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坐著五人,分別為法庫縣偽維持會會長段宗保、公安局局長靳德君、原奉天省參議宮相友、法庫縣大商人巫令平、侯越祖。</br> 眼瞅著抗日軍就要對法庫發起總攻,一旦法庫被光復抗日軍入城,他們恐怕要遭到清算。</br> 其中偽維持會會長段宗保最焦慮,他是法庫縣最有名的大漢奸,最先被清算的肯定是他。</br> “諸位,抗日軍就在城外,城內日軍就一個大隊,你們聽聽這槍炮聲,這抗日軍要是攻進城來,能饒得了我們”段宗保面色沮喪的說道。</br> 他現在心中暗罵自己當時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為保住自己的田產當了日本人任命的維持會長。</br> 段宗保是法庫縣最大的地主,擁有兩萬多畝耕地,日本人讓他當維持會會長時,起初他推辭不受,后來日本人兇相畢露,威脅要是他不擔任維持會會長就把他的田產全部充公。</br> 段宗保當然舍不得自己這一大片財產,就依了日本人,當上日本人任命的維持會會長。</br> “段會長,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抗日軍總不會錯殺好人吧”巫令平看著段宗保狼狽的樣子心里暢快極了。</br> 巫令平是法庫縣糧食大商人,自己也有不少田產,當然數量不如段宗保,兩人一直暗較高下,段宗保一直壓著巫令平。</br> 日本人占領法庫以后,巫令平本打算投靠日本人卻遭到自己大兒子巫汶釗反對,巫汶釗在沈陽見識過抗日軍的軍容軍貌。</br> 他敏銳的意識到抗日軍是一只完全不同于東北軍的部隊,加之抗日軍與日軍作戰屢屢獲勝,巫汶釗潛意識里覺得東北早晚有一天就是抗日軍的。</br> 回到法庫后,他向父親建議不要出任日本人的任何官職,好在日本人選中了段宗保,讓巫令平躲過一劫。</br> 現在巫令平穩坐釣魚臺,看著段宗保犯難,“段會長,城頭變幻大王旗,你方唱罷我登臺,抗日軍也不例外,他們占領法庫還不得靠我們來管理,依我看他們也不會把我們怎么樣”侯越祖不以為然的說道。</br> 侯越祖是法庫縣另一個大商戶,主要販賣牲口、肉食,他的實力要比段宗保和巫令平弱些。</br> “現在局勢還不明朗,我們要謀而后定,再等等”宮相友在一旁插嘴道。</br> “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再等下去恐怕抗日軍就打進來了”警察局長靳德君一錘桌子氣呼呼的說道。</br> 他對這幾人正磨磨唧唧商量的樣子很不滿,語氣不善的說道:“哼,九一八的時候東北軍就是你們這幅樣子,結果讓日本人兵不血刃的占領了遼寧。”</br> 靳德君的話令宮相友面紅耳赤,九一八事變時他正是奉天省參議,主張不與日軍發生沖突,用和談的方式平息沖突,但現實卻給了他一記耳光。</br> 宮相友伸了伸脖子正想反駁,看到靳德君右手按著槍套氣勢洶洶的樣子,把想說的話又吞回肚子里。</br> 靳德君原為法庫警察局局長,日本人來了以后他又投靠日本人,現在見到抗日軍來了,他打算故技重施。</br> 靳德君手里的幾十名警察和幾十條槍是法庫最有實力的武裝,他一開口在坐的眾人都望向他,靳德君起身說道:“我知道諸位有不少護院,我們湊起來有近200余人,等到晚上我派人溜出城去與抗日軍聯系上,到時候里應外合助抗日軍收復法庫,在座的諸位就是抗日英雄。”</br> “靳局長,此事有幾成把握?”段宗保遲疑的問道。</br> “只要我們配合得當,至少有7成把握”靳德君自信的說道。</br> “一不做二不休咱就和那小鬼子干了”侯越祖起身說道。</br> 有了侯越祖支持靳德君更有底氣,現在只要段宗保一點頭靳德君就在無疑慮,至于一旁坐著的宮相友,金德軍并未放在眼里。</br> 沉吟片刻后,段宗保下定決心反正,畢竟抗日軍就在城外,一旦抗日軍攻入城內,自己想要再投降恐怕就來不及了,如果以后日軍重新奪回法庫大不了自己在當次漢奸,眼下先把命保住再說。</br> 黃昏時分靳德君偷偷派了兩名親信潛出城外去聯系抗日軍,又派親信將警局內的警察都集結起來等他號令。</br> 天漸漸變黑派出去的人還沒有返回,眾人坐立不安,生怕其中哪個環節出了問題。</br> 就在這時段宗保府上的管家慌里慌張的闖進來急切的說道:“老爺外面來了大隊日軍,把我們府包圍了正要往里闖。”</br> 在座的幾人聽到日本人將此處包圍住的消息,嚇得騰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這可怎么辦他們難道知道了什么”段宗保顯得有些慌亂。</br> “慌什么,我們就說自己在小酌,晾日本人也不會把我們怎么樣”靳德君陰沉著臉說道。</br> 幾人只要硬著頭皮外走,剛走到大門口就看到日軍中隊長高田秀人帶領一隊日本兵沖進來。</br> 幾人臉上馬上帶著討好的笑容,段宗保上前拱手道:“高田太君,什么風把您吹來了,我馬上讓廚房給您和弟兄們做頓酒席,犒勞諸位太君們。”</br> 但以往對他還算客套的高田秀人此時卻板著臉用蹩腳的中文夾雜著日語說道:“段桑你們幾人和我走一趟吧,大隊長閣下有話要問你們。”</br> 段宗保聽到這話有些遲疑,靳德君則聽出來日本人恐怕已經察覺到自己計劃暴露,不然不會如此興師動眾,如果自己跟著日本人走,以日本人的手段恐怕不一定能見到明天的太陽。</br> 靳德君掏出手槍對高田秀人開了一槍,大喊道:“殺小鬼子,迎抗日軍。”</br> 子彈擊中高田秀人腹部,鮮血直流,周圍日軍一面將高田秀人拖到后方,一面朝靳德君等人還擊,靳德君在又擊倒一名日軍后,自己也被日軍擊中。</br> 段宗保被打傷右腿,侯越祖機靈就地一滾,躲到花壇下,躲開了日軍的子彈。</br> 宮相友則大喊著:“太君,我是自己人,是我報告了他們的逆行”,想要躲到日軍那邊去。</br> 原來是宮相友偷偷將靳德君等人的計劃泄露給日本人,日本人這才派兵過來包圍段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