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三章潤物細無聲</br> 江野沉吟了一下,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中難得覆蓋了一層殺意,問道:“要不要我……”</br>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br> 南景詫異了一下,哭笑不得:“不用。”</br> 若真要對許夢蘿下殺手,何必等到現在?</br> 不過……</br> 南景眼眸一閃,轉瞬之間浮現起一個新的念頭。</br> 許夢蘿突然出現的時機巧妙,又和許照安關系匪淺,讓江野出手試探一番也不是不可以。</br> 想了想,南景朝江野招手:“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幫我……”</br> 江野聽完,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br> 南景從城墻上下來,邁著慵懶的步伐朝著主殿走去。</br> 走到一半,聽見拐角處傳來了喧嘩聲。</br> 南景上前一看,就見前方殿宇之上,有個身材嬌小的姑娘趴在上面,手里小心翼翼捧著一只剛剛掉下來的幼鳥。</br> 小姑娘將幼鳥放回鳥窩里,美滋滋準備下來之時,腳下一滑,然后整個人從高高的殿宇之上滾落而下!</br> 周圍傳來其他仆從的驚呼聲。</br> “危險!”</br> 可再驚呼也已經晚了,這高度摔下來,雖然不致命,但也得斷裂幾根骨頭才行!</br> 南景一躍而起,腳蹬在護欄上借力,身至半空之時,穩穩揪住了小姑娘的衣領,然后一個旋身穩穩落地。</br> 把幼鳥放回窩的小姑娘正是仆從小藍,她現在是南景身邊的人,在主殿里負責貼身照顧南景的日常,平時心直口快,做事兢兢業業,從來不敢逾越,更不敢闖禍。</br> 可這回她自認自己闖禍了,嚇得臉色發白的同時,一轉身看見剛剛救她的人還是南景,驚愕之下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殿下……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br> “錯哪兒了?”</br> 意料之外的,南景的聲音里并沒有半點怒氣,反而帶著幾分淺淺的笑。</br> 其他圍觀的仆從立刻躬身頷首。</br> “殿下!”</br> “都散了吧。”南景揮揮手,省得這一群人把頭低得跟個鵪鶉似的,一個個嚇得發抖。與其這樣,還不如各歸各位,各做各事。</br> 這句話猶如特赦令,一眾仆從們松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被遷怒,便都各自散去。</br> 轉眼之間,剛剛還熙熙攘攘的長廊小院里,眨眼之間人就溜了個干凈。</br> 小藍低著頭,一副等待發落的模樣,“殿下……我知道錯了……”</br> 滄海王族有滄海王族的規矩。宮殿里更有森嚴的規矩,像她這種貿貿然爬上宮殿頂上,本就犯了大忌,又惹來那么多仆從咋咋呼呼聚眾在一起,更是罪上加罪。</br> 別的不說,就是這第一條就足以挨一頓打。</br> 小藍跪在地上,遲遲不敢起來。</br> 南景搖搖頭,笑容無奈:“傻丫頭。”</br> 說著,她親自將人從地上扶起,什么都沒說,只揉了揉小藍的腦袋,算是安撫,接著便轉身離去。</br> 逆光之下,南景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長廊盡頭。</br> 哎?沒有被罰也沒有被罵?</br> 小藍愣了愣,呆呆看著南景離開的方向。</br> 直到南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線中,她才回過頭,帶著幾分猶豫的伸手,摸向自己的頭頂。</br> 剛剛的觸感仿佛還在。</br> 帶著幾分淺淺的溫柔,包容,還有安撫的暖意。</br> 小藍眨巴眨巴眼,驀然之間,鼻頭泛紅。</br> 已經走遠準備去看看自家崽崽的南景并不知道,她今天這小小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舉動,無形之中把一個小仆從的心徹底俘獲。</br> 回到主殿的南景慢悠悠回了臥室。</br> 搖籃里,小星辰正在熟睡。南景稍微湊近,就能聞到一股奶香味,顯然是小家伙剛剛吃飽,現在正在酣睡。</br> 南景低頭,滿是溫柔的在小家伙的額頭親了一下,這才起身。</br> 然而她剛剛站直,身后就覆上來一股灼熱的氣息。</br> 男人那如鐵鉗一般的大手,緊緊攬在她腰間。</br> 南景無奈,伸手推了推他,“別鬧。”</br> “不許動!”</br> 男人的大手非但推不動,反而越收越緊。在南景輕輕掙扎的時候,那低沉的聲音帶著惱怒,擺明了是要把流氓一路耍到底。</br> 南景摸了摸鼻子。</br> 她反省。</br> 這段時間因為忙,一方面是警惕臨城突然出現的典獄,擔心他們在背地里下黑手,試圖對南家不利。另一方面則是忙滄海王族這邊的大小事務,不管是圣女選拔,還是其他需要她做決斷的事情。</br> 忙起來的后果就是顧不上某個備受冷落的男人。</br> 南景認錯態度良好,轉身抱住戰北庭,就這么感受著彼此身上的氣息,過了好一會兒,南景在他懷里抬起頭,一臉期待道:“哥哥,不要生氣嘛。”</br> 戰北庭繃著臉,不動如山。</br> 每當南景對他撒嬌的時候,都變著花樣變著音調喊他哥哥,不出三秒,總是惹得他潰不成軍,丟盔棄甲,舍不得生她半點氣,更舍不得不答應她任何要求。</br> 但是這次……</br> 忍著!</br> 哄不好了!</br> 戰北庭俊臉黑沉,擺明了要算賬。</br> 南景眨巴眨巴眼,心思百轉千回已經繞了好幾個彎彎。</br> 唔,看樣子這個辦法走不通呀。</br> 那就換個法子?</br> 南景粲然一笑,踮起腳尖吻向戰北庭的下巴。明明以她的身高,踮起腳都可以親到他的唇,卻偏偏裝作夠不到的樣子,只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頜處停留。</br> 戰北庭喉結滾動。</br> 有意無意的,他稍稍低了低頭。</br> 南景眼前一亮,眼中有著獵物上鉤的興奮。下一秒,她裝作背后打擊的沮喪模樣,轉身就走,毫不留戀。</br> ?</br> 戰北庭滿臉錯愕。</br> 這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樣呢?</br> 小丫頭撩了就想跑?</br> 門兒都沒有!</br> 戰北庭猛地一伸手,將南景帶回自己懷里,這回不等她開口認錯,更不用她撩撥半點,他低頭,準確無誤,又帶著超乎一切的霸道強勢將南景的唇堵住。</br> ……</br> 時間還早。</br> 一場春雨悄然落下,以潤物細無聲的姿態,蘊養整片大地。</br> 宮殿外的選拔賽并不曾停止。</br> 目前已經有不少決勝者。</br> 許夢蘿上場的時候,她的對手已經接連放倒了五個,成為守擂最多的守擂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