盡管同學不友好,老師不待見,她還是自動屏蔽這些負面能量,偷偷摸摸地以積極樂觀的態度展開新生活,她的積極樂觀總是隱忍壓抑的,從小就不敢張揚。
岑喜禾之前在老家學習成績不錯,所以她轉到北京來之前壓根就沒想過學習跟不跟得上這碼事,但是這幾天課上下來,岑喜禾發現這學校的教學水平和進度起碼比自己那會子跨了至少有兩級。
尤其是數理化,岑喜禾看著老師發下來的講義,干脆是一題也不會做。
最后一節自習課,教室里,大家都在奮筆疾書,岑喜禾看著面前的講義發呆,想得腦子都快破了,就是沒一丁點兒解題思路,她偷偷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旁邊的陳輿,就那么一會兒的功夫,已經全答完了!
岑喜禾花了五分鐘驚訝,花了五分鐘消化,完了又考慮了十分鐘要不要去請教解題思路,等她下完決心,她還心虛得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還好著衣服早上新換的,雕牌肥皂水的味道濃著呢!
她面前的劉海大面積流散開來,她在毫無紀律的劉海里怯生生地抬起眉眼,二十多分鐘醞釀出的一句話:“我想問一下,這道題目怎么做,我看你做挺快的,我,我一直想不出.”
岑喜禾語言組織得并不麻利,膽怯地看著陳輿的側臉,看著那張線條完美的側臉賞賜她30度角的傾斜,濃眉大眼也是往下看她的,語氣不咸不淡:“哦,我現在沒空,一會兒給你講吧?!?br/>
岑喜禾碰了個軟釘子,心里好不容易吹起的氣球一下給扎破了,但是人家留了余地了,說一會給你講呢。
其實陳輿吧也不是個這么不樂于幫助同學的人,偶爾指導一下陳大少爺不是不肯,他是真沒空,這會兒?;@球隊要訓練了,陳輿霹靂巴拉把東西往書桌里面一塞,起身就往外走了。
岑喜禾是個實心眼的,人說一會兒,她就真的等,這一等就等到教室人都走光了,岑喜禾記掛著奶奶在家等她回去吃飯,這才拿起書包回了家。
周桂芝早在門口張望了不下五回,小孫女讀了一天書該累了,她做了個西紅柿雞蛋,一個絲瓜湯,今天小菜場里特別買的小鯽魚,說是補腦子的。
吃飯的時候岑喜禾特別懂事的把魚肚子上最大的肉挑起來放到奶奶碗里,周桂芝矮小的身材端著碗一躲,布滿皺紋的臉上更加皺了:“你自己吃,奶奶就是買了給你補的,咱們大老遠的來北京讀書為的就是爭口氣!你媽那個不要臉的東西把我們老岑家的臉都丟盡了,你爸也是個沒出息的,丟下我們孤兒老母的,喜禾,奶奶現在就指望你了?!敝芄鹬ミ呎f邊抹淚,這話從她干癟的嘴里不知道跑出來多少趟了,岑喜禾默默低下頭,魚還沒吃到嘴里,喉嚨里就好像跟卡了刺似的。
重點高中的班級里,到處都是硝煙彌漫,尤其是岑喜禾他們般,基本都是初中里邊的尖子生,哪個拎出來家里都還有點背景,誰也不服誰,一次小測驗就能在班里掀起三尺浪。
物理測驗的試卷一發下來,有人歡喜有人憂,這次的題目出奇的難,著實好好涮了一把這幫心高氣傲的尖子們,物理老師長著一張老學究的臉,推推了鼻梁上厚重的眼鏡,他要對這次考試做個總結:“這次測驗題目有點難啊,同學們不要灰心,上課認真聽我講,以后就不會有大的問題,最怕有些人,還沒學好走路,就開始要跑了,結果眼高手低,看看你們自己的分數就知道了,你們都是各個學??忌蟻淼募庾由?,基礎好是一回事,但是高中的課業,并不是你們想象的那么輕松。”他最后兩個字故意拖長,就是讓某些同學心里有數。
講臺下面一片寂靜,尖子生們只能悉悉索索地翻著試卷來********。
“但是,這次試卷難歸難,我們年級統一考下來,居然還出了一個滿分?!崩蠈W究這句話簡直就像一個悶雷炸開在這幫心高氣傲的學生中間。
大家驚得用眼神交頭接耳,明明剛剛發卷子的時候死命撐死了脖子打探了呀,都跟自己分數差不多嘛,沒有一個上70的,怎么能有滿分!
“我們班的陳輿同學,這次考試,滿分。答題思路很清晰,戒驕戒躁??!”老學究臉上露出老派的微笑,帶著他那個年代特有的自抑。
“最低分也出在我們班,33分,這位同學要努力啊,跟大家差太多了嘛!”這個全年級老幺的位置,可想而知,就是岑喜禾的。
老學究的話引領著全班的目光刷刷刷地投向教室的最后一排,岑喜禾臉紅得特別沒有必要,大家都是來看陳輿的,尖子生們才懶得去關注一個最低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