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以為的天衣無縫其實早已經漏洞重重。而更令沐清歌難受的是,原來這么一段時間里,陳澤其實都在旁邊看著自己演戲。
他這樣的人,會如何腹誹自己,沐清歌已經完全想得到了。
陳澤看著沐清歌沉默不語的樣子,直說道:“從沐小姐的表情來看,你似乎很挫敗?”
“廢話。”沐清歌道:“這換做是誰都一樣吧。”
濕冷的海風吹到人的身上,帶來黏黏的潮濕感之余也讓人清醒。沐清歌收斂了心中恨不得弄死陳澤的情緒——畢竟眼下,還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沐清歌計較。
“顧知安呢?”
“什么顧知安?”
“我的意思是,顧知安知道不知道這件事?”
沐清歌的話一問完,陳澤的臉上立刻蒙上了一片驚訝。
這表情實在是太明顯了,沐清歌忍不住道:“怎么了?我問的這句話有什么問題?”
“顧總忙得很,并沒有和我一樣看熱鬧的閑心。”陳澤心里清楚的很沐清歌會如何想自己,干脆將話說了出來。他頓了頓,又道:“雖然沐小姐的失憶是裝出來的,但看的出來,上次的那場事故的確是給沐小姐帶來了不小的傷害。不然你怎么可能會問我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
陳澤這句話將沐清歌懟了個啞口無言。一時之間,她竟然真的在心里想,或許自己應該去清清腦子?
在得到了這個完全的肯定以后,沐清歌懸著的心雖然放下了,卻再也沒有心情看海。她裹緊了身上的羊毛毯子,利落地轉身朝著車的方向:“我覺得有點餓了,走吧,去商場吃飯。”
“好。”陳澤痛快地應下,跟著沐清歌的腳步。
臨走到車前的時候,陳澤的腳步快了一些,先一步為沐清歌拉開后排座位的門。但令陳澤意外的是,沐清歌并沒有老老實實地站在身后等待著,而是繞過陳澤,徑直走向了前排座位。
這個舉動讓陳澤微微一愣,不由出聲問道:“沐小姐?”
沐清歌聞聲,瞥了陳澤一眼:“我有一些事情要問你,坐在前座更方便一些。”
她這么講,陳澤了然地點了點頭。
大概是沐清歌需要一點緩沖的時間,在車子開出去一段時間以后才開口:“陳澤,關于我恢復記憶這件事情,能不能請你保密,當做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同于在海灘上的生硬,沐清歌的這句話語氣軟了不少。
陳澤并不是那種會趁火打劫的人。面對沐清歌的示弱,他仍然用尋常的語氣,淡淡問道:“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么做。畢竟……”
“不想惹麻煩上身,對吧。”
“是。”
沐清歌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她看著面前寬闊無比的馬路:“但如果有必要的話,你也會接受這個麻煩,是不是?”
“沒錯。”陳澤點頭:“所以,我需要知道,你裝失憶到底是為了什么?權衡過比重以后,我才能決定要不要幫你一瞞到底。”
這段時間相處以來,沐清歌早就發現陳澤的厲害。
他和顧知安那敏銳的商業頭腦不同,他的洞察力更體現在人情世故方面。他總是能夠一針見血地看到別人未曾發覺的地方。而這一點,是情商極低的顧知安完全欠缺的東西。
從某些方面來說,陳澤的存在要比顧知安棘手的多。畢竟他不像前者,有家庭身份的束縛,有無數要開的會議。但是在他的手上,卻有著差不多和顧知安等同的權利。
所以如果現在,自己不和陳澤講實話,那么沐清歌最好祈禱在未來,自己做的一切事情都最好不要在陳澤面前露出蛛絲馬跡。
但是從過往的經歷來看,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沐清歌已經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她收回看著前面的目光,側頭去看陳澤:“我想要利用失憶這個身份,去找顧知安喜歡的那個女人死亡的真相。”
陳澤一個急剎車。沐清歌始料未及,差一點被陳澤被甩出去。他低聲地說了一句:“抱歉。”隨即道:“安念?”
安念?
原來這就是她的名字。
沐清歌心中想著,嘴巴上也不知不覺地將這個念了出來。她忽然發現,安念,和顧知安這兩個人的名字,竟然巧合的像是情侶名字一般。
這或許就是什么冥冥之中的真愛?
她想著的這幾秒,陳澤已經恢復了如常的神色:“是因為那個晚上?”
“沒錯。”沐清歌點頭:“說實話,我能夠容忍兩個人旗鼓相當的互毆,卻絕對無法忍受某一方壓迫性的施暴。很奇怪對吧,這明明聽起來都是暴力事件。”
“但是直到上一次的事件發生以后,我才恍然發覺,我和顧知安兩個人,從來就沒有什么旗鼓相當。從頭到尾,都是他單方面的壓迫我。而我卻將前幾次根本不算占了上風的經歷,錯認為我后續可以和這個男人拼一拼。而這種不自量力的判斷所造成的后果,你也看到了。”
沐清歌自嘲地笑了笑:“我當然知道那天顧知安的暴怒,是因為我和顧為丞之間的事,但歸根結底,他最憤怒的時刻,是我毀掉了那副畫。所以我非常好奇……以顧知安的身份,既然是自己如此深愛的女人,為什么他卻沒有保護好她,最后落到了天人兩隔的地步?”
陳澤聽完,輕聲道:“其實這件事很好理解。”
“嗯?”
“在外人看來,你現在也是顧總深愛的女人,他也照樣沒有保護好你。”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沐清歌僵硬著臉點了點頭:“但仔細比較起來還是不一樣的吧。”
陳澤看著前路,將車開的很穩:“沒什么區別。在我看來,更多的是安念沒有像你一樣幾次死里逃生的運氣,僅此而已。”
“好了我們可以不用再談論這件事了。”沐清歌揮手叫停:“你的話,讓我總感覺你的顧總裁在保護女人這方面,好像是一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