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傅家屯東北方向約50余公里出的榆樹臺外,一對抗日軍騎兵正頂著寒風在曠野上行軍,從戰士們身上棉服遍布彈孔和硝煙就知道他們剛經歷過一番大戰,這支部隊便是從傅家屯撤退的騎一師。</br>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名軍官留著大胡子,皮膚黝黑,臉上留著好幾道被寒風割開的口子。</br>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搭籠著腦袋顯得垂頭喪氣的戰士們,“怎么吃了場敗仗就不敢抬頭做人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咱們今天輸了,改天從小鬼子身上找回來就行,摸摸你們褲襠里的卵子,還是不是個爺們兒,是爺們兒都把頭給老子抬起來”這位軍官正是騎一師師長常繞城。</br> 常饒城心里也并不好受,自己的師從長春出發時有3000多號人,現在整整少了一半,另外一半的弟兄永遠留在傅家屯。</br> 可作為一師之長常饒城打碎牙齒也要往肚里咽,自己這個師長如果挺不住,騎一師就軍心渙散,整個隊伍就垮了。</br> “弟兄們,師長說的對,我起個頭咱唱抗日軍軍歌”團長杜臣昌第一個響應道。</br>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云,……”戰士們唱了起來,開始歌聲不大,后來越唱聲音越大,唱著唱著不少戰士們的臉上已經掛滿淚水。</br> 等常饒城領著部隊到榆樹臺時,一位名叫譚俊智的后勤軍官和國內幾名年長的老者出來迎接他們。</br> 自從關東軍包圍傅家屯以后,抗日軍就無法通過四兆鐵路給三江口前線運送給養,只能在榆樹臺設立物資轉運站。</br> 從長春運來的物資都暫時存放在這里,再通過這里發往三江口、傅家屯,這里距離前線不到100公里,經常會遭到日軍飛機光顧,抗日軍在這里布置了兩個重機槍連作為防空力量。</br> “常師長,卑職譚俊智按照抗日軍司令部命令已為騎一師安頓好住處,這幾位是屯里的長者,他們想見見我們從前線撤下來的英雄”譚俊智說道。</br> 這位譚俊智是趙中鍇手下的得力干將,為保障三江口前線物資供應,趙中鍇特意將他派到這里來。</br> 常饒城向幾位已年近古稀的長者敬了一禮慚愧的說道:“敗軍之將,談不上什么英雄,給父老鄉親們丟臉了。”</br> “常師長,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看你和你手底下的這些兵,個個衣衫破爛,一看就是剛經歷過一番惡戰”一位梁性長者勸道。</br> “常師長,你們在傅家屯堅守了三天三夜早已人困馬乏,快進來休息休息”譚俊智邊說著邊讓人將騎一師的戰士們領了進來。</br> 剛進屯子防空警報便響了起來,“立即隱蔽,注意防空”譚俊智扯著嗓子喊道。</br> 常饒城注意到周圍的戰士們并不慌亂,有條不紊的行動起來,給剛運來的物資蓋上白布壓實,將拉貨的牲口都趕進已經搭好的掩體內。</br> “常師長,我們也去躲躲吧”譚俊智對常饒城說道。</br> 常饒城點了點頭跟在譚俊智后面,走了十幾米譚俊智跳進一處壕溝內,這個壕溝有一人多高,寬度可容納一輛馬車通過。</br> 壕溝兩側墻壁已被掏空,里面整整齊齊碼放著糧食彈藥,常饒城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自己剛進來時,沒看到那些武器糧食彈藥,原來都是藏在這里。</br> “譚處長這可是一個大工程啊,你們是怎么在這么短時間內把這修成這樣的”常饒城好奇的問道。</br> “常師長,我們是從去年11月份就接到命令在此處修一個物資轉運站,聽說這個命令是張副司令下的”譚俊智解釋道。</br> “張副司令果然深謀遠慮啊”常饒城嘆服道,如果沒有這個物資轉運站,現在三江口方向的第一軍就不是考慮堅守多久,而是怎么突圍了。</br> “那這里的物資都是怎么從長春運過來的?”纏繞成問道。</br> “這都是我們老百姓用爬犁和肩膀從長春一步一步運過來的,我們前線戰士們吃的每一粒糧食里都有我們老百姓的血汗”譚俊智撫摸著糧食袋子低落的說道。</br> 譚俊智知道已經有幾十名老百姓在運輸糧食的路上犧牲了,當中大多數人是因為日軍飛機轟炸,還有的是因為遭到暴風雪被凍死。</br> 天空有遠即近傳來一陣轟鳴聲,常饒城和譚俊智躲在壕溝里看到頭頂上飛過幾架日軍飛機,那幾架日軍飛機看到地面上又蓋著草簾子的數堆物資,壓低機頭朝下面俯沖而去。</br> 日軍飛行員將炸彈扔到物資堆里,爆炸聲后物資燃起了大火,日軍飛行員還沒來得及看自己的戰果,地面上平靜的雪地里突然冒出幾支黑洞洞的機槍朝他們吞吐著火舌。</br> 一架日機來不及躲避就被重機槍中射出的子彈將機身切成兩段,冒著黑煙打著轉的落在雪地上,化成一團火球。</br> 還有一架日軍戰機被機槍打穿機翼在空中失去平衡,一頭栽倒在地上,飛機上的兩名飛行員一死一傷,剩下的幾架飛機也都是個個帶傷倉皇逃走。</br> “這群狗日的小鬼子,把那么大一堆物資都炸毀引燃了”常饒城望著剛被日軍炸彈炸過正燃燒著的數堆物資肉疼的說道。</br> “常師長,那是我們放置的誘餌,專門引誘日軍飛機來轟炸,那里面都是些樹枝秸稈”譚俊智笑著解釋道。</br> 常饒城這才恍然大悟,抗日軍設置了這么多假目標,引誘日軍飛機轟炸,又把重機槍連埋伏在目標周圍,伏擊日軍戰戰機。</br> 常饒城看著落在地上這兩架日軍飛機,其中一架燒的只剩下骨架,心里格外暢快,騎一師在防守傅家屯時就遭到日軍飛機瘋狂轟炸,常饒城對這些日軍飛機深惡痛絕。</br> 在距離與榆樹臺10公里外的一處樹林中,一隊正趕著馬拉爬犁的百姓正在歇腳。</br> “明智哥,實在太冷了,不如我們在這熬點大米粥,大家伙喝點暖暖身子再走吧”一位頭戴著棉布帽子年輕人跑到這支隊伍領頭人模樣的人跟前說道。</br> “三成子,這糧食是咱給前線抗日軍送的,我們一粒也不能動”領頭的年輕人用手中的銅煙鍋敲了下三成子的帽子,拒絕了他的提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