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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 不該他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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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薨逝的消息陸續傳遞,不久后,也傳到了舊都臨安。
    溫子覽已在臨安府赴任,這消息一到,他本休沐在家,也換了身官服匆匆趕去衙門。
    定安侯府里,安氏讓人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皇后娘娘走得突然,也不知道對我們府里,會是什么影響。”安氏嘆了一聲。
    京城里風云變幻,他們雖不在京城,也得小心謹慎。
    溫鳶替她備了盞茶,道:“祖母與二伯父都在京中,有什么狀況,他們自會應對得當,我們只要顧好家中事宜,別拖后腿就好了。”
    安氏頷首:“也是。”
    那些朝中起伏傾軋,她自知是看不明白的。
    既是無法參悟,那就別胡亂摻和,如鳶姐兒所說,管好這個家,照顧好溫子覽與珉哥兒、章哥兒,讓京里沒有后顧之憂。
    這些事情,安氏完全可以做好。
    比起以前在桂老夫人跟前小心謹慎,現在這樣的生活,輕松多了,也容易多了。
    她很珍惜,也很知足。
    溫鳶亦是如此。
    打理府中事情,她不在話下。
    她是歸家女,也是家中的一份子,撐起府中事務,得來的好處也有她的份。
    沒有了糟心婆家,能在家里安安心心當姑奶奶,這等好日子,誰不喜歡?
    她一直記得京中給她的家書上寫的話。
    “有鳶姐兒在府里操持事務,祖母很放心。”
    一雙筷子而已,家里多少都無所謂,但她不只是在娘家吃飯的,她在做事,做讓長輩們都放心的事。
    幾日后,溫章收到了溫宴的信。
    念過之后,溫章恍然大悟。
    難怪前些天他拜見孔大儒時,會覺得疏遠了。
    溫章只是個小小少年,當他自幼隨夏太傅念書,見過很多老大人,其中不乏只做學問的“老古板”,他知道怎么和老大人們說話,因此,孔大儒的態度顯得有些怪。
    放下信,溫章思考了一上午,帶了一份禮物去孔家拜訪。
    孔大儒起先沒有打算見他,琢磨著稱病了事,沒想到,家仆說,溫公子因“小十二”來的。
    如此一來,孔大儒只好讓人進來。
    溫章行禮之后,遞了禮物。
    一小罐茶葉。
    是今年的新茶,春日時方遇帶他們去茶山,村子里的老師傅指點他們炒茶。
    溫章跟著學了,從摘茶到烘茶,全是自己動手,最后得來的茶葉,他送去京里孝敬長輩,自己余下了一些。
    今日派上用場了。
    畢竟,空手登門不像話,但挑禮物,孔大儒也不稀罕其他俗物。
    “家姐寫信回來,提起韓公子,”溫章笑著與孔大儒道,“家姐養了一只貓,那貓兒先前得了韓公子幫助,待韓公子去京中宅子拜見祖母與叔父,才知這機緣巧合之事。”
    孔大儒哈哈一笑:“確實是巧。”
    幫了貓兒,遇上鄰居,的確是小十二會做的事兒。
    “還有更巧的,”溫章看著孔大儒,“聽說,學生的姐夫、霍家四公子的名義上的父親,與孔先生您是忘年之交。”
    孔大儒笑容一凝。
    名義上的父親?
    現在的后生,說話都這么直接的嗎?
    溫章又道:“當年,也是您將四公子交給霍家的吧。”
    孔大儒的眉頭皺了皺。
    當年之事,知者甚少,溫章會這么說,是他真的知道,還是猜測?
    孔大儒道:“你這后生,套話就不必了。”
    “不是套話,”溫章搖了搖頭,“是向您請教、詢問。”
    說著,溫章雙手交疊,躬身深深作揖。
    “學生清楚,陳年舊事,您因各種緣由不愿再提,”溫章道,“學生不問來龍去脈,只是想替姐夫向您請教他生母的埋骨之地,這么多年,他無法拜祭生母,清明中元燒紙,便是磕頭,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磕。還請您體諒一個失去母親的兒子的心。”
    溫章說著說著,自己就難過起來了。
    他也失去了父母,他對親人有無限的追思。
    想到自家姐夫的境遇,自是萬分感慨。
    孔大儒沒有想到溫章會這么說,一時之間,亦愣了愣神。
    想要知道母親葬于何處,這是太尋常的事情了,作為子女,人之常情。
    孔大儒長嘆一聲:“我能明白,只是這些事,不該我來說,還是要皇上開口告訴他。我不能越俎代庖。”
    溫章萬般遺憾,再三請求后,還是離開了孔府。
    孔大儒送走溫章,心情亦是久久不平。
    世上有很多巧事。
    小十二偶遇了溫宴的貓。
    孔大儒當年偶遇了已經“病故”的郁薇。
    他當然知道郁薇葬在哪兒,但他不能說,就像與溫章說的那樣,當年所有的一切都該由皇上告訴四公子。
    無論是假的“熙嬪”,還是真的“郁皇子妃”,該由兩父子自己說。
    孔大儒是那個將四公子帶回京城的人,但他不該是那個開口的人。
    事實上,他勸過皇上。
    得知沈家覆滅、長公主也死了之后,孔大儒急書一封、送給在北方游歷的小十二,讓他盡快送信入京。
    那封信里,他婉轉地勸了一番。
    當年是不得已,才瞞下了生母身份,如今,隱患除了,是時候、起碼該讓四公子知情。
    可孔大儒也只能勸,而不是要求,更不可能越過皇上去說。
    想到溫章的來訪,孔大儒長嘆了一口氣,坐在書案前,提筆要再與皇上去信。
    墨香四溢,孔大儒研磨的手卻頓住了。
    等等……
    好啊!
    夏太傅教出來的好外孫,方遇教出來的好學生!
    他被溫章的幾句話感染了心神,竟然不知不覺間被套話了!
    他是什么都沒有答,但等于是告訴了溫章一件事——沒錯,當年就是我把四公子交給霍懷任的。
    不該他來說,不該他越俎代庖。
    不就是等同于,他知道四公子的生母埋在哪里,只是他不說而已。
    這世上,能知道的此事的,只有當時把四公子從難產而亡的生母身邊帶走的親歷者了。
    孔大儒扶額。
    老了老了,著了后生的道了!
    這封信也別寫了!
    他怎么告訴皇上,竟被個小少年給誆了呢?
    沒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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