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寒處理了一天宮中事物,好不容易清理了叛黨和無影閣的殘留勢力,他剛回府,就得知母妃蘇醒的消息。</br> 當時他內心歡喜,跟著王嬤嬤去了靜禪院,在院子里守著母妃用膳,正好那時,湘玉喜上眉梢地來報,南晚煙也蘇醒了。</br> 他顧不上其他,急匆匆跑來湘林院,一來,就看見了她在院子里,再也忍不住直接將她攬入懷中。</br> 顧墨寒緊緊地抱著南晚煙,躁動不安的心一下就被撫平了。</br> 南晚煙身上的味道也好,溫度也罷,都成了他的藥,一刻也離不開。</br> 今日宮里經歷的種種,讓他身心俱疲,可一看到南晚煙,好似什么都放下了。</br> 顧墨寒將下頜抵在南晚煙的頭頂,聲音眷戀而溫柔,“我真的很擔心,怕你……”</br> 他怕她,再也醒不過來了。</br> 但還好,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昨日變故多,任務重,今日,所有事情似乎都迎刃而解,不僅順利奪權,不日即將登基,母妃和她都醒了。</br> 顧墨寒絲毫不掩飾自己言語間的興奮歡喜,甚至都沒發現南晚煙的異常,他微微的推開她一點,凝視著她俏麗的面容。</br> 此刻天色昏暗,他沒看清她臉上的蒼白,“你現在覺得怎么樣,還有沒有不適的地方??”</br> “你躺了一天一夜,也沒怎么吃東西,我已經叫湘玉去準備了,你現在剛醒,得吃的清淡些,百合粥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br> 耳畔回蕩著顧墨寒沙啞溫柔的嗓音,聽著男人喋喋不休,南晚煙的心卻一點點冷了下去。</br> 曾幾何時,顧墨寒已經不在她的面前自稱“本王”了?</br> 看來,他的確是喜歡她了不少。</br> 說來諷刺,從前的自己雖心智不全卻用生命在愛他,換來的只有踐踏。</br> 如今她不屑他了,他反倒還湊上來了。</br> 顧墨寒到底是愛南晚煙,還是愛一個擁有醫術、才智的女人?</br> 南晚煙忽然冷笑出聲,她用盡全力一把推開顧墨寒,眼神陰鷙地瞪著著男人那張俊臉。</br> “晚煙?”顧墨寒被推開,顯得十分意外。</br> 可撞進那雙不再流光熠熠,反倒森冷如冬的美眸時,他瞬間發現了南晚煙的異樣。</br> 女人的容顏依舊絕美,但細看之下,似乎還有哭過的痕跡,她看他的眼神里藏著深刻的恨意,是他從沒見過的。</br> 猶如前世欠了南晚煙一條命一般,顧墨寒的心莫名空了一塊,還有些無措緊張。</br> 南晚煙就算再厭他,也從沒用充滿恨意的眼神注視過他,今日,明顯變得不一樣了。</br> 顧墨寒有點不安,將語氣放得又緩又輕,“晚煙,你怎么這樣看著我?是我做錯了什么?”</br> “還是你氣我沒跟你說現在的局面,我方才太激動了,只顧著你了,是這樣的,昨日你昏迷后,還出了一些事情,我也是昨日才知道,顧墨凌就是無影閣的閣主,而且密謀造反,今日顧墨凌大婚,戚貴妃和顧墨凌都沒按耐住對先皇下手,好在我提前部署了兵力,將他們都鎮壓了,只是先皇病重,去了。”</br> “還有就是,我只除掉了戚貴妃,顧墨凌那邊沒有露出任何破綻,而且他有瀚城公主的庇護,眾目睽睽之下我不能拿她如何,而他也自斷一臂自請離京,但我還是會多加防范。”</br> 他說著,伸手想要將南晚煙再度拉回懷里,“以上就是這兩日的事情,雖然過程曲折,但總算是得償所愿了,你可還滿意?”</br> 南晚煙沒有回話,也沒有給顧墨寒任何面子,決絕的甩開了顧墨寒的手。</br> 顧墨寒一愣,他抿了下唇,凝視著南晚煙冷漠的面容,有些不知所措,“晚煙?”</br> 南晚煙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勾唇,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來。</br> 看著這一張依舊俊美得人神共憤的面容,她只覺得好可笑。</br> 五年前的她被他欺負的那么慘,死了一回,五年后的她,居然還會因為他的失魂落魄,他的遭人背叛而感到同情。</br> 看來五年前,五年后,她也沒長進多少。</br> “顧墨寒,你得償所愿了,合作到此為止,我們和離吧。”</br> 和離。</br> 顧墨寒的墨瞳驟然一縮,俊美如斯的臉龐驀地僵了僵。</br> 他知道總會有這么一天,南晚煙始終偏執地要離開,但他怎么舍得放她走。</br> 如今他已不再是任人欺壓的王爺,而是一國之君,他再也不需要瞻前顧后,也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們母女三人了。</br> 他有了給她們安穩快樂一生的資本。</br> 顧墨寒緊緊地凝視著她,向來強硬冷酷的人此刻竟有幾分卑微。</br> “晚煙,從前是我不好,我辜負了你,但我已經知錯了,你和兩個丫頭就留在我身邊吧,我愿用一生的時間來補償你們母女三人。”</br> 南晚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著顧墨寒,他的聲音好聽,話也很好聽。</br> 可惜,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心智不全的南晚煙,她是獨立女性南晚煙,不會因為顧墨寒的一點點施舍,就對他情根深種。</br> 顧墨寒如今不放她走,她也清楚他不是對她動了多深的感情,不過是習慣了,又或者是舍不得兩個小丫頭。</br> “我不需要你的補償,按我們合作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所有可以做的事情,你現在也該履行義務了,給我和離書,替我打點好一切,送我和孩子離開。”</br> 顧墨寒見南晚煙態度這么強硬固執,也管不了那么多。</br> 他突然強硬地抱住她,感受著她熾熱的心跳,藥香在鼻尖縈繞,他再也忍不住,動情地開口。</br> “晚煙,不要走,我承認過去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和兩個小丫頭的事情,但我現在看清了,身邊人來去無常,只有跟自己最愛的人待在一起,才會幸福。”</br> “過去,我從未跟你坦白過心跡,但我的心早已隨著你的喜怒哀樂而動,看到你有半點不好,我就難受,像有蠱一寸寸蠶食我的心。”</br>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我心儀你,晚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