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跌(7)
程池要走的前兩日,村里頭迎來了兩位城里的客人。
那倆蠢貨在成都雙流機場下了飛機,就找不見路了,程池小半日都呆在村長家里,拿著電話機給他們指路,先打車去茶店子客運站坐大巴,到某某市,跟著轉公交或者直接打車到某某縣,然后找個順路的老鄉,趕他們的車進山,結果倆人語言不通,人家老鄉也說不來普通話,跟他們比手劃腳,雞同鴨講半天,也弄不懂各自的意思,最后倆人就在縣里頭開了個賓館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大清早,程池便搭順風車去縣里接人。
幾年不見,白悠越發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倒不似年輕時候那般張揚跋扈的打扮,現在走森女風,穿的是寬寬大大的格子布裙,看上去很有文藝范兒。
她大學是攝影專業,現在工作挺有意思,走南闖北,給旅游雜志拍風景。
楊靖畢業之后,進了他爸的地產公司,他是個耿直的脾氣,酒量也好,人脈資源都積攢得挺不錯,也干出好些業績來。
年少時候臭味相投的伙伴們,而今有了各自的人生,看著他們越顯成熟的臉龐,程池頗有些老懷安慰的滄桑心態。
白悠一見著程池,拉著她左三圈右三圈上下打量個沒完沒了。
“哎呀,哎呀哎呀!”
她夸張地感嘆:“好土!在山里呆了三年,你這簡直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面朝黃土背朝天啊!”
“有這么夸張?”
程池低頭看自己,白色的小T恤陪一條鉛筆褲,黑色的坡跟小皮鞋,都是瞅方便縣里頭買的,壓根也沒考慮好看不好看,穿著合身方便好洗就行。
程正年倒是隔三差五給她寄來價值不菲的新衣服,但是村里頭可沒干洗店,那些個精貴的衣服經不起搓衣板搗衣棒的蹂//躪,所以都閑置著沒穿,天長日久的,也就成了這形象,典型的鄉村教師嘛,比起村里頭的女人來說,她可要講究體面多了。
“連妝都不化了。”
白悠嘖嘖地搖頭,伸手拭了拭她的臉:“墮落,你真是太墮落!”
“行了。”
楊靖打斷了白悠的話,走過來端起程池的肩膀好好地打量著:“我們池姐素顏都是大美妞,雖然這裝扮,真的丑,怕什么,我給你帶了好看的衣服過來,回去就換上,給那幫子鄉巴佬瞅瞅,啥叫仙女下凡!”
白悠“哎唷哎唷”地壞笑著鄙視楊靖:“程池就算七老八十了擱你這兒那也是大美妞。”
“那是。”
楊靖回敬她一個輕狂的挑眉。
聽著倆人斗嘴,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八歲,程池心里頭格外痛快,這就帶著他們往鄉道上走,隨口問:“小白,不是說還帶了男朋友過來?
怎不見人?”
白悠解釋:“他啊,他跟醫療隊一塊兒,現在應該進村了吧。”
白悠的男朋友是個醫生,這次知道女友要去山里頭接朋友,也主動跟衛生局和院里請纓,帶著醫療隊來給老鄉們做身體檢查。
岔道口上,搭上了老鄉的拖拉機,轟轟隆隆載著仨人往水磨鄉趕,白悠一路上尖叫不斷,楊靖被顛兒得七葷八素,不住地說這可比我們競速賽要猛多了。
程池說:“說起來那還真是好久沒飆車了,回去可得好好來一局,你倆準備著,彎道夢魘這就要回歸了。”
“彎道夢魘”是程池中二年紀時候給自己封神的稱號,楊靖吐槽這個稱號好多年了。
“好羞恥。”
白悠偷偷湊近楊靖:“咱回去,別跟圈子里的人介紹她。”
“好。”
楊靖贊同地點頭。
“嘀嘀咕咕說什么呢?”
程池挑眉冷覷他們。
“我說,你這么多年不回去,那車都讓你老爸給賣了,總不至于開著那輛小本田跟咱們去比賽吧?”
白悠笑問。
“你這就瞎操心了吧,買那輛車的…”
楊靖的話突然頓在了喉嚨里,像是卡了根魚刺似的,臉也脹紅了起來。
程池見他話說一半,便問:“我那車怎么了?”
“沒怎么。”
楊靖連連搖頭:“沒怎么,車賣了買新的就是,多大事呢,實在不成,把我那輛保時捷拿去開。”
程池覷著他不自然的神情,笑說:“楊靖,甭跟我打馬虎眼,咱打小一塊兒玩大的,你丫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屎放屁,你就說,我那法拉利怎么了?”
楊靖憋紅了臉,說:“真沒什么,能買得起你那車的人,也都是一個圈子里的,兜兜轉轉幾易其主,最后讓我一朋友買了去,現在開著呢,你要是舍不得那車,我跟你問他要回來就是。”
程池沒再多問什么,只說道:“是挺舍不得,那車好歹跟了我這么多年,幫我贏了不少比賽,不過現在給我們水磨小學換了兩棟寬敞明亮的教學樓,也挺值當。”
“不過說起來,要修學校,直接問你爸要贊助不就成了,賣什么車呀,慘兮兮的。”
楊靖不解。
程池斂了斂眸沒說話,楊靖還要再問,白悠手肘戳了戳他,示意別問了。
還不了解她嗎,她一露出這副神情,便是想到了過去的那些事,與那個不可觸碰的名字有關。
那輛鮮紅色的法拉利,一如她張揚放肆的青春,而回憶起那段如火如荼的歲月,每一幀的畫面,都是他。
不可說,說不得。
夏蟲豈可語冰。
—
拖拉機載著客人進了村,在村民們無比好奇的目光里,程池領著倆人去了自己住的地方,她住的房子是學校邊上的小平層,水泥的,外面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墻,院子里還喂著幾只胎毛都沒掉的小鴨崽,“嘎嘎”地聚在院子角落。
“哎喲!”
白悠看著小鴨子稀奇得很,跑過去追著玩兒跟小孩子似的:“程池,你養的啊?”
“是啊,本來想養條狗看家的,但是心想要是哪天走了,狗崽子可帶不走,到時候肯定難受,就養了幾只鴨子,解悶兒玩。”
“那你不打算把這些小鴨子帶回去?”
程池笑了笑:“老宅后院兒倒是能養,可是路上多麻煩呀,飛機也上不去。”
她琢磨著走的時候直接送隔壁老鄉家得了。
“給我一只唄。”
白悠說:“我帶回去玩兒。”
“成啊,你拿去養,養大了我來你家吃烤鴨。”
“……”
程池領著倆人進了屋,屋子不大,五十來平米,窗邊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桌子,看起來是教室里的那種木頭桌,桌上還有很多劃痕,看上去年代挺久遠,桌上隔著厚厚的幾沓書,一個木質的小筆筒,里面插著幾只筆,墻邊上隔著一個木制的舊衣柜,再往邊上,就是一張小小的雙人床,花邊兒雕工還挺講究。
他往床上坐了坐,說:“程池,你這三年,就住這么個小屋子啊?
這也忒簡陋了吧!”
“我這兒條件算不錯了,村里面大都是木頭屋子,我這房子還是村民們一塊兒湊錢給修的水泥樓,你們過來也看到了,他們的屋子,頂上搭的都是茅草一到下雨天兒,總漏雨,可是他們出錢,東家幾十西家幾百,生生湊齊了兩萬塊給我蓋水泥房子,兩萬塊…”
程池無奈地笑了笑:“還抵不上咱過去一頓飯的錢吶。”
可就是這兩萬塊,生生地將她擱這兒留了三年。
“你坐那床,是隔壁王家大小伙兒娶媳婦的時候打的,后來王家倆夫妻外出打工,王婆婆就做主,把這床給我搬來,這床是他們家最值錢的物件了。”
“還有這衣柜,也是村里人送的。”
程池環顧自己家里一圈,好像都是東家湊點西家送點。
她是村里唯一的語文老師,村里人待她,都跟親閨女似的。
程池給楊靖和白悠倒了茶,白悠還挺嫌棄她的搪瓷杯,自己帶了保溫杯過來,楊靖倒是毫不在意,端起來一口就喝了。
程池跟他們聊了會兒村里的生活,白悠沒坐住,又跑院子里去逗小鴨子,楊靖走到跟著走出去,在水井邊的小盆里,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烏龜。
“哎!你還養了只王八呀!”毣趣閱
白悠跟著跑過來看了看,笑說:“看過動物世界嗎,什么王八,這是巴西龜。”
“程池,這你河里頭撈的呀?”
楊靖將手伸進盆里,將烏龜抓了起來:“正好,晚上一鍋燉了,老子好久沒吃野味了。”
程池咯咯地笑了起來:“它叫Sex,是許刃的心肝兒寶貝,你要是把它燉了…”
她的話突然頓住。
笑容也僵硬在了臉上。
楊靖和白悠同樣心驚膽戰,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空氣凝固了兩秒,楊靖尷尬地將烏龜放回了盆里。
程池垂眸,終于淡淡地說:“這烏龜是許刃養的。”
許刃養的。
呼吸里,絲絲縷縷,都夾著痛。
許刃。
時隔六年,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許刃。
她終于還是,拔出了心頭的刀子。
白悠楊靖兩個人,十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岔開話題。
他們聊了很多,比如楊靖臭不要臉追誰誰誰家的千金,半夜爬墻被她哥給一頓暴揍。
又比如白悠死纏爛打跑人家醫院手術室門口堵著醫生,最后醫生出來一怒之下把她按在墻上就是一頓啃,啃老實了,直接打包扛回家。
她的朋友們,就連談個戀愛,都是強取豪奪的野蠻風格,果然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程池安靜地聽著他們的故事,抬頭看看天空。
蒼藍碧空,白云悠悠,一眼,真是好多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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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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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