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一眼。</br> 似乎都明白對方知道些什么。</br> 但誰也沒有說話。</br> 元烈陽忽然重重咳嗽了幾聲,藍忘姬連忙上前,帶給他一方手帕。</br> 他擦了擦,隨后才長長嘆出一口濁氣,沉沉道:“第一件事,就到此為止,然后是第二件事。”</br> 他看向眾人:“那就是關于王儲之位的決定。”</br> 一聽這話,原本還在為元曌可惜、可憐的眾人,紛紛一震,眼中透露出精光。</br> 三皇子、六皇子等人,眼中的精光更是亮得驚人。</br> 顯然,他們剛才可憐元曌,不過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br> 元曌再可憐,也無法和他們自己的利益相比!</br> 現在,曾是最大競爭者的大皇女元曌現在敗退了,那對他們來說其實是大好事!</br> 不過,雖然沒了大皇女。</br> 卻來個十四弟。</br> 六皇子忌憚無比地瞥了一眼寧天。</br> 寧天倒沒什么表情,就等著元烈陽再開口。</br> 站在高處的元烈陽,把眾人的表情都收斂至眼底,隨后淡淡道:“我年紀大了,王儲之位也該定下了,以防我遭遇不測,王位空懸,威武王域動蕩。”</br> “我的所有子女,不論年歲大小、實力背景,都可以成為王儲。”</br> “唯一的條件,就是這個人必須在一個月后的神隕之戰中,奪得第一!”</br> “不只是威武王域的第一,而是整個魔族八域中的第一,以及,超越人族的第一!”</br> “誰能取得這個第一,我的王儲之位就給誰!”</br> 聽到這里,所有人都是一震,隨后紛紛拱手:“是!”</br> “是!”</br> “父王請放心!”</br> 所有人齊齊應是,對于元曌的事情,早就拋諸腦后。</br> 寧天也跟著其他人附和著,不過他其實很疑惑,神隕之戰是什么?超越人族的第一又是什么意思?</br> 他詢問小惡,小惡這一次直接表示不知道:“我早就死了十萬年了,你問我不是做夢嗎?”</br> “去去去,去問那個三眼妞兒!”</br> 此刻,長風殿里,元烈陽的兩件事已經說完了。</br> 他沒有多說什么,交待完“王儲”的事情,似乎有些疲憊了,當即就讓人都散了。</br> ……</br> 寧天離開了長風殿,但他卻沒有回十四皇子府,而是去了一趟大皇女府。</br> 是的,寧天去了大皇女元曌的府邸。</br> 他帶著雷東站在大皇女府,要求去看一眼元曌。</br> 元曌的心腹都愣了:“你來做什么?”</br> “我家殿下都這樣了!你還想來嘲諷嗎?十四殿下你不要太過分……”</br> 寧天卻打斷他:“我不是來嘲諷的,我是真心來看她的。”</br> “她現在應該已經醒了,你去問她一下,看她是否愿意見我。”</br> 心腹看著他,欲罵又止,最后還是進去問了。</br> 沒多久,他就冷著臉出來,沉聲道:“我家殿下愿意見你,跟我走吧。”</br> 心腹轉身在前面帶路,寧天跟著進去。</br> 走過幾條長廊,很快就到了最里面的一處內室。</br> 寧天一進去,就看到元曌就坐在內室最中央的軟座上。</br> 此時的她,沒有絲毫貴氣,只剩下深深的疲憊和蒼白,看起來很是虛弱。</br> “咳咳……”</br> 元曌不住地咳嗽著,心腹立馬上前,拿起帕子給她擦嘴。</br> 一擦,就是一帕子的血。</br> 顯然,她的身體傷到了極致。</br> 也對,就在不久前,剛被人廢了修為,怎么可能不傷。</br> “咳咳咳……”</br> 元曌捂著胸口,勉強止咳,看向寧天的眼睛,藏著極致的怨毒:“你已經勝了,你要與我說什么?勝利的宣言?”</br> 寧天從乾坤袋里拿出一個藥瓶:“止血止疼的藥,對你的身體有好處。”</br> 元曌盯著他手里的東西,良久后冷嗤:“你到底想說什么?”</br> 寧天把藥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才道:“我想和你說個真相,希望你不要恨錯人。”</br> “什么真相?”</br> “害你的人不是我,是父王。”</br> 寧天道出這句。</br> 元曌驚了一下,隨后咬牙:“可禍首是你!”</br> “不,禍首也不是我,而是父王。”</br> 寧天道:“我知道元辰不是你殺的,我手里,也沒有你殺元辰的確切證據,我的那些證據,都是讓人隨意編造的一些人證和物證。”</br> “但你看,去驗證的藍忘姬說‘證據如實’。”</br> 寧天笑了一下:“藍忘姬聽誰的話,大皇姐你應該清楚的吧?”</br> “想廢了你的人,從來不是我。”</br> “我只是父王的一把刀,第一刀,從你開始殺起。”</br> 元曌聽到這里,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br> 寧天再提點一句:“年邁的老獅子最不喜歡的,就是年輕力壯的小獅子,因為小獅子會搶它的地盤、它的食物,甚至是要它的命……你懂了嗎?”</br> 元曌愣住的眼神猛地收攏,盯著寧天。</br> 此時寧天已經準備走了:“言盡于此。”</br> 他拱了拱手,轉身離去。</br> 心腹忍不住道:“大皇女,他這是在挑撥離間!”</br> “我已經失去了父王的信任,又有什么可以挑撥的呢?咳咳……”</br> 元曌不住地咳嗽著,卻從唇齒的縫隙里擠出一句話:“所以,他說的……是對的!”</br> “是的,是對,他說的是對的。”</br> “是對的……是對的!”</br> 元曌不停地喃喃,咳嗽聲抑制不住地爆發,最后口中哇地一聲吐出鮮紅。</br> 心腹連忙去攙扶她:“殿下!殿下!不要激動,千萬不要激動……您的身體受不住的!”</br> 可元曌一把拉住心腹,長長的指甲死死嵌入對方的胳膊:“阿貞,我早就知道,父王很警惕我們搶權……我早就知道的。”</br> “可他也對我說,說‘父已老,汝當勉勵之’,他說他把期望都放到了我身上……我才去汲汲營營,我才去交好那些大臣……我才去結黨!”</br> “因為他說了啊,他說他老了,要我加油……我才去做的!”</br> 元曌止不住地道:“可我天真,太天真,太天真了……!”</br> “‘父已老,汝當勉勵之’,不過是一句騙人的話。”</br> “哈哈,阿貞,我居然當真了!”</br> “阿貞,我這么蠢,我居然當真了!”</br> 元曌大笑著,眼角滿是晶瑩的淚珠,最后淚流滿面:“都是騙我的,騙我的……”</br> 心腹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一下一下拍打著她的后背。</br> 許久之后,元曌忽然抬頭,淚水彌漫的眼中滿含恨意:“既父不父,那便子不子,廢我之債,我一定會討還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