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上午,天氣晴朗,陽光明媚,趁著這難得的好天氣,Q市刑警支隊顧問魏玄在小區的花園中與幾位老大爺下起了象棋。
一個年紀輕輕的帥小伙參與這種老年聚會,本是十分違和的場面。然而魏玄下起象棋來慢慢悠悠,每走一步深思熟慮,閑聊時也能緊跟老一輩的時尚,一時間場面看上去不僅沒有任何違和感,甚至還要更融洽一些。
魏玄的棋藝不錯,但比起這些老大爺來還是稍遜一籌,對弈時總是落在下風,惹得一旁的大爺們連連指點,著急得恨不得把魏玄擠下去。熱鬧間,對面大爺車六平二,架于馬足之下,與魏玄的二路車相對,想要以車換車。魏玄這時猶豫著要吃大爺的單炮,但旁邊的大爺卻都嚷嚷著讓魏玄先吃車。
正在魏玄猶豫不定之時,刑警隊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魏玄看了一眼,忙給一旁已經按捺不住的大爺讓開了座,接起電話:“我是魏玄。”
“魏顧問,A區N號別墅區內發生命案,事關重大,支隊長讓您過去看一下。”
魏玄神色一緊,答應道:“馬上過去。”
說罷,魏玄便要動身,卻正好聽到接替他的大爺興奮地叫著:“將軍!你這下沒法走了吧。”
說罷,大爺又轉過頭來得意地沖魏玄說道:“看到了吧年輕人,下次這種時候要先吃車!”
魏玄被大爺逗得一笑,謙虛地點了點頭,應道:“好的,下次一定。”
魏玄很快到達了現場。現場在海景別墅區內的一處獨棟別墅之中,轄區民警已經在別墅的門口拉起了警戒線,別墅內也正有許多警員在里里外外地忙碌著。
魏玄來到現場后很快就見到了一位熟人,便招呼道:“陳組長,你也在啊?”
陳斌此時正滿頭大汗地指揮著現場的警員,聽到魏玄的聲音馬上一臉興奮地轉過身來,招呼道:“魏玄啊,你可來了,快來快來。”
魏玄聽著陳斌的催促卻并不著急,依舊邁著老年人似的步伐,還不急不躁地問著:“陳組長,你怎么來A區辦案了?”
“別提了。”陳斌等不及魏玄慢悠悠的步伐,三兩步便跨了過來,抱怨道:“A區這邊人手不夠,一出事就把我臨時調過來了。結果我剛調過來,領導又給我打電話,說這次的死者是個大慈善家,叫陳忠信,影響力很大,必須要盡快破案。我這剛調過來就被連催了三四遍,可忙壞了。”
魏玄看了一眼現場的現場的環境。現場是在一棟豪華別墅之中,獨門獨棟,上下三層。別墅的前門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布置了花壇、草坪、石子路以及涼亭,各元素的布置十分考究,整體看上去很有氛圍。別墅的周邊由白色柵欄圍起,占地面積很廣。
打量一番后,魏玄道:“看著倒不太像慈善家的作風。”
陳斌笑道:“這還真不是,這是陳忠信為他太太買的,遇到他太太之前,他為人一直很低調,很少有人知道他住哪。”說著,陳斌拍了拍魏玄的肩膀,說道:“不多說了,你趕緊去看看現場,我這邊還在分配任務,隨后就到。”
“嗯。”魏玄應一聲,便在一名警員的帶領下向現場走去。
別墅一樓僅有一道正門,進去之后就可以看到一樓的餐廳和客廳,客廳中有一條旋轉樓梯架往二樓。魏玄進門之后左右看了看,發現正門右手邊有一條走廊,墻壁上掛滿了各種書畫。走廊一直延伸至盡頭,又向北邊拐去,不知通往何處。
案發現場在二樓的書房中,魏玄一到書房門前,就被帶路的警員攔了一下。那人提醒道:“顧問小心,門口這也有一處血跡,不要踩到了。”
魏玄低頭看去,發現門口的地板上確實有一處不小的滴落狀血跡,上面還踩著一個清晰的腳印,與受害人遇害的地方足有五六步的距離。在這段距離之中則沒有其他血跡存在。
魏玄看著這處血跡,再看看血跡與遇害地點的距離,問道:“兇手的?”那警員點頭道:“初步判斷是這樣的,血樣已經帶回了隊里,鑒定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這個膠印是報案人進房間的時候不小心踩到的。”
“嗯……”魏玄又盯了那灘血跡一眼,便向屋內走去。
書房環境十分整潔,看不出任何可疑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因兇殺而造成的凌亂感,連書桌上的文件、書籍也都整齊地排列著,仿佛這間屋子里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那一大一小的兩灘血跡又明確的告訴著警方,案件確實已經發生了。
魏玄一邊在屋內四處看著,一邊聽那帶路的警員匯報著情況:
“報案人是死者的現任妻子鄭月,今天上午十點,她來書房看死者,但不論她怎么叫死者都不回應。報案人覺得有些奇怪,就打開房門進來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死者已經死在了書房的椅子上。
法醫來現場后初步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天晚上21:00左右,而據報案人交代,昨晚是她的生日,在這棟別墅里辦了一場宴會,當時來了很多人,有報案人的朋友,也有公司的高管以及一些合作商。死者在宴會中途,大概20:40左右就到書房休息了,之后一直沒有出現過。”
魏玄問道:“死者一晚上沒有回房,報案人不覺得奇怪嗎?”
“這個……”警員小聲說道:“報案人說自從死者之前出過一次車禍后就和她分房睡了。估計是感情不和了。”
“小區以及別墅各有幾道門?附近有幾處監控?”
警員看了眼手上的筆記,道:“小區共有南北兩處門,均有保安看守,當晚沒見到可疑人員。別墅僅有一道正門,案發時一直開著,但有人看守,同樣沒見到可疑人員。監控方面,在小區的門口各有一處,各主道路上也都有監控。A大隊技術科的人已經把監控錄像調過去了。”
魏玄又在房間內四處看了看,但并沒有發現任何與案件有關的線索。兇手做得干凈利落,現場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個時候,陳斌終于指揮完了下面的事情,急匆匆地跑上來,問魏玄:“怎么樣大顧問,看出什么了嗎?”
“看不出什么,現場很干凈,除了門口的血跡之外什么線索也沒留下。”
聞言,陳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帶著些賣弄意味地說道:“這就是你經驗不足了,什么線索也沒留下恰恰說明了很多事情。首先這大概率是熟人作案,不然死者一定會留下一些反抗痕跡;其次,這個熟人肯定是蓄謀已久,所以他做完案后足夠冷靜,才能什么證據也不留地離開現場。”
魏玄“嗯”了一聲,對陳斌的推論表示贊許,接著又提問道:“門口這灘血跡你有什么想法?”
陳斌聳肩,表示對此完全沒有頭緒。魏玄靜靜地看了一會血跡,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換了個思路,問道:“你應該已經鎖定嫌疑人范圍了吧?”
陳斌搖了搖頭:“還沒有,昨天到場的人太多了,基本都是死者的熟人。我們現在正在從有作案動機、作案時間的人里開始調查,一時半會是篩不出來了。”
魏玄晃著保溫杯中的水沉思片刻,說道:“那先看看法醫那。”陳斌道:“嗯,目前只能這樣了。”
二人結伴下樓,正好撞見了死者的妻子鄭月。鄭月今年已經37歲的年紀,但依舊身材窈窕,面容保養得也很好,看上去仿佛不過才二十幾歲的模樣。
鄭月一見到陳斌便著急地迎了上來,問道:“警官,查出兇手了嗎?”陳斌正色道:“鄭女士請放心,我們一定盡快捉拿兇手,給您一個交代。”
魏玄打量了一眼鄭月,發現此人的神情中并沒有多少對死者的傷悲,有的僅僅只是顯而易見的焦慮,看上去完全沒有死者家屬該有的樣子。
魏玄對此抱有著疑問,在去A大隊的路上,他問陳斌:“死者太太……”
后面的問題魏玄并沒有說,但陳斌立刻會意,說道:“這個也不奇怪,鄭月今年三十七歲,死者今年五十歲,典型的老夫少妻,感情上確實無法相信有多深。而且,聽鄭月說,死者之前車禍之后就不和她親近了,每天睡在書房里,估計兩個人的感情早就淡了。”頓了頓,陳斌又補充道:“我已經安排人調查鄭月了,她的嫌疑還是比較大的。”
魏玄不再說話,心里還在想著那灘血跡的事情。
A大隊的法醫辦公室里,資深法醫趙海正坐在桌前默默地檢查著自己寫的尸檢報告。他的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看上去好像是在為案情而焦慮,但等他看過之后,卻很不正經地把頭一仰,感慨道:“誒,好文筆啊,在這寫尸檢報告倒是有點屈才了。”
趙海自言自語間,一串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又在辦公室的門前停住。接著,就聽到一個粗魯且著急的聲音:“你能不能走快點啊,真不著急啊。”
那聲音說罷之后,一個慢悠悠的腳步聲也緩緩地靠近過來,等到那腳步聲離得近了,外面的人才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問道:“老趙,在嗎?”
趙海笑了笑,心里大概已經知道來的人都是誰了,說道:“老陳吧,進來進來。”
話音剛落,陳斌便急不可耐地打開了門,笑著向身后一指,說道:“老趙,看我帶誰過來了?”
趙海向陳斌的身后看去,便看了踱步進來的魏玄。見此,他玩笑道:“我以為你又給我帶來個死者呢?”陳斌跟著開玩笑道:“看他那好像半截身子入土的樣子,也快了。”
趙海和魏玄之前雖然沒有見過面,但互相之間都有耳聞,此刻簡單地各自介紹了下便開始聊起了案情。
陳斌問道:“老趙,尸檢結果怎么樣?”
趙海將桌面上的尸檢報告遞到陳斌手上,說道:“沒什么太有用的信息啊。死者的死亡時間在昨晚九點左右。死者身上只有一處傷口,創壁平整,兩邊創角都是銳角,創口長一到兩厘米,應該是匕首一類的雙刃銳器。我們還在死者的肺部檢測到了□□,再結合創口來看,兇手顯然是先用□□迷暈了死者,然后用匕首之類的銳器刺入了死者的心臟。”
陳斌一邊聽著,一邊在第一時間向一線的刑警傳遞了匕首、□□等相關排查線索。
趙海說完這些之后,嘆道:“兇手這一刀刺的很利落,尸體之上暫時發現不到其他有價值的線索。”
說罷,辦公室中的三個人都陷入了深思,又在同一時間異口同聲地說道:“那灘血跡。”
陳斌笑道:“看來我們想一塊去了。”趙海則頗為無奈地說道:“因為也只有這條線索可以想了。”
魏玄分析道:“門口那灘血跡很奇怪。死者是被□□迷倒后被殺的,沒辦法對兇手造成傷害。就算兇手在行刺中途不小心受傷,那他在移動到門口的過程中也應該留下其他血跡,但現場沒有發現這樣的血跡。這樣看來,血跡應該不會是兇手留下的。”
趙海接口道:“也不太可能是死者的,門口的血跡呈滴落狀的,而且位置離死者很遠,中途也沒有其他血跡,所以不可能是兇手作案的過程中噴濺到的。如果死者是在門口被刺死的,倒有可能形成那種血跡,但現場沒有拖拽痕跡,所以這個假設也不成立。”
陳斌墊底道:“那就只可能是有什么人在故意在那里留下了這么一灘血跡。但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頓了頓,陳斌又問道:“那同一認定的結果出來了嗎?”
“小張去拿了。”
這時候,門外再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海口中的小張應聲而入。他手中拿著一張報告,口中哈哧哈哧地喘著粗氣,一臉驚慌地看著屋里的三個人。
趙海見狀眉頭一皺,他知道,事情可能并不簡單。他問道:“怎么了,這么急?”
小張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又大口喘了幾口氣,這才說道:“檢測結果出來了,門口的血跡——不是死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