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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情(1)

    縱情(1)
    “程池,我不行了。”
    “哎!”
    程池急了,索性直接將副駕駛座的木村原宿雙肩包扔許刃腦袋上:“吐我書包里!”
    許刃閉著眼睛,一把掀開了書包,咬著牙沉聲道:“停車。”
    程池一腳踩下剎車,將法拉利停在了路邊,許刃打開車門,捂著嘴,踉踉蹌蹌跑到江邊,躬著身子大口嘔吐了起來。
    程池站在他的背后,看著他背影一陣一陣的痙攣,發出作嘔的聲音。
    冷冽的江風徐徐吹著,她的心隱隱有些難受。
    猶豫了片刻,程池還是走了過去。
    許刃胃里簡直是驚濤駭浪,中午吃的沒消化的食物都給吐了出來,一陣陣的胃部痙攣使得他直不起身,臉色通紅,眼睛腫脹。
    恍然間,感覺背后有人輕輕地撫著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吐過之后,許刃稍微好些了,手撐在膝蓋上,勉強站起身,回頭,發現程池真的站在他的身邊,給他順氣,同時朝地上那推嘔吐物投來淡淡的一瞥。
    “嘖。”
    她捏了捏鼻子,一臉嫌棄的表情,從包里拿出紙巾:“擦嘴。”
    風一吹,許刃身形有些不穩,她連忙扶住了他,順勢揚手,拿紙巾給他擦嘴。
    “吐了,好些了?”
    她聲音很溫柔。
    許刃迷迷糊糊“嗯”了聲。
    她將擦了嘴的紙揉成一團扔進了那堆穢物里,扶著他轉身朝轎車走去。
    許刃全身無力,程池小小的身板支撐了他歪歪扭扭的大半身重量。
    酒精上了頭,許刃整個人都倒在了后排的座位上,程池重新系好安全帶,將車發動了出去,這一次速度控制在四十以內,免得又把他的胃給震得難受。
    許刃微微睜開眼,晃晃悠悠的右手手臂,摸到了座位下面,車門的一角,將那串銀鈴腳鏈撿起來,晃了晃。
    程池聽到鈴鐺響,透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
    他將腳鏈放在耳邊,一晃,再晃,叮叮當當。
    她之前置氣,將腳鏈隨手亂扔,后來想了好久,差點把房間掀翻了都沒有找到在哪里,沒想到居然在車里,還讓他給撿回來了。
    許刃朦搖著那串泛著銀光的腳鏈,叮叮咚咚。
    “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它該是你的。”
    他的聲音抑揚悠長,帶著不分明的醉意。
    程池的心動了動,哼了一聲,不大相信:“為什么?”
    許刃沒有回答,他平躺著,將腳鏈放在自己的耳畔,不停地晃鈴鐺。
    “戴在腳上,你來,我就知道了。”
    他說,帶著微醺的醉意。
    “你聽不見,但是我能聽見,這樣就很好。”
    程池意動:“知道我來了,想怎么樣?”
    許刃喃喃:“我想…”
    程池還等著他的答案,可是腦袋一歪,睡著了。
    程池沉默地看著窗外,她突然覺得,今晚的夜色,其實很美。
    —
    幸而程正年又出差了,否則許刃的手受傷的事,真不好交代,她不想跟老爸告狀,老爸肯定會揍死程厲銘,當然程厲銘肯定也會把氣撒在許刃身上。
    她了解程厲銘,他對她有多疼愛,對別人就有多變態。
    大宅已經滅了燈,家里人早已經習慣了程池的晚歸,沒人出來候她。
    這樣很好,程池摸著黑,將許刃扶著進了房間,小心翼翼地扔在了他的床中央,然后脫掉了他的鞋子。
    許刃整個左臂都包扎著紗布,右手撫在額頭上,眼睛緊閉,眉心緊緊皺著,嘴里喃喃道:“好難受。”
    程池難得溫柔,俯下身問他:“哪里不舒服?”
    許刃將臉側過去,不再說話。
    程池從醫生開的處方藥里翻出了止疼的藥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噔噔噔地下了樓,沒一會兒,上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淡藍色的保溫杯,杯里裝了滿滿的熱水。
    她坐到床邊上,手伸到許刃的下頜,用力一捏,將他的嘴打開,幾顆止疼和消炎的藥片喂進了他的嘴里。
    然后將保溫杯里的熱水倒在杯蓋里,將他扶起來,喂他喝下去。
    許刃還算聽話,乖乖地吃了藥,睜開眼,目光落到了保溫杯口,微微皺了皺眉。
    “干凈的。”
    程池不滿地說:“我都還沒嫌棄,你倒是嫌棄了?”
    她剛剛在許刃的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可以保溫的水杯,這大冷天的,水很快就會冷掉,他吐了那么多,晚上肯定會口渴,索性便將自己的保溫杯里裝了熱水給他用。
    許刃平躺了下去,為了不讓他壓到左臂,程池將他的手臂擱在了頭頂,然后給他捻好了棉被。
    “Sex,我好難受。”
    他神志不清地喃喃道。
    “吃了藥,很快就好了。”
    程池悶悶地說:“快睡吧,水杯在右邊床頭,渴了自己喝。”
    “Sex,你陪陪我。”
    他的聲音很柔,不似平時那般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對一只烏龜都比對她溫柔。
    程池撇了撇嘴,說:“你這樣的家伙,還需要人陪嗎?”
    話雖然說得冷冰冰,但她還是坐在了他的身側,順勢也脫掉鞋,上了床,將他的頭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伸手按在他的太陽穴上,難得溫柔地問:“這里難受?”
    許刃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她便加重了指尖的力道,給他揉摁太陽穴。
    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么耐心的時候,她以前不這樣的。
    從不這樣…體貼人。
    “要不是看你這么可憐,我才懶得管你。”
    她悶哼了一聲。
    許刃將腦袋,往她的微曲的肚子窩里蹭了蹭,程池索性將羽絨服拉鏈拉開,露出了里面柔軟的毛衣,帶著她的體溫。
    程池臉紅了紅,將他的腦袋窩進自己的肚子邊,讓他躺得舒服一點。
    許刃的腦袋很燙,頭發茬很硬,程池摸到了他的頭上,有些扎手,那種的觸感,讓她一陣陣地心悸。
    她將手放在了他的頭頂,一遍一遍地撫摸著他的頭,仿佛上癮了一般,與她柔軟的長發不同,那是她從來未曾接觸過的堅硬。
    “Sex…”他依舊呢喃著他唯一的朋友。
    “我是程池。”
    她說。
    “小千金…”
    “程池。”
    她固執地糾正他。
    “小千金。”
    程池嘆了口氣,終于放棄。
    她垂眸,借著月色打量他,他的眉毛濃密,卻并不是胡亂生長,而是有規律地向兩鬢斜梢,瞇起的眼睛細長,睫毛卷翹,鼻梁高聳宛若山脈,薄唇緊緊地抿住。
    這人,怎么長得…
    這樣英俊。
    她心動了,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他的眼睛,很是意動,緩緩俯身,吻住了他的額頭,皮膚灼燙。
    她的唇卻有點涼。
    輕輕地抬了抬,柔軟的唇移到他緊閉的眉眼處,隔著薄薄的眼皮,親吻他微隆的眼廓。
    那雙時而清澈無瀾,時而深不見底的眼睛,仿佛一眼便將她望進了心里,將她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唇緩緩下移,吻到了他鼻梁的高峰,骨骼堅硬無比。
    終于,在她即將到達唇畔的剎那間,許刃卻突然開口:“小千金。”
    程池動作微頓。
    只聽他的尾音上揚:“我還沒有醉到…讓你為所欲為的程度。”
    許刃睜開眼,眸色泛著并不分明的沉醉之意,兩個人,面面相覷。
    終于,程池閉上了眼,在他唇邊輕聲低語,聲音沙啞,帶著某種獨特的味道。
    “許刃,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吻我,第二,推開我。”
    許刃的右臂,按在了程池的肩膀處,握緊。
    就在程池以為他即將推開她的那一剎那,卻突然被他緊緊拽住,隨即他起身,將她掀翻在了身下。
    許刃用那一雙深沉的眸子,看著她,打量她的眉毛,眼睛。
    目光一點點下潛,落到她的嘴唇上。
    程池咽了口唾沫。
    許刃低頭,在她的唇畔頓了頓,隨機,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程池的大腦,猛地一炸!
    許刃的手拖住了她的后腦,以一種無比霸道而又強硬的姿態,逼迫她承受他的深吻。
    宛如暴風驟雨一般,他用力地吮吸著她鮮嫩多汁的唇瓣,仿佛品嘗最甜美的果實。
    程池宛若一根緊繃的弦,她的心突然亂了,只能緊緊閉著眼睛,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在她這里,都已經不再真實,唯一的真相,就是他嘴里淡淡的酒精味道,這味道,叫她醉得徹底。
    她感受到了他唇齒的灼熱,她被動地張開嘴,大口回應他的熱情,仿佛整個世界都已經被抽空,過去所有的歡愉在此時此刻,都顯得那般微不足道,沒有什么能比眼前的男人,更讓她難以自拔,好想永遠都沉溺在他的懷抱里,那里是最美好的地方。
    “小千金。”
    他的嗓音帶著沙啞的磁性,輾轉著她的唇瓣。
    程池的心陣陣悸動,她咬住他的上唇,廝磨了片刻,說:“叫我程池。”
    “…小千金。”
    她閉上眼。
    漫長得仿佛一個世紀般久遠的親吻之后,許刃松開了她的肩頭,仰面躺在床上,呼吸沉重而急促。
    程池的腦子一片空白,很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及時,剎了車。
    兩個人,心照不宣。
    他們就這樣望著天花板,躺了很久很久。
    “許刃,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程池說。
    “我跟你沒血緣關系。”
    他回答。
    “其實我不在乎。”
    她說:“不過,這樣最好。”
    “離經叛道。”
    他輕笑了一聲:“小瘋子。”
    她沒有說話,他繼續解釋:“因為一些原因,你的父親必須接受我,資助我念完大學。”
    “是不能說的秘密?”
    “嗯。”
    “以后也不能?”
    “如果有以后的話…”他睜開眼,隔著濃郁的夜色,看著她:“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
    —
    程池是抱著許刃睡過去的,但是許刃醒過來的時候,卻是一種單手將她摟在懷里的姿勢,她趴在他的胸膛,頭枕著他的鎖骨,倒是也睡得很香甜。
    許刃背上頃刻間起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立刻掀開被子,檢查自己的衣服,還有她的,確定了兩個人都衣著完好,至少確定了受傷左手應該還不至于支撐他對她干那事兒,他才放下心來。
    程池迷迷糊糊醒過來,發現許刃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書桌前,看他的英語課本,耳朵上掛著耳麥,一邊聽英語錄音一邊念念有詞。
    “darling。”
    程池沖他揮了揮手:“goodmorning。”
    許刃見她醒來,索性放下書,摘掉了耳麥,將課本裝進自己的書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背好了書包,盡可能不碰到左手的傷口,轉身出門。
    他不理她。
    程池悶哼了一聲。
    “昨天晚上抱著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早上起來,就不理人家。”
    她撅著嘴:“還真是拔x無情。”
    許刃腳步頓住了。
    微微側眸,看向她。
    “晚上放學陪我去醫院換藥。”
    “好呀好呀!”
    程池像哈巴狗一般地點頭。
    “順便看看腦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病早治。”
    哼!
    —
    許刃用右手艱難地在草稿紙上演算著公式,程池托著腮,凝望著他的背影。
    許刃的同桌名叫蔣曉萌,是班級的第一名,也是年級前三,從許刃的手受傷到現在,她一直很殷勤地照顧他,給他擰水杯,幫他拿作業本。
    就差沒有跟到男廁所去。
    程池冷眉冷眼地盯著前面那兩人。
    “嘖,一股子酸醋味兒,老遠就聞到了。”
    白悠走過來笑瞇瞇地說。
    “有人愿意鞍前馬后地伺候著,老子連請護工的錢都省了,這是好事。”
    程池冷哼道。
    蔣曉萌在學習方面,的確幫了許刃很多,那套一模考的試卷,很多不懂的題目,全靠她的講解,許刃才算弄懂了大半,下課的時候,她也很積極地對他講解上一堂課老師留下的重難點題目。
    有學霸的幫助,許刃成績提升很快。
    程池走到講臺邊翻找自己的作業本,下來的時候,抬腿猛地踢了踢許刃的課桌,導致他手里的筆一歪,在課本上劃出一個拋物線。
    許刃抬眸,看向程池,目光很平靜,正要開口喚一聲:“小千金。”
    程池卻冷哼了一聲,什么也不說,仰著脖子高傲地離開,離開的時候,將他桌上的保溫杯也順走了。
    那是她的,卻被別的女人擰過瓶蓋,有潔癖的程池覺得,有必要把杯子放到廁所槽里泡個幾天幾夜凈化了再給他用!
    許刃輕輕揚了揚嘴角,重新翻了一頁,繼續在草稿紙上演算題目。
    身邊蔣曉萌湊了過來,她回頭瞥了程池一眼,對許刃說:“我也挺討厭她的。”
    “哦。”
    其實這個班討厭程池的人不少,只是大部分人敢怒不敢言罷了。
    “仗著自己家里有錢,作威作福。”
    “你說的對。”
    許刃點頭,作威作福的小千金。
    他情不自禁地又笑了。
    “自以為了不起,說白了就是蛀蟲,只會啃老。”
    蔣曉萌覺得和自己一樣出身清貧的許刃,肯定能懂她的心情:“不能夠為社會創造價值,這樣的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每天只會混日子,浪費生命。”
    蔣曉萌繼續說:“咱們少和這樣的人來往。”
    許刃不再說話,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蔣曉萌的話,讓他覺得有點不適。
    “許刃,你大學想考去哪里?”
    蔣曉萌問他:“北京,還是上海?”
    “不知道。”
    許刃聲音有點冷。
    “其實你現在可以考慮一下,你的基礎不錯,還有半年時間,能追得上來,我…”她紅了紅臉:“我也會幫你的,倒是我們一起考到北京的985高校,你覺得好嗎?”
    “許刃,你怎么不說話?”
    放學鈴響了。
    許刃背上了書包,起身離開。
    “許刃。”
    蔣曉萌叫住他:“你去哪?
    咱們不是約好放學后一起復習功課?”
    許刃沒有理她,表情很冷。
    程池說,那個人,我能笑能罵能欺負,但你們不能。
    許刃終于體會了,那種心情。
    她是他的,他能欺負,但別人,絕不可以。
    —
    程池秉住呼吸,看著醫生一圈一圈地拆掉了許刃左臂的白紗布條。
    左臂從手肘關節往下,密密麻麻很多水泡,不過涂抹了藥膏之后,已經好了許多,不似第一天那樣紅腫不堪。
    盡管如此,看到這條膩膩的手臂,程池還是忍不住一陣哆嗦。
    她望向許刃,關切地問:“疼嗎?”
    “你覺得呢?”
    程池很過意不去,不過嘴上卻并不饒人。
    “誰讓你笨,這是教訓,以后放聰明點,見了我哥,躲著走。”
    “嗯,是我笨。”
    許刃順著她的話說。
    “算了,以后上下學,你就跟我一道。”
    程厲銘雖然頑劣,但對程池好歹百依百順,有她在,他不會再對許刃怎么樣。
    許刃說:“我放學之后就得回去。”
    他得回去寫作業和復習功課,而據他的觀察,程池很少晚上十點前歸宿的。
    程池白了他一眼:“我先送你回家,行吧?”
    許刃抿了抿嘴角。
    “許刃,你在偷笑。”
    “沒有。”
    “我打賭你笑了。”
    “你從來沒有賭贏過我。”
    “哼。”
    “不過這一次,我讓你贏。”
    程池抬眸,看到許刃眼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明明晃晃。
    寒石融雪,春暖花開。
    我讓你贏。
    —
    醫生給許刃重新開了藥,程池問道:“醫生,這手臂能恢復好嗎?”
    “你想恢復到什么程度?”
    “當然是像以前一樣,不留疤的。”
    “完全一樣有點困難,疤痕是肯定會有,能痊愈到什么程度,主要看后期的護理,要忌口,辛辣和海鮮都不能碰,食物最好清淡,按時用藥。”
    醫生叮囑:“外用和內服,都不能疏忽。”
    程池點頭:“可以的,我監督他。”
    她看著醫生拿起筆開始寫處方單,便說道:“醫生,你開最好的藥,進口的,我們家不差錢,一定要最好的藥。”
    許刃扶了扶額,有點無奈。
    醫生抬頭,打量了程池一眼,聳聳肩,將已經寫好的處方單扔進了垃圾桶,又重新拿了一張,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列的藥品名,遞給程池:“去拿藥吧,這些都是最好的。”
    兩個人出了科室,程池拿著那張單子匆匆朝著藥房走去,許刃踱著步子跟在身側,扯了扯她的衣領,尾音微微上揚:“小暴發戶,出門帶腦子了?”
    “干嘛!”
    見他又要找茬,程池回頭,鼓起腮幫子時刻準備進入戰斗狀態。
    “你跟醫生說家里不差錢,不是把腦袋送到砧板上,任人魚肉宰割?”
    “不至于吧,這里是正規醫院哎。”
    許刃無奈:“小千金,你還真是天真得可以。”
    醫院這種地方,他太熟悉了,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連睡覺都是在醫院的走廊里。
    這地方,從某些方面說,還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他拎住了程池衣領,說:“我重新去掛號,換個醫生,另開藥,這次你給我低調些。”
    許刃回想剛剛醫生開藥的時候眼睛都冒光了,他猜測,程池手里拿張處方單,價格絕對不會低于四位數。
    這錢,花得沒必要。
    “不用吧。”
    程池說:“這是我哥的錯,我開了發票,還要找他報銷去,這醫藥費必須讓他出!”
    既然如此,許刃自然是沒有異議,放開了她,程池背著她的雙肩背包,屁顛兒屁顛兒地跑去藥房開藥。
    “是你?”
    一個柔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來。
    許刃回頭,一個穿著棉質長裙黑絲的女人,站在身后不遠處,看著許刃,猶疑了一下,邁步朝他走來。
    許刃想了很久,都沒能想起她是誰。
    “你忘了嗎,一個月前,在嘉華夜總會,你救了我。”
    女人提醒:“我叫白思思。”
    許刃終于有了印象,這女人不愿意陪酒,他出來逞英雄,從程厲銘的手上把這個女人給救了。
    “我聽經理說你已經辭職了,其實我一直都想聯系你,但是沒有你的電話號碼。”
    許刃問:“聯系我,有事嗎?”
    女人沖他嫵媚一笑,紅撲撲的臉頰略帶了那么點羞澀的意味:“我想請你吃個飯,好好地感謝你。”
    感謝倒是不必,因為他已經后悔了。
    那次的折磨,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也是能夠被稱之為夢魘的存在。
    沒有能力拯救別人的時候,還要逞英雄,那就只能自食其果。
    “如果能再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幫你。”
    許刃說。
    白思思沒有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愣了愣,見他表情很冷硬,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目光移向了他的手臂。
    “你受傷了嗎?”
    “嗯。”
    許刃看向她:“你來醫院,是過來…”
    上次她哭著喊著,說自己有病,會傳染。
    想來就是那種病了。
    許刃不再說下去,白思思倒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我來看婦科。”
    許刃淡漠地點點頭:“祝你早日康復。”
    轉身要走。
    “那個…”她叫住了他:“不管怎么說,你都幫了我,如果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給我打電話。”
    她從包里摸出一張小紙片,走過來,插進許刃的口袋里,走近的時候,許刃嗅到了一股刺鼻香水的味道。
    待白思思走后,許刃摸出那張紙條,上面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個電話號碼。
    這年頭,連小姐都有名片了。
    —
    程嘉的大提琴音樂會,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舉行。
    這算得上是程家的一件大事。
    比起成天只知道惹是生非的程厲銘,以及不學無術游手好閑的程池,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小女兒,可算得上是程正年的最大的驕傲,不僅品學兼優,秉性良好,而且擁有無與倫比的音樂天賦,她的大提琴水平已經完全足夠舉辦一場高質量的個人的音樂會。
    程正年一錘定音,容不得半點反抗。
    這場音樂會,全家人都必須出席到場。
    化妝間里,程池面無表情地為程嘉拉上了晚禮服的背扣。
    她小小的身板如今已經有了少女的情態,穿上晚禮服,束好發髻,與一身休閑牛仔配板鞋的程池站在一起。
    比起女人味兒來,程池倒是差了她一大截。
    程池心不在焉地看了看手機,屏幕上是楊靖閃過來的十幾個電話,還有白悠發來的短信:“大伙兒都在等你吶!”
    “老頭子御駕親征,我這一時半會是來不了了,你們自己玩。”
    編輯完這條短信之后,程池將電話調了靜音放進口袋里。
    “姐,你覺得我好看嗎?”
    走出化妝間,程嘉睜著一雙大眼睛,忐忑而又天真地問程池。
    程池翻了個白眼,也不拆穿她,只說:“好看。”
    程嘉挽著她的手,重重點頭:“姐真好!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姐了!”
    程池冷笑:“好巧,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啊!”
    程嘉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姐討厭我,是因為我故意將音樂會定在今天,好搶了姐的主場,是這樣嗎?”
    “原來你是故意的呀。”
    程池掩嘴,故作驚訝,在外人看來,倒是一對感情極好的姐妹,牽著手正在談心的情景。
    程嘉拿捏著輕松的語調,喃喃說道:“我還以為姐早就看出來了呢。”
    “抱歉,嫉妒我的人太多,一般不會怎么留心呢。”
    程池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
    身后,程嘉抓著晚禮服裙擺的手顫抖了起來,突然高聲喊道:“我為什么要嫉妒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我學習比你好,還會拉琴,也比你更討父親的喜歡,很快許刃哥哥也會是我的!我什么都有,為什么要嫉妒你!”
    程池轉過身,看向程嘉,輕松地聳了聳肩:“妹,破功了哦!”
    程嘉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嘴角也扯出了一個艱難的笑意,對程池說:“姐,還記得嗎,咱們小時候,曾經做過同一個夢。”
    程池看著程嘉,漸漸收斂了笑意,只聽程嘉繼續說道:“要在萬眾矚目的大舞臺上,放聲歌唱,臺下坐滿觀眾,鮮花,掌聲,還有歡呼與吶喊…而這些,今天就要實現了呢!姐,對你而言,這些,或許將永遠是個夢吧!畢竟…”她走進了程池,踮起腳尖,湊近了她的耳畔,輕聲道:“畢竟你是個聾子呀。”
    —
    程正年的座位在金碧輝煌的音樂大廳正中央,左右坐的是程池,程厲銘,江依絡,以及許刃。
    光線漸漸轉了淡,程嘉提著晚禮服裙,款步走上了舞臺正中,舞臺正中,便是那架伴隨程嘉成長的昂貴大提琴。
    臺下響起了劇烈的掌聲,全場幾乎座無虛席,但是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是程正年事業上的友人。
    程嘉向觀眾鞠躬致敬,然后坐在了大提琴前面,擺好了姿態,開始演奏。
    程池心不在焉地左右看了看,不少人都閉著眼睛,指尖輕扣在座椅扶手,全身心地沉浸在了這場音樂的盛宴中,但她的確是欣賞不來,除了覺得程嘉搖頭晃腦的動作姿勢多少有點滑稽以外,她沒有其他更多的感受。
    也許她本來就沒有音樂天賦,小時候的那點子少女懷想,也僅僅只是對星光與喝彩的渴望,就像很多小孩夢想長大后當科學家或者宇航員。
    她雖然喜歡唱歌,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發現,自己和別人其實是不一樣的,耳朵不好,她無法找準調,在好幾次被人說唱歌難聽之后,她就閉嘴了。
    長到了可以隨意對這個世界冷嘲熱諷的輕狂年紀,那點夢想的萌芽,更是如煙頭被掐滅在了墻上,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污跡。
    但是程嘉,還在堅持著。
    程池被大提琴吵得莫名心煩,想抽煙了,她起身離開。
    “亂跑什么,給我坐好。”
    程正年低聲呵斥。
    程池漫不經心隨口應道:“上廁所。”
    “淑女,只會說洗手間。”
    江依絡撩著淡淡的調子說。
    程池翻了個白眼,真正的淑女在臺上呢,關她屁事。
    程正年皺眉:“快去快回,別耽誤你妹妹的演出。”
    —
    廁所都這么高檔,程池靠在大理石壁的墻面,閉著眼睛吞云吐霧。
    一根煙抽完,像是故意使壞一般,她將煙頭按在了大理石壁墻面,蹭出了一個黑色印記。
    轉身走出衛生間,冷清寂靜的通道里,許刃手揣在兜里,一個人斜倚在墻邊,見她出來,對她揚了揚手。
    程池有些意外:“你怎么出來了。”
    “抽根煙。”
    許刃解釋。
    程池走上前,身體微微前傾,鼻翼動了動,他的身上沒有味道。
    “騙人。”
    程池說。
    “對,騙你的。”
    許刃坦然,順勢走近她。
    程池整張臉都快要埋進他的懷里,黑色的毛線衣硌著她的臉,她有些害羞地紅了臉,退后了幾步,目光移向別處,說:“快進去吧,不然老頭子又要發脾氣的。”
    她倒是不怕,就怕他受責怪。
    她手揣在牛仔衣包里,轉身面向蒙了一層白霧的落地窗玻璃,身后,許刃突然出聲:“今天幾號?”
    “犯蠢了,今晚跨年呀!”
    程池說。
    “哦,今晚跨年啊。”
    許刃走近了她。
    程池心猿意馬地望著窗外的城市的燈火霓虹:“是啊,明天,就是新的一年。”
    “哦,明天,就是新的…”
    “能不能有點創意,你是鸚鵡嗎?”??Qúbu.net
    程池不客氣地打斷他:“只會重復別人。”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你說。”
    程池回頭看著他,等他開口,說出個一二三來。
    許刃走近,輕輕在她耳畔低聲呢喃:“明天,就是已經成年的小千金。”
    溫熱的氣息,撩撥著她的耳垂,程池臉“刷”地一下,紅得通透。
    “你說…什么?”
    他嘴角微揚,將她的身體轉過去,伸手,將她整個人圈在了懷里。
    程池一顆心像兔子般蹦跶,亂得沒有章法,而他的右手指尖,落在了滿是水霧的窗玻璃上,一筆一劃,格外認真地寫下了四個字。
    生日快樂
    程池
    看著他修長的指尖,落下她的名字,一筆一劃,仿佛格外受到優待。
    他湊近了她那通紅如櫻桃的耳垂,輕聲說:“生日快樂。”
    程池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她回頭,踮腳,摟住他的脖頸,她湊近他的臉,想要親吻他。
    許刃的腦袋,卻別向了另一邊。
    “別急。”
    他聲音低醇,嘴角微微揚了起來:“說一個心愿,我幫你實現。”
    “嗯?”
    “沒有準備禮物,所以…我幫你實現愿望。”
    “什么都可以?”
    程池松開了他的頸項,盈盈地沖他咧嘴壞笑。
    “話說出來,突然有點后悔。”
    許刃無奈。
    程池連忙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不能反悔了!”
    許刃笑得溫煦:“你說。”
    程池想了想,說:“我也想上臺表演,像程嘉那樣,有鮮花有掌聲的…”
    許刃稍微有些訝異:“就這樣?”
    “嗯。”
    程池點頭。
    許刃笑了:“我還以為,你成年的愿望,是想要我。”
    程池滿心琢磨著,許刃難得答應她什么事,她肯定要好好為難他一番,殺殺他平日里的銳氣。
    等等…好像聽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說什么…?”
    程池懵逼。
    “你給我提了一個很有挑戰的愿望。”
    許刃說。
    “你?”
    “你要表演什么,雜技么?”
    程池激動了:“許刃,我要更換心愿,我就要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許刃一根手指頭擋住了嘴:“既許下心愿,概不退還。”
    程池癟著嘴,看著許刃,頗有些垂頭喪氣:“那行,你就幫我辦一場演唱會,和程嘉一個級別的,而且要在今天晚上,如果做不到的話,你就乖乖獻上…”程池紅了臉,挑眉:“你懂的。”
    許刃想了想,說:“請小千金容我準備準備。”
    “你要準備多久?”
    程池見他這般自信,也有些詫異,她倒是真的不相信許刃能夠辦得到。
    “等到程嘉小妹妹的表演結束,你到音樂中心一樓的小花園找我。”
    “行。”
    程池重新回到了音樂廳自己的位置上,坐了會兒,回頭看著許刃空蕩蕩的位置,又看了看程正年,她對他說:“許刃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
    程正年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她又覺得自己多事了。
    手機里進來一條短信,是程厲銘發過來的。
    “妹,生日快樂,本來哥還幫你準備了一場party,這該死的破音樂會。”
    程池轉頭,程厲銘拿著手機,隔著幾個人,對她搖了搖,臉上掛著無奈的微笑。
    “謝謝哥。”
    此時此刻,程池依稀,感覺到了幸福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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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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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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