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安的沉默并沒有讓程嘉逸的話停止。
    他直視著顧知安那雙隱隱流露出害怕的雙眼。
    “知安，你知道的。你接手顧氏不過幾年，根基未穩(wěn)。只要上一代的權(quán)利沒有全部交付到手里，很多事情你我就都并不自由。”
    程嘉逸說的沒錯。
    這幾乎是所有名門望族都擺脫不了的枷鎖。即便顧知安已經(jīng)盡最大的可能拜托了顧氏上一代強加給他的陰影和控制，但公司股份的未完全收回，顧為丞的空降，甚至是今天自己母親在完全沒有招呼的情況下，將周嵐珊帶到顧知安的面前，這一切都在向顧知安聲明——他仍然被顧氏上一代殘留的權(quán)利所控制著。
    要想脫身，只能將整個顧氏所有的股份全部收入在自己掌中。
    然而這談何容易。
    “就算是不自由，也沒有任何人能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我媽不行，老爺子也不行。”顧知安看著程嘉逸認真道。
    多年的好友，程嘉逸當(dāng)然知道顧知安的性格。然而當(dāng)下，并不是顧知安的一句肯定就能讓他放心。
    程嘉逸深吸了一口氣，半天，才掙扎著說道：“你當(dāng)然可以。我也不認為你會動你最好的兄弟喜歡的女人。但是知安，你就沒有想過，今天周嵐珊的出現(xiàn)，夫人當(dāng)然是占了相當(dāng)一部分的原因，可如果周嵐珊不愿意，她為什么會來？”
    程嘉逸的話說出口，顧知安就愣住了。
    這是他之前完全沒有想過的方向。
    在那場混亂當(dāng)中，他首先在意的是不讓程嘉逸失控，接著是怎么帶沐清歌毫發(fā)無損地離開，以至于周嵐珊，那個對于顧知安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的人，他根本就沒管那個女人都做出了什么反映。
    原來讓程嘉逸擔(dān)心，乃至失控的地方，從來都不是這場林曼主導(dǎo)的鬧劇，而是鬧劇背后，那個看似無辜的女人真實的心意。
    “你今天的失控，其實都在擔(dān)心這件事？”
    “不然呢？”程嘉逸反問：“顧知安，我們一起那么多年。從小到我們畢業(yè)。已經(jīng)有無數(shù)次，有你在的地方，我總是失敗的。我喜歡的人永遠都喜歡著你。即便是你對她們毫無興趣！我怕了，我是真的怕了。所以我按照我家老頭的意思出國，像個失蹤人口一樣在國外呆了四年！其中的確有一個原因是我想要跟你劃清交友圈，找到一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女生！
    現(xiàn)在我找到她了。我用了四年的時間和她成為朋友。我做了我從前從來都不屑的事情只為了讓她開心，我他媽甚至還去求助了你老婆！可到頭來，還是沒有躲過這種命運，最后，我喜歡的那個人還是對你動心！顧知安，所以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到底是命中注定我程嘉逸就是要看著我愛的人和我的兄弟有瓜葛，還是只要我們是朋友，我就讓給你讓道，在不喜歡你的人里選擇一個人？”
    從一開始的平靜描述到最后，程嘉逸幾乎是嘶吼著說出后半截話的。
    偌大的包廂里，程嘉逸的聲音打在墻壁，又回彈在顧知安的耳朵里，震得耳膜生疼。
    而程嘉逸，也猶如一條瀕死的魚，方才的動作讓他耗盡了所有的氧氣，如今，他只能大喘著粗氣，瞪著顧知安。
    顧知安不知道此刻他應(yīng)該說些什么。
    程嘉逸說的事情，的確是發(fā)生過。小學(xué)、初中、高中，甚至一同在外留學(xué)，不同的學(xué)校，只要顧知安出現(xiàn)，程嘉逸身邊的女孩兒就會紛紛倒戈向自己。
    這并非是顧知安的本意，甚至，這發(fā)展看起來像是一個不懷好意的笑話。但這件事就是屢次的發(fā)生。甚至……顧知安心中深埋著的那個最重要的人，也曾與程嘉逸有過糾纏。
    所以當(dāng)下，不管他解釋什么，怎么解釋，都透露出一股道貌岸然來。
    所以顧知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只能看著程嘉逸雙眼通紅，喘著粗氣看他。最終，他拎起酒瓶，狠狠地灌下了數(shù)口后，將那瓶子直接摔向了墻壁。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在外面值班的服務(wù)員。幾個年輕的小伙兒面面相覷，糾結(jié)了一陣后怕里面出什么事，權(quán)衡再三，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一句“顧先生，程少……”剛出口，就被轉(zhuǎn)過身，臉色可怕的程嘉逸嚇住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顧知安的眼神一直落在程嘉逸的身上，看著他的背影離開。
    “關(guān)門。”
    顧知安低著嗓子說道。
    那小服務(wù)員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一句廢話都不敢有，趕緊將門關(guān)上了。但彼此都好奇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之前看新聞，好像是說過顧先生是gay。”其中一個人忍不住說道。
    另一個小服務(wù)員大驚：“那程少，該不會是？不可能吧！他來這的時候，和那些女孩玩的挺歡的啊！”
    “歡是歡，但是你看程少什么時候把人帶出去過？包廂里玩玩是最多的了！”
    “照你這么說，還真的是有點怪。”
    幾個人正小聲地議論著，走廊處，“叮”地一聲，是電梯到達的聲音。
    “壞了！”其中一個說：“羅經(jīng)理說了七層不接待別的客人，我忘記告訴總臺了！”
    小服務(wù)員匆匆地往電梯處趕，但已經(jīng)晚了，不僅電梯上的人已經(jīng)下來了，就連羅經(jīng)理也聽到了聲音跑了出來，正在對著那位當(dāng)紅的女明星點頭哈腰地道歉。
    “沐小姐，實在不好意思，咱們七層現(xiàn)在有重要的客人，暫時不開放的。”
    “別和我說那個。我是預(yù)約過的！”沐婉星油鹽不進，直接往包廂的方向走。
    羅經(jīng)理想攔，但奈何沐婉星身后還跟著經(jīng)紀人和保鏢，絕對是攔不住的。無奈之下，只得說：“沐小姐！今天這個人不管是你是我都惹不起，而且那位主今天心情不好，您惹到他可是容易被封殺的啊！”
    沐婉星一聽這話，腳步停了。輕蔑地一笑：“羅經(jīng)理跟我這是混熟了？敢這么嚇唬我？那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還能封殺我？”
    話到這，不說也得說了。
    羅經(jīng)理咬了咬牙：“實話告訴您，包廂那位，是顧氏財團的總裁，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